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听我说。”沈君昊重复着她最后的那句话。“即便只是五年,也是一个很长的日子,我不认为你在西次间能睡五年。再说西次间很热,你的说辞根本说不过去。”他说的“五年”和她的不同,他只是假设,他不想一下子吓到她。
“那……”
“不要跟我说厢房什么的。你应该比我清楚,只要我在东次间再睡上两日,就会有人来问你,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就算你能应对家里的事,但外面呢?你不是说要帮我吗?你不是说绝不会让我为难吗?若是外人说我宠妾灭妻怎么办?再有。我们新婚就分房的事传入你舅父,你父母耳中,又会怎么样?你要知道,我们的婚事不单单关系到我们两个,有无数的眼睛正看着我们。”沈君昊说得理直气壮,qíng真意切,甚至带着点控诉意味。从小沈沧就用事实告诉他。一旦是自己认定的,既然已经下了决心,就得自己去争取。方法与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云居雁听他说得义正言辞,不禁又陷入了矛盾。她不想重复前世的悲剧,不想看着自己因为子嗣而痛苦,不想看到他前一刻才与自己缠绵,下一刻就有女人告诉她,她怀了她丈夫的孩子。她不要再次饱受这样的jīng神折磨,所以她想选择从一开始就退出。可是他说得一点都没错。他们已经拜堂了。她根本没有退出的权力。
“我该怎么办?”她问着自己。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因为重生而改变自己不孕的事实。难道她终究没法摆脱前世的命运?她的眼泪又涌上了眼眶。
沈君昊仔细看着她,他看到她眼中慢慢蒙上了雾气。
你又想起他了?
他没有问出口。他记得她在自己面前流的每一滴眼泪。这段时间,她虽然没再盯着他发呆,但在他看来,她的每一滴眼泪都是为了他。他忽然想起沈沧曾教育过他,有些事,片刻的犹疑可能就是一辈子的后悔。此刻他真的后悔了。因为他对她曾有太多次的犹豫。
“我真的太天真了。”她喃喃,眼泪顺着眼角滑下。
他用拇指擦去她的泪水,很肯定地说:“你要学着接受我,不要再把我关在门外。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真的不能接受我。我绝不会勉qiáng你,但前提条件,我们绝不能再分房而睡。”他再次擦去了她的眼泪,看着她的眼睛说:“从昨天早晨来看,其实你也并非完全的抗拒我,不是吗?”
云居雁听他一本正经说出这话,她突然记起他赤luǒ的胸膛,那时候他清楚而肯定地对她说,他可以再等几天。她一下子涨红了脸。
她是因为这句话才想搬去西次间的,可是他又说出了这么一堆她反驳不了的话。重生之初,她只是一味地想回到他身边。成亲前后,她想尽办法,只为了不让别人看出他对她的厌恶。可现在,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对男人来说,哪个女人真的就这么不重要吗?
“好了,别哭了。”他抚摸着她发烫的脸颊,一副事qíng就这么说定了的表qíng。他已经想明白了,之前的一切都是他自找的,反正不管什么五年不五年的,只要他们有了孩子,就算再过五十年,她也哪都去不了。他就不相信自己一个大活人,还比不过一个死人了。
云居雁哪里知道沈君昊正打着这主意。她整个人茫然又纠结。成亲之后,没有一件事在她的计划之中。“我们有过约定的。”
“那些全都是你说的。况且你从没说过我不可以回自己的房间。”他轻轻一笑。
“那五年呢?”
沈君昊的那丝浅笑瞬间就凝固了。他盯着她看。“好。”他咬牙道:“如果五年后你要走,我不拦你,但是你不能带走沈家的任何东西。”过两天他就要求祖父把她的名字写上族谱,就算五年后她舍得他们的孩子,就算他们没有孩子,她也是沈家的,她哪都别想去。
云居雁被他的坚定吓到了。他在成亲当晚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不过是几天时间,他的态度一下子全变了。“为什么?你不是一直说我不择手段,我居心不良,我心狠手辣……”
“其实我们半斤八两。”
“我还是不懂。”
“以后你会懂的。”他拍了拍她的脸,忽然又说:“其实你哭起来虽然难看,但长得还算不错,以后不要再哭了。”
云居雁直觉反应:所以他是因为我的外貌,才会对我又亲又抱的?她因这个猜测再次陷入茫然。她不懂,片刻前他还是那么孤寂难过又不安,看起来很需要别人安慰,可一转身,她莫名其妙就把自己绕进去了。最重要的,她到底应该怎么办?她伸手抚住了肚子,心中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对她说:既然这是他的坚持,那你就做五年的妒妇,没有通房,不许纳妾,直到他再也受不了。这个声音刚落,又有另一个声音说:沈家不是平民百姓,你别异想天开了,薛氏巴不得你们闹别扭,其他人也在等着看好戏,一句“长者赐不可辞”,你便违抗不得。
云居雁在房内左右为难的时候,沈君昊已经出了凝香院。他本来要出门的。雨一直下,他要知道司天监的人何以坚持这雨很快就会停。
他才刚走出二门,突然又回身往枫临苑而去。远远的,他看到沈君儒直接走进了院门。他走到院子门口,在管事通报之后,被领去了一旁的屋子等着。他知道,这就意味着他的三弟正在和他的祖父下棋。他不能打扰。
大约等了一个时辰,他终于被带去了沈沧的书房。看到屋子里只有沈沧的一个心腹管事,他直言道:“祖父,我要把居雁的名字写上族谱。”
沈沧正在喝茶,被他的话一惊,一口茶水卡在喉咙里不上也不下,差点全喷出来。他憋了好一会儿才沉声说:“你应该知道,你的母亲是在死后才上族谱的,你三弟的母亲,还是我看到了他的努力后才追加的。至于你现在的母亲,饶是她再能gān,你父亲至今都没敢提这事。”
“我知道,但我也记得祖父说过,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
“你先答我,你的原因是什么?”
“原因很简单,我要她这辈子都死心塌地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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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博弈(粉红20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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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沧虽然年纪大了,但他并没有老糊涂。看沈君昊的样子就知道,他认为云居雁的心中没有他。可沈沧记得,前两天他见到云居雁的时候,清楚地听到她说,她可以为自己的丈夫做任何事,哪怕牺牲她自己。他阅人无数,当然看得出她说那话出自十二分的真心。如果这样还算心里没有对方,那他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岁数都被狗吃了。
沈沧抬眼看着面无表qíng的沈君昊。如果不是云居雁一早就表现对孙子的死心塌地,他现在就能一掌拍熄了沈君昊的想法。虽说夫妻同心,其力断金,但做大事的男人,最要不得的就是儿女qíng长,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你就这点出息?”沈沧毫不客气地讽刺,心里却在过滤着这几日收到的讯息。他一直以为他们的感qíng不错,才会让某些人不安,开始蠢蠢yù动了。
沈君昊早已习惯了沈沧的不客气,他直接认错:“是我的优柔寡断,才会让这桩婚事生出这么多的变故,我现在只是在修正之前的错误。祖父教导过的,知错就要改。”
“你不要忘了,凤箫还在她手中,你更不要忘了皇帝对你的好兄弟说过什么?你不是说只有他才是你的兄弟吗?你不是说兄弟如手足,女儿不过是生儿育女的工具吗?”
一连三句质问。屋子内的气压一下子低了不少。沈君昊在跨入屋子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他一字一句说:“我会把凤箫亲手jiāo还子寒,我相信皇上一直以为凤箫还在子寒手中。”
自沈子寒知道云居雁是他的未婚妻,每次皇帝问起凤箫,沈子寒就说他一直未能送出。若不是怕闹出什么变故,他相信沈子寒已经要回凤箫了。其实沈君昊一直觉得云居雁就算收下凤箫时年幼不懂事,可云辅寿宴的时候。她就该主动把凤箫还给沈子寒。两厢对比,他对婚约愈加存疑。直至最近,他才知道云居雁根本不记得当日的事。
沈沧看着沈君昊,心中默默权衡着。云居雁的名字一旦入了族谱,将来会永远受沈氏后人香火供奉。之前让她在进门第三日就去拜祠堂。已经是极大的破例了。
沈君昊也知道自己太cao之过急了,但他是真的急了。昨夜的孤枕难眠让他更清楚地意识到,有时候感qíng越是压抑,就更加浓烈。最让他心焦的,她坚定地想走,所以他要先把她绑住。虽然一个名字或许没有太大的作用,但至少他以后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你早就是我沈家的人。所以哪里也别想去。当然他这么做最重要的原因是在告诉沈沧和沈家其他的人,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现在他已经完全认定她了,所以别有事没事就来挑拨,动不动就把她叫去教训。
沈沧眯起眼睛打量沈君昊,沉声问:“你知道一旦我同意了,会有什么后果吗?”
“知道,但有些事根本难以避免。”云居雁的嫡长媳名分早就注定了她与薛氏的冲突,也不在乎让旁人多嫉恨几分。
“那你也应该想过,等你三弟成亲的时候。我会十分为难。”沈沧故意暗示沈君昊,他最在意的是沈君儒,如果他开了这么一个先例,到沈君儒成亲的时候就没有先例可开了。
沈君昊知道沈沧不会愿意他说,他会给沈君儒让位之类的话,只能反问:“那祖父的意思是?”
“很简单,在她的名字写上族谱的那刻。就当你欠你三弟一个人qíng。”
“如果居雁的名字能在一个月内写上族谱,我欠三弟一个人qíng。”
“如果你能在一个月之内把这些帐给我查清楚,再给我把呆账全部收回来的话,也不是不能商量。”沈沧说着,给一旁的管事使了一个眼色。不多会儿。满满一箩筐账册已经放在了沈君昊面前。沈沧补了一句:“你亲自去,且必须是一个月内。”他面上严肃,心中却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已经知道他和沈子遥捅了一个篓子,事qíng虽不算大,但让他避开一段时间也好。
虽然那么多账册,且言明是呆账,一定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但相比沈沧以前的那么要求,沈君昊不禁讶异条件的简单。但转念想想,他以为是沈沧要支开他,然后考验云居雁。他虽不放心,但也知道他不可能无时无刻都在她身边。既然是考验,就不会有危险,将来,他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考验。不过沈君昊忧心着沈子遥和粮仓的事,对着沈沧说,他要等自己把账目都看清楚了再离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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