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雨桐低头坐在椅子上,使劲绞着手中的帕子,像拧麻花一样。
“三妹!”
“大姐,不是我小心眼,真的不是。”云雨桐说着,眼眶已经红了。
“到底怎么回事?”云居雁说着坐了过去,悄声说:“你放心,就算真是你小心眼,我也绝对会站在你这边的。”
云雨桐狠狠拧着手中帕子,咬牙道:“二姐实在太过分了!”
“她?这两天她一直忙着陪着二婶娘买年货……等等,难道她遇上章巍了?”云居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没想到云雨桐却是恨恨地点了头。云居雁见她又羞又愤,忍不住在心中嘀咕:她这个时候回永州,难道是想勾引章巍,这也太无耻,太狗血了!可转念想想她又觉得不对。就算云梦双真的想怎么样,眼下她可是有丈夫的,就算许弘文死了,若她真与自己的未来堂妹夫gān出点什么,云辅第一个不饶她。
“三妹,你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
“当然不是误会。敏柔说的难道还有假!”敏柔是章巍的妹妹。
云居雁只觉得匪夷所思,遂让云雨桐把事qíng的经过原原本本说给她听。
按照章巍的妹妹所言,章巍昨日照例去街上卖chūn联。中午的时候她给兄长送午膳,远远看到几个人围着摊子。她以为是客人,没敢走过去。结果就看到那些人把chūn联收了,拉着章巍进了酒楼。她一时好奇,跟过去看了看,这才发现是云梦双母女。他们不止同桌吃饭,云梦双又是给章巍倒酒,又是给他夹菜。
说到这,云雨桐气得眼泪都涌了出来。喃喃着:“若不是大姐再三告诉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理会她,我这会儿就去找她理论,她简直太过分了。”
云居雁拍了拍她的背,柔声说:“三妹,你先不要气,把事qíng弄清楚再说。”
“我能不气吗?她自己跟她的小叔子不清不楚的……”
“三妹。这话可不能乱说。”云居雁赶忙喝止她。
云雨桐依旧是气愤难当,嘟囔着:“大姐。只有你在我才说的。府里的人哪个不是在背后议论这件事。那人本来不是说给二婶娘磕了头就走的吗?如今见也见过了,头也磕了,怎么不见他走?听说他还经常在家里闲晃。幸好我们很少出院子。不然若是不小心碰到了,可真够恶心的。”
云居雁也耳闻过许建文的行径。听说他见了二房的云雪柔也不懂得避嫌,硬是上前与她说话,若是遇上丫鬟就更是不用说了。
云居雁不想生出事端,对着云雨桐保证:“我会对母亲说,让她找婆子守着院门。我们平日里也就是去芷槐院请安。再不然去泰清居见祖父。不会遇上他的。再说,他也是时候回家过年了。至于二妹和章公子……”
“大姐。我也知道这事听着很奇怪,但敏柔不会对我说谎的。”
“我知道,我的意思,事qíng可能不是你看到的这样。”云居雁低头沉吟,假设道:“退一万步说,就算她真能让章公子喜欢她又如何,她可是有夫之妇……”
“她恬不知耻!”
“你冷静点听我说。敏柔有没有告诉你,她是如何看到的?我想二妹不可能和别人在酒楼的大堂用膳吧?”
“这……”云雨桐面露迟疑,轻轻摇头。
云居雁笑着说:“你看,你什么都没弄清楚就在这里生气,岂不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可是敏柔是真的看到了。”
“我知道。其实我觉得她这是故意让敏柔看到,因为她知道敏柔一定会告诉你。”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让你不痛快吧,当然,最好是你与章公子生出嫌隙。”云居雁安抚着云雨桐,反复叮嘱她只当不知道这件事,更不要对旁人提及,至于其他的,她会处理妥当。
云雨桐离开之后,云居雁再次思量起了云梦双突然回娘家的目的。按照玉锁传回的讯息,云梦双与许弘文的感qíng越来越差,却与许建文走得越来越近。因着玉锁一向喜爱夸大其词,说话缺少客观xing,云居雁也只是半信半疑。但就这几日仆妇间的流言,恐怕是空xué来风未必无因。
“不会是他们在许家闹出了什么事吧?”云居雁低声喃喃,但始终无法确定。考虑到自己jīng力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云居雁决定快刀斩乱麻,把云梦双和许建文都赶走。
算着时间,知道许氏差不多处理完家务了,云居雁起身去了芷槐院。她才刚走到许氏的房门口,就听到了她的笑声。“母亲,什么事这么高兴?”
“你来得正好。”许氏朝着女儿招手,让一旁的仆妇先行退下,又笑着说:“听说你二妹的小叔子撞上了你祖父身边的丫鬟了,演了一出好戏。”说着她又笑了起来。
“母亲,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他回家吧,顺带也劝二妹回去。她刚成亲没一年,怎么能在娘家过年呢。”云居雁正色建议。她相信这个理由已经足够说服云辅了。再说钱氏贪污的把柄还在她们手中,由不得她不答应。
许氏对女儿的话不以为意,依旧是一副看好戏的表qíng,摇头笑道:“这怎么能行。家里难得这么热闹。你二婶娘不嫌丢脸,我们怕什么。”
云居雁能了解许氏的心qíng。但现在不是让她出气的时候。她只能柔声劝着:“母亲,您应该知道,二婶娘他们从来都不吃亏。她肯让你看笑话,背后一定有什么yīn谋。眼下就快过年了,年后又是我的婚礼。一切还是小心为上。再说那个姓许的每日在家里走来走去也不是一个事。这次遇上了祖父身边的丫鬟,下次若是遇上我或者三妹呢?”
女儿的事当然比看二房笑话来得重要。许氏立马应下了,告诉云居雁她明天就去找云辅,再不济就去找钱氏,一定让他们收拾包袱走人。
云居雁知道云辅对许建文也是早有不满,再加上许氏虽不擅长绕着弯说话,但直来直去没人及得上她。因此她也没有要求陪着许氏一块去泰清居。只是提醒许氏,不要赶狗入穷巷。
原本这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没想到第二天许氏怒气冲冲地从泰清居回来,原来她过去找云辅的时候,云辅已经答应了云梦双,让她留在家里过年,至于缘由。云辅不说,云梦双只是挑衅地朝许氏笑了笑。
许氏换了衣裳就想过去找钱氏。她有钱氏亏空公中银子的账本。她会让钱氏主动送女儿回婆家。
可惜,许氏的大衣还没穿上,钱氏已经率先进了芷槐院。“大嫂可是想找我?”她笑盈盈地问。
“你来得正好。”许氏脱下了穿了一半的大衣。单刀直入地说:“马上就是腊月二十八了,我想二弟妹也不想梦双嫁人第一年的腊八粥是在家里喝的。”
“大嫂,父亲没对你说吗?他已经留了梦双在家里过年。”
“你非要我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吗?你不要以为把银子吐出来就没事了。”许氏直接威胁。
钱氏不以为意地笑笑,突然问:“大嫂,你知道我昨晚在哪里吗?”
许氏只知道昨日晚膳之后云平毅和钱氏去了泰清居。她本以为他们只是去讨好云辅的,可看着钱氏脸上隐隐的笑。她忽然意识到。他们是去自首的。当初云居雁建议不要对云辅捅出这事,就是希望握着二房的把柄。
钱氏看许氏想明白了。脸上的笑意更浓,略带得意地说:“大嫂,多谢你在父亲面前替我隐瞒,但是一想到我以前做的那些糊涂事,我就寝食难安,备受良心谴责。没有办法,昨晚我只好去向父亲认错,在泰清居跪了一晚上,这才让父亲消了火气。其实大嫂也是知道的,我只是受了洪嬷嬷那个恶奴的挑唆。幸好父亲明白事理。”
云居雁走到房门口就看到母亲被钱氏气得脸色发白。她刚刚得知云梦双要留在云家过年,而钱氏来了芷槐院。“母亲,二婶娘。”她对着二人行礼,走到许氏身旁挽住她的手腕,又对她笑了笑,才对钱氏说道:“二婶娘,这么早就来找母亲闲话家常吗?”
“是啊。”钱氏点头,冲着许氏笑了笑说道:“我只是来告诉你母亲,你二妹要留下来过年。所以有些事qíng要提早准备。”
“二妹要留下来过年吗?二妹夫同意了吗?若是二婶娘因为舍得不二妹,而让他们夫妻失和……”
“说起这事啊。”钱氏神秘兮兮地笑笑,又假装失落地说:“虽然这是也不能怪你,但真要说起来,梦双能留在家里过年,还多亏了居雁你。”
“二婶娘这话怎么说?”云居雁一边问,一边扶着许氏坐下,给了她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差点被云梦双bī入死角的云居雁了。
钱氏自己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拿起茶几上的杯子慢慢抿了一口,这才说道:“居雁,如果二婶娘记得没错,玉锁应该是你屋里的丫鬟吧?”
许氏抢在云居雁之前答道:“这个不忠不义的贱丫头,她是生是死早就与我们无关。”
钱氏点头,骂道:“确是个贱丫头!”她瞟了一眼云居雁,接着又叹了一口气,“说起来这也是一桩丑事。”
云居雁已经许久没收到玉锁的消息了。看钱氏的表qíng,她猜测可能是玉锁怀孕了,云梦双以此为借口回娘家。不待钱氏继续往下说,她率先开口:“二婶娘,侄女说句僭越的话,二妹既已成亲,就是许家的媳妇。就算您再怎么疼爱二妹,也不能管她的家务事,更不能随便与旁人提及。”
“居雁,你这话可说错了。你母亲是我的大嫂,是你二妹的伯母,又怎么是旁人呢?”
许氏实在不耐烦钱氏,张口便说:“不管旁人不旁人的,二弟妹,难道你不觉得梦双和她的二叔很有问题吗?”
钱氏的脸瞬时成了猪肝色。许氏见状,犹不解恨,又补了一句:“有些话即便你不知道如何开口,但你是做母亲的,总该提醒女儿,否则败坏的就是我云家的名声,弄不好还会赔上梦双的xing命。”
云居雁原本以为钱氏听到这话,即便再能忍,也一定会发作。可出乎她的意料,钱氏居然马上回过神,假装没听懂许氏的话,拿起茶杯喝了两口茶,转而叙述:“说起梦双这桩婚事,真真能气死人。她成婚不过几个月,玉锁那贱丫头居然就怀了身孕,他许家不是明摆着打我们云家的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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