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居雁低头朝盒子内看去,里面是一支玉簪,温润的白玉组成了梅花的花瓣。花蕊是清澈透红的红宝石,把花瓣都映红了。如果用这支簪子去买面条,估计沈君昊几辈子都吃不完。她更是莫名,没有伸手去接,只是问:“明天是你的生辰?”
“你不知道我的生辰?”沈君昊反问。
云居雁确实不知道。他们虽然对过八字,但这些都是家长的事,根本不会特意告诉她。“簪子很漂亮。”她想转移话题。
沈君昊又有些胸闷了。今日他路过金铺。心血来cháo想看看她的生日礼物做得如何了,不小心看到这支簪子。他觉得她一定会喜欢就买下了。本来傍晚的时候就想给她了,后来一打岔就忘了。他知道她不是那些歌姬舞伶,看到值钱的礼物就会欣喜若狂。他告诉自己,是他喜欢她,所以他活该吃亏。他掩下胸闷,拉着她的手,把锦盒放在她的手心,好声好气地解释:“明天不是我的生辰,这支簪子是给你煮面的报酬。”
云居雁实在无法理解沈君昊的逻辑。可是她真的喜欢盒子里的簪子,盛开的梅花充满生机,即便屋子里的光线不够,但红宝石依然泛着璀璨夺目的光芒。“这是你买的吗?”她不要别人碰过的东西,特别是别的女人。
“你不要告诉我,你要给我银子。”沈君昊又想磨牙了。他就不懂,眼前的女人为什么这么能惹他生气?最可恶的。他偏偏还喜欢她。
云居雁抿嘴看着手中的簪子。她也不懂,她明明那么喜欢他,却总是和他吵架,可就算是吵架了,她还是想和他在一起。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她又有些气弱。她多么希望他们能像世上最普通的夫妻那样生活,哪怕只是仅有的几年。
沈君昊看她不答,觉得她又要哭了。“算了,你不喜欢就算了……”
“不是的!”云居雁抢先收起锦盒,“我明天一定给你煮面。”
随着她的话语,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怪异。沈君昊看她似孩子一般,把锦盒藏在身后,好似害怕他会和她争夺一般,又觉得有些好笑。回过头想想,他也觉得自己挺莫名其妙的。可有时候,某一个当口,当他遇到她,他的脑子就像抽筋了一样,硬是转不过弯。比如说,当他看到她做的五色糕递到了长顺面前,唯一的反应就是觉得自己的权益被侵犯了。
“好了,时辰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他试图打圆场。他告诉自己,她都已经主动来找他了,这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
云居雁站在原地,紧紧捏着手中的锦盒。她命令自己告诉他,她不想他纳于翩翩为妾。不止是于翩翩,她不愿他有其他女人。她对自己说,既然她过不了自己这关,那唯有与他把话挑明。如果他拒绝,她就多了一个死心的理由。
沈君昊看她低头不语,也不动,顿时有些无措。他从来不知道和女人相处居然这么艰难。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直接抱住她说:我们已经拜了堂,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妻子,你哪里都去不了,你的心里只能有我一个,你只能为我生儿育女。可惜,他怕,他怕这话会吓到她,他怕她头也不回地走掉。
“时辰真的晚了。”沈君昊上前揽住她的肩膀,“我们回去吧。”他相信她总有一天会喜欢自己,会主动选择留下。
云居雁的思绪全在“纳妾”这件事上。她本来就没有信心,刚刚他们又吵了架,她觉得现在不是好时机,可是她又怕过了今日她再也没有勇气。
“沈君昊……”
“怎么?”
云居雁停下了脚步。她决定豁出去了。她用力闭上眼睛说道:“你刚刚说的那些地。如果你不怕我搞砸,我可以试着帮你管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她明明想说的不是这个,可是这些话就这样脱口而出了。
“你刚刚不是不愿意吗?”沈君昊低声问。他有些悲哀地想着:这算是收下簪子的回报吗?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和我分清楚吗?
云居雁满心的懊恼,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担心,可是心中总有一个声音提醒她,她若是问了。而他拒绝了,他们之间就再没有任何希望了,除非她愿意再受一次前世的煎熬。她摇头,再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沈君昊紧紧揽住她的肩膀。既然他已经打定主意想得到她的心,他就绝不会这样轻易放手。他可以等。他可以不择手段把她圈住,他可以努力让她离不开他,但是他不可以放手。这不是他一时半会儿间下的仓促决定。他刻意抗拒她、努力排斥她,总是从恶意的角度揣测她的言行,可他最终都没有成功。他不想再这样苦苦挣扎了,那么他只剩下唯一一条路:牢牢抓住她。
云居雁感觉到了肩膀上的力量。她以为他要答案,她只能胡乱解释:“我不是不愿意。我只是怕我管不好,我怕自己会让你失望,我似乎总是让你生气……”
“我没有生气。”沈君昊停下了脚步,“不管因为我们是夫妻,还是因为我们曾答应过对方,我们要互相帮忙,我都希望你能帮我的忙。至于我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气话罢了。我只是很真诚的希望,你能帮我管着我得回来的东西,那些东西和沈家是无关的。”
“和沈家无关?”云居雁因为这五个字而忘了忐忑。他的语气太严重。也太过肃穆了。
沈君昊从来没有与任何人说过这话,沈沧也绝不会允许他有这样的想法。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对她说这些,自是不愿再多做解释,只是说:“傍晚的时候,我没有拿你手上的糕点,因为我不喜欢那些东西……”
“沈君昊,你不要扯开话题。”云居雁有些着急。她希望母亲能有与云家无关的财产。因为她怕云家会败落,她怕母亲老来无依。“你一早对我说,我不用日日去玉衡院请安,你并不是说说罢了,你是不希望我扯入家里的纷争?”
沈君昊突然有些替自己可悲。她能从他不小心说出的话中推演出这么多事实。却无法感知到他有多喜欢她,只是一次又一次地误会他。他低头摸摸她的脸,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说:“你不用刻意做什么,她们若是为难你,你也不用忍着。家里是祖父说了算,他不喜欢有人在家里挑事,但也不喜欢别人一味隐忍。说直白一点,他觉得什么事都是打仗,赢了的人才有说话的资格。”
云居雁知道,沈君昊这是变相承认了。她的脑子有些混乱。前世,如果沈君昊真的离开了沈家,那么他确实有可能因为被沈家除名而没有任何记录。如果真是这样,她努力嫁给他,不就变成拖累他吗?
她错愕地盯着沈君昊。现代的时候,她千方百计想获得他的讯息,可是除了那段她和他的不堪“绯闻”,没有任何线索,仿佛他压根就不存在一般。可是他又是这么活生生的存在。
“你又想到他吗?”沈君昊的声音徒然冷了几分,因为他又看到了她迷离的眼神。
云居雁一时没理解他的意思,许久才摇头。
“不管怎么样,你先帮我把挖水渠的事办了。地契我明天就拿给你。”他用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又qíng不自禁揽住她的腰。他知道,有祖父在的一天,他都不可能离开沈家,所以他要用名分绑住她。万一她胆大妄为地想逃走,就算他没有能力,祖父也会把她抓回来。将来,待到他能够独立了,她与他早就密不可分了。眼下,她既然想与他分得清清楚楚,他就偏让她分不清楚。“你不会连这么小的事都不愿帮我吧?”他笑着诱哄。
云居雁的思维依然在混乱中。从重生的第一天开始,她就没有把他和沈家分开考虑,她一直觉得只要沈家没被查封,他就不会消失。她这才发现,她可能从一开始就错了。
懵懵懂懂中,她忽然间意识到,他又紧紧抱住了她。“沈君昊……”她的声音闷闷的,她的头被压在了他的胸口。傍晚被他推开的羞耻又袭上她的心头。“你放开我!”
“不要动。”他低头在她耳边喃喃,“下午的时候,如果不是你这几天不方便,我是绝不会放开你的。”感觉到怀中的人儿没有任何动静,他以为她没有明白,只能认命地继续解释:“你不会没听懂吧?我是在告诉你,其实我一直很想……”
“不要说了!”云居雁几乎是在尖叫了。在她心里,他怎么能上一刻还说着正事,下一刻就说出这种话呢?她想离他远远的,可是她没脸面对他,只能继续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他对她解释,就说明他看到她一直对傍晚的事耿耿于怀,他一直知道她想与他亲近。她觉得自己全身都在泛着热气,她的脚趾头一定都红透了。
寂静而单纯的拥抱中,云居雁慢慢冷静下来。她从来都不在乎什么侯爷夫人的名分,她只希望幸福而单纯地活着,如果他能够舍弃淮安郡王府嫡长孙身份,那么对她来说只会是好事。
一瞬间,消失的勇气又回来了。她对着他说:“沈君昊,我知道于翩翩的事我错了,我可以用任何方式补偿,花再多的银子都可以,但是你能不能不要纳她为妾?”
“你说什么?”沈君昊听明白了,但是他不敢相信。
云居雁咬咬牙,站直身体,闭着眼睛说:“其实不止是不要纳她为妾,以后你能不能别去找她了?”
沈君昊看着她因担心紧张而皱在一起的五官。他突然想起,她是jīng心打扮了才来找他的,她又是参茶,又是糕点,一直是有求于他的表现。他用双手捧着她的脸,对着她说:“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为什么。”他希望她告诉他的答案就是他期待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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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奇怪,沈君昊一开始为什么同意娶云梦双。其实他根本不想争继承权,所以只要不是云居雁,娶谁都无所谓。那时候的他一心想成全沈子寒,为了悔婚,什么都无关紧要。其实前世的云梦双嫁给沈君昊也是一个悲剧。后面会有jiāo代的。
第314章 起伏
云居雁觉得自己无法面对沈君昊,但还是怯怯地睁开了眼睛。那句“不要纳她为妾”是她在心中默念了无数遍的话,而“别去找她”是她临时加的,她也是听到了这句话,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她不敢去看沈君昊,她怕看到嘲弄,鄙视,厌恶,可是他qiáng迫她不得不面对他,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他正盯着自己,他的眼神中没有嘲弄,没有鄙视,也没有厌恶。他的眼睛黝黑而明亮,似乎想把她的灵魂吸进去一般,而他的手心带着灼人的炙热,她被烫得脸颊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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