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_花裙子【完结+番外】(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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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氏见沈伦神qíng恍惚,知他又想起了史氏,心中暗恨。她知道沈伦的书房中一直存着史氏的手札,他偶尔还会拿出来翻看。她恨得牙痒痒,但为了儿子,她只能忍了。她知道自己若是gān涉,只会让他更加念着史氏。

  她轻轻啜泣了两声,拉回了沈伦的思绪,低声说:“老爷,这事是妾身处置不当。其实舅夫人说得不错,是妾身害得居雁没了孩子,但妾身并不是故意为之,是妾身的能力有限,是妾身考虑不周……”

  “你先不要自责,我知道你一直很尽心,他们会明白的。”沈伦扶着薛氏坐下,拿起她的帕子为她擦了擦眼泪,这才说:“你把事qíng原原本本告诉我。若是启昌侯夫人有什么误会,改天遇到慎之的时候,我会与他提一提的。如今大家已经是亲家,关系不比从前。”

  薛氏听到沈伦称呼许慎之“慎之”,不由地一怔。只有关系亲近的人才会称呼对方的字,她竟然不知道沈伦和许慎之已经是朋友。这点对她的儿子很是不利,她对云居雁不由地更加恼怒,总觉得这根本就是她授意的,为的就是增加沈君昊的筹码。

  她按下心中的纷乱,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说:“老爷,妾身一直很努力,很想做好你的贤内助,特别是居雁进门之后,我总怕自己做得不够好……”她断断续度,有条不紊地说着。她告诉了沈伦妁桃怀孕的事,又说云居雁知道此事后就与她大闹,甚至出言指责她。她在那时隐约觉得云居雁怀孕了,她再三问她,又请了大夫看她,结果都被云居雁拒绝了。她很是无奈,本想先处理了妁桃的事,结果妁桃先找上了云居雁,两人起了争执,妁桃死了,而云居雁流产了。

  沈伦本想问薛氏,妁桃如何会找上云居雁,薛氏先一步说:“其实这也难怪居雁的。那个丫鬟已经有五六个月的身孕了……这事也怪妾身。那时候,把她们送走之前,妾身应该检查清楚的。”

  “你不用自责。她与一个小丫鬟争风吃醋,本就是她的不对,怨不得别人。”他在说亲前就对云居雁不满,云家发生的种种让他觉得她根本就是惹事jīng,偏偏长得花容月貌又不懂得避忌。

  薛氏自然知道沈伦对云居雁的想法。她担心地说:“老爷,其实妾身在担心另一件事……或许是我多心吧。” 她摇摇头,表qíng带着几分迟疑与不可置信。

  “有什么就直说吧。”沈伦并不喜欢薛氏这种明明一定会说,却又一副yù言又止的样子。不过谁没有缺点呢?在他眼中,这是薛氏唯一的不足之处。

  薛氏与他夫妻多年,自然马上感知到了他的qíng绪。她低声说:“老爷,今日在凝香院,君烨第一个闯入了卧室。虽说是他的出现才救了居雁,但君昊不在,他怎么会去居雁的院子?他们怎么说都是叔嫂。据说那时候居雁的丫鬟还关了房门……”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不要说沈伦本就因为某些她不知道原因不喜云居雁,就算没有这一层,听到这样的事,男人第一反应都是怪责媳妇的。

  就如薛氏预料的,沈伦面上虽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说薛氏多心了,但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凤箫的事,想到沈子寒一次次护着云居雁,而沈君昊亦是一趟又一趟往永州跑,心中的不悦更甚。

  薛氏看在眼中,低头轻轻一笑。只要让她抓到蒋明轩与云居雁的些许把柄,哪怕只是少许的蛛丝马迹,或者根本不用实质的证据,她就一定能让沈伦彻底厌恶云居雁。

  入夜,薛氏在chuáng上辗转反侧。因为沈伦在,桂嬷嬷一直未向她回禀薛妈妈那边的事,冬青的家人现在何处也没有明确的答案。她觉得不安,在沈伦睡着后悄悄起身,让值夜的丫鬟叫来了桂嬷嬷。

  桂嬷嬷见到薛氏,急急说:“夫人,冬青的老子和娘两天前已经不在家中了,听邻居说,是被一对年轻夫妇接走的。听他们的描述,应该是大奶奶身边的锦绣和张泰。”

  薛氏沉着脸,一语不发。这事虽在她的意料之中,但亲耳听到,还是让她的胸口堵得慌。许久,她才压下愤怒,低声问:“那针线房那边呢?”

  “听起来一切正常,但是——”桂嬷嬷脸上的忧色又重了几分,小声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奴婢多心,奴婢觉得她对奴婢的态度隐约有些不同。往日奴婢去找她,她男人一定会出来打声招呼,可今日却不见踪影,但内间明明是有人的。”

  “上次她的男人闹上公堂的事,你应该是知道的吧?细细说给我听。”

  “是。”桂嬷嬷点头,把自己知道的大致说了一遍。薛氏仔细听着,在她说完后,她确认道:“你能肯定对方姓蒋,与蒋明轩认识?”

  第378章 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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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入沈家之初,杨氏、赵氏、吕氏虽百般阻挠,但薛氏很快坐稳了长媳的位置。这几年,合她们三人之力都从未让她如此生气。她绝不会咽下今日这口气。

  听到与程亮闹上公堂的人居然与蒋家有关,薛氏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虽然此事有难度,可一旦成事,云居雁就再无翻身的机会,连带也能重重打击沈君昊。薛氏默默思量着,挥手命桂嬷嬷退下。

  桂嬷嬷悄悄看了薛氏一眼。昏huáng的灯火下,她无法判断薛氏的意图,而她的心中满是惊恐。冬青一家都落在了云居雁手中,她还有活路吗?她希望薛氏能给句承诺,哪怕是空口白话的一句安慰,可薛氏却提也没提。桂嬷嬷转身往青纹的房间而去。

  因为妁桃逃离玉衡院的事,青纹挨了薛氏的责罚,脸颊这会儿还是肿的。她枯坐在黑暗中,似雕像一般。直至听到敲门声,她才点亮了屋内的烛火,问了一声:“谁啊?”

  “是我。”桂嬷嬷慌慌张张地回答,很快入了青纹的房间。

  云居雁在第二天一早就知道桂嬷嬷去见薛妈妈的事。这就表示薛氏已经知道她在打针线房的主意。按照之前的计划,她让玉瑶送了两匹锦缎给针线房的李妈妈。

  当天上午,张泰再次拿着药材、水果上门探望程亮。几天前,张泰是帮着李妈妈把程亮送回家的“好心人”之一。他们虽不认得张泰,但张泰在见到他们的第一眼便坦白地告诉他们,他是云居雁的陪房。他们虽各为其主,但眼下的境况,他不能见死不救。

  薛妈妈和程亮起初还对他存着几分戒心,但见他只字不提沈家的一切,也不打探薛氏的任何事,又从未对他们提及云居雁。渐渐放下了戒心。程亮看他出手阔绰,又多次听其他人说,凡是帮云居雁办事的,甚至只是上前说几句好话,都会有打赏,不免好奇地询问。一来二往间,即便薛妈妈没有对程亮说,是薛氏找人打了他。程亮也渐渐对薛氏生出了不满。

  薛妈妈一直记得他们两夫妻被拖至暗巷挨揍的事,更记着在桂嬷嬷的房间外吃了闭门羹的事。因此当桂嬷嬷连夜找上门,她说的话不免带了几分保留。听到桂嬷嬷说,薛氏命她小心云居雁,她表面点头应了,心中却不免存了疑心。在她眼中,云居雁只是进门不足两月的新媳妇,又像散财童子一般,只知打赏下人,而薛氏一向处事缜密。深谋远虑,云居雁根本不可能跟她斗。

  与往常一样。张泰进了屋,与程亮说了两句闲话,相约等他的伤势好了,一起去喝酒。大约小半个时辰后,张泰起身告辞。行至门口,他犹豫了片刻,回头对程亮说:“程大哥。小弟和你相识一场,也算一见如故,今日说句对不起大奶奶的话。”他懊恼地吐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说:“听我家那口子无意中提起,大奶奶这几天一直在担心。大奶奶听说,夫人可能会利用针线房对付她,具体是什么事,大奶奶怎么都打听不出,只听说是什么‘一石二鸟’之计。”

  程亮一听这话,急忙拉着张泰坐下。张泰却再也不肯多说,只是要他提醒薛妈妈,在针线房的时候万事小心,千万不要惹祸上身,最后又怅然地感慨,府上的主子们斗法,最终的受害者往往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

  张泰第一次对程亮说这样的话,程亮立时觉得即将有大事发生,他越想越担心。傍晚见到薛妈妈,他迫不及待把这话对她说了。薛妈妈比她更了解薛氏,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她恨恨地说,全是他累得她失去了薛氏的信任。夫妻俩吵了一架,薛妈妈负气走出了屋子。

  被夜晚的冷风一chuī,薛妈妈即刻想到了早上送来针线房的两匹锦缎。她听得分明,那料子是太后赐的,云居雁的丫鬟吩咐李妈妈,尽快做成襦裙,拿去给薛氏试穿,守制过后薛氏就要穿着出门的。

  凭白无故的,云居雁为什么要拿宫里赐的料子给薛氏做衣裳?虽说媳妇孝顺婆婆是应该的,可保不定是薛氏给云居雁设了什么套。

  薛妈妈越想越担心。如今她是针线房的总管妈妈,若是那两匹锦缎出了事,无论是薛氏设计云居雁,还是云居雁设计薛氏,她一定会受牵连与责罚,恐怕管事妈妈的职位不保是小,她还会受皮ròu之苦。

  她站在夜风中细细思量。今日临走的时候,是她锁的库门,两匹锦缎就放在显眼的地方。为了防老鼠,针线房的门fèng窗隙都是封死的,可保不准有人偷偷放只老鼠进去。当初她能够成为总管,用的就是这个方法陷害赵氏,薛氏借此撤换下了赵氏手下的管事妈妈。

  想到桂嬷嬷在前一日提醒她小心云居雁,薛妈妈顾不得换衣裳,直接往沈府而去。从角门进了院子,她兴冲冲走向玉衡院,求见桂嬷嬷。她虽不似以前那么信任桂嬷嬷了,但此刻桂嬷嬷是她唯一的希望,因为桂嬷嬷是离薛氏最近的人,她相信她一定知道点什么。

  可惜,桂嬷嬷因为冬青一家的事六神无主。一整个白天她都在打听,可她唯一打听到的,云居雁把冬青关在了凝香院的东跨院,由她的大丫鬟们轮流看守,其他人根本连东跨院的大门都进不去,更别说与冬青说上话了。至于冬青的家人,没人知道他们在哪里。桂嬷嬷猜不透云居雁意yù何为,她开始害怕她根本就在拖延时间,等着沈沧回家,到时薛氏在无奈之下只能把她推出去,她恐怕死无全尸。

  桂嬷嬷身处惶惶不安中,哪有心qíng见薛妈妈,只是让小丫鬟告诉她,有什么话明天白天再说。

  薛妈妈一听这话,愈加觉得今晚一定会出事。她想求见薛氏,又怕一切都是薛氏想故技重施,一箭双雕,既陷害了云居雁,同时又能把她赶走。

  她越想越担心。转念想想,不管事实如何,真相又是怎样,皇家赏赐的东西决不能在她手上出事。顾不得其他,她快步往针线房的库房而去。她一心想着,只要守着那两匹锦缎,安然渡过这个漆黑的夜晚,她就算过了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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