“二弟,其实你还有一处做错了。你知道是哪里吗?”
云堇抬头看着云居雁。
“二弟,你读了这么多书,应该知道‘眼见为实’四个字。前两天你的确说到做到,把账目都算得清清楚楚的,可是你并没要求亲眼看一看。如果昨日你找一个有经验的管事跟着你去看一看。就能发现马庄头每年都以陈粮替新米,赚取其中差价。”
云堇知道,云居雁这是在用事实教育他。想到云居雁根本不可能出门察看粮仓,却一早就dòng悉了马庄头的问题,还把一切细节都布置得妥妥当当的,不由地更是泄气。
云居雁看着他的样子笑道:“二弟,你只是缺少经验罢了。所以前天我才故意把这件事jiāo托给你。你应该知道,如今已经快十二月了,明年chūn天之后我便不在家中了,明年年末,最迟后年的chūn天你三姐也要出嫁了,而父亲正忙着阳羡壶的生意,母亲又要处置家事。以后庄子、铺子上的事就靠你一个人了。当然,你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云堇依旧是蔫蔫的。小声说:“我只怕自己会让大姐失望。”
云居雁看着他低头叹息的模样,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她一直知道云堇最大的问题是信心不足,总觉得自己不如别人。虽然经过她刻意的培养。已经改善很多,但今日的事对他确是一个打击。
云居雁知道此时后悔已是无用,只能转而说:“其实真要认真计量,你今日所为,收获还是颇多的。”
“大姐不用安慰我。”
“我当然不是安慰你。你自己想想,你发作了马庄头之后。其他庄头看你的眼神是否不同了?这是你第一次领着他们办事。如果不拿些气势出来,他们又怎会服你?我之所以什么都没提醒你。就是期待着这样的结果,同时也希望底下那些人看到我云家的继承人品行端正,刚直不阿。”
“可是母亲……”
“母亲那边自有我在。再说你应该知道的,母亲一向都是生完气一转身就忘了。人心都是ròu长的。我知道你把我当亲姐姐,我自然也把你当亲弟弟。只要你真心孝顺祖父、父亲、母亲,他们又怎会不知道?”虽然是反问句,但云居雁的语气依然轻柔和缓,如三月的chūn风。她知道相比章巍,云堇实在太单纯了。看他依旧一脸担心,她接着又道:“其实你应该想想,族里那么多堂兄弟,祖父和父亲明知道你当时的年纪不适合,但他们还是中意你,自然是因为他们喜欢你,知道你是可造之材。”
“我只怕自己会让祖父、父亲、母亲还有大姐您失望。”云堇的声音很低,甚至还带着些许的鼻音。
云居雁立马察觉到了他qíng绪中的不对劲。“二弟,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若是你愿意,可以对我说一说。”
云堇自到了云家就没有朋友,即便是亲生父母,见了他大多时候也是诉苦或者要银子。书院之中,他和章巍的感qíng算是最好的,但他知道,章巍与他jiāo好,多半是为了云雨桐或者是云家。有些话他憋在心里很久了,虽然不该对云居雁说,但他还是言道:“在京城的时候,大姐说章兄能屈能伸,是人才,可我对他百般看不上上眼,只觉得他是小人。可如今我却知道了,无论是读书还是处事,我没有一处及得上他。今日若不是他拦着我,恐怕我不止会让母亲更加生气,甚至还会让家里成了永州城的笑话。”
“原来是为了这事。”云居雁轻轻笑着,指了指博古架上的花瓶与刀架上的匕首,问道:“二弟,你觉得它们之中哪个更漂亮?”
“这……只能说更喜欢哪个吧。”
“正是这个道理。”云居雁笑着点点头,“或许在别人眼中章公子能诗会画,是状元之才,但在我们眼中……就拿今日的事来说吧,他做不到你的正直纯良,敢做敢言。而前几天,你为了他来求我,被我笑了也不恼,世上有多少人能像你这般无私助人,宽厚待人呢?所以其实人与人是没有可比xing的,你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云堇被云居雁夸得脸有羞意,局促不安。自章巍去了书院,他就一直被他笼罩在光芒之下。可他们是朋友,章巍对他也是极好的,他更不能嫉妒他。听了这番话,他顿时觉得自己并非那么没用。
云居雁趁机说道:“好了,既然你今日已经让底下的那些庄头管事刮目相看了,那么等派米结束之后,后面的事也一并jiāo给你办。”
“大姐的意思,其他的庄子也有问题?”
“他们的庄子是否有问题,有多少的问题,我真的不知道,不过那些庄头我倒是命人查过他们的底细。等你有空的时候我让人一一向你jiāo待。”
“可是我怕……”云堇哪里敢接下这活。那些庄头管事的年纪每一个都至少是他的两倍。
“总有第一次的。父亲、母亲这么忙,难道你希望我把他们召到后院一个个地问?”
……
在云居雁的坚持下,云堇几乎是被赶鸭子上架的。不过云居雁也不放心他一个应对所有的事qíng,准备让张铁槐和张泰辅助他。云堇虽然对自己没信心,但他知道云居雁是如此处置家里贪赃的下人的。因此他告诉自己,只要依样画葫芦就成了。
当然,这事要在派米之后,而第二天清晨,云堇照例在府外与章巍汇合,两人冒着寒风一起去派米现场指挥。中午时分,他们在街上遇到了陆航及其兄长,他们是代表陆家来送节礼的。
因为三房今年并不会回永州过年,云堇便带着他们直接去见了泰清居。众人见过之后许氏安排他们住下。云居雁想到沈君昊当日对自己的质问,再加上抚琴的那番话,她并没出去相见。
傍晚时分,云堇拿着一个锦盒来到了云居雁的住处,亲手jiāo给了她,并告诉她,这是陆家的节礼中指名要给她的。
因着陆氏的关系,云陆两家素有往来,偶尔也会特意送个小东西给云居雁。因此她起初并不以为意,只是笑道:“二弟,怎么会是你送来给我?母亲这么快就把所有东西登记入册了吗?”
“二姐,这盒东西并未入册。”
“并未入册?”云居雁愣了一下,这才追问:“是有人私下送我的?不在礼单之上?是谁送我的……”她在心中祈祷不要是陆航。
云堇没有回答,只是答非所问地说:“下午的时候,我不小心听到陆家的下人说,原本只是陆大哥来送节礼的。他们是在半道遇上陆二哥的。”他口中的陆二哥是指陆航。
陆航虽有些痴,但云居雁并不觉得他会糊涂得私下送她东西。她指着锦盒问:“这盒东西呢?是在礼单之上的吗?”
“是在礼单上的。但我特意看了,它在礼单的最后,且墨迹也有所不同,好似刻意加上去一般。”看云居雁脸色都变了,云堇急忙补充:“大姐莫要担心,这是陆二哥当着母亲的面jiāo给我的,是光明正大的。”
此刻云居雁哪有心qíng想什么是否光明正大,她只想把东西马上还给陆航。
云堇怕自己的话吓到了云居雁,急急安慰:“大姐,其实也没什么,母亲已经看过了,只是一朵玉雕的荷花罢了。”
“玉雕的荷花?”云居雁立马掀开了盒子,往里一看,顿时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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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惊恐(三更)
前几天,云居雁看着那块来历不明的玉石曾经想过,如果把它雕成一朵碧莲,一定十分漂亮。当时那不过是她不经意间的想法,结果脑海中的那朵莲花居然活生生出现在她眼前了。她像见鬼似的瞪着那朵碧绿幽兰的小花。
“大姐,你怎么了?”云堇从未见过云居雁露出这样的表qíng。他顺着她的目光朝盒子内看去。很普通的一件礼物,手掌大小的莲花,玉质和雕工都不错,花瓣栩栩如生,一旁还缀着五彩金丝编织成的惠子。
云居雁顾不得回答云堇,用颤抖的手慌乱地拆下惠子,又急急合上锦盒,大叫说:“玉瑶,你进来。”也不等玉瑶走到自己跟前,她扬起惠子问她:“你可曾见过这个?为什么我觉得这么眼熟。”
“姑娘,前天针线房的管事妈妈拿了几个惠子的样子给您看,当时您选的就是这个。”
云居雁这才记起,那天自己正忙着做事,针线房的人硬是要她选惠子的款式,她便随手挑了一个。“你拿着这个去针线房,看看是否与当日我选的那个一模一样。”
玉瑶虽不解其意,但只能领命而去。云堇亦是不明白,但看她脸色煞白,宽慰道:“大姐,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惠子,兴许陆家的人只是觉得它很别致。”
云居雁说不出任何话,觉得自己就像在做梦一般。她许久才缓过劲,对着云堇说:“我只是觉得东西很眼熟,有些惊讶。”她指了指锦盒,“这个先留在我这,我会处理的。”
云堇知她一定有事,关切地说:“大姐。若是有什么不妥,你尽管说,若是我能办到的,我一定会尽全力做到。”
云居雁勉qiáng对着他笑了笑。用玉来雕花是一件很普通的事,莲花更是常用的造型。她告诉自己一切都只是巧合。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她觉得在yīn暗的角落有一只眼睛在看着她,能看穿她的心思。“我想静一静。”她现在的脑子一团乱。
云堇见时辰晚了,自己不方便在云居雁这边久留,只能先行离开。
不多会儿,玉瑶从针线房回来。除了她带走的那个惠子,她又另外拿了一个针线房刚做完的回来。她告诉云居雁,据负责编织惠子的绣娘说,两个的款式用线都是一模一样的,乍一看没有一丝分别,但若是内行仔细辨认,就能发现其中一股线的颜色虽是一样的。但两种线来自不同的绣庄。
云居雁从玉瑶手中拿过两个惠子,放在灯下比较着。她是学画之人。对颜色很敏感,但她却分辨不出两者在颜色上的差别。“会不会是针线房的人拿了府里编织的惠子出去卖?”她不相信巧合,这是唯一靠谱的解释。
玉瑶看云居雁面色凝重。正色回答:“奴婢也这么问她了,她说这种惠子编织起来极费时间。因是用在姑娘的嫁妆上,所以每一只都是由九十九股金丝细线缠绕而成,取长长久久之意。因为姑娘前日才选定了样式,所以针线房暂时也只有奴婢手上这一只成品。”她顿了一下,接着解释:“听那人的言下之意。就算针线房有人偷了府里的材料卖私活赚钱。也不会选如此复杂的款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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