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沈君昊去寺庙见过沈君烨之后,他们再也相见,也没有任何联络。沈君昊不认为他有什么急事,对着长顺说:“我知道了,先让他等一会儿。”
“大爷!”长顺叫住了已经转身的沈君昊,小心翼翼地说:“王爷刚刚传话,让小的过去说话。”他眼巴巴看着主子,眼中满是哀求。
沈君昊知道,沈沧一定又想通过长顺了解他们的境况。他jiāo代长顺:“无论祖父问什么,你就说大奶奶这几天身体极不舒服,我十分担心,所以大多时候都在屋里陪着她。他若是问其他的事,你就只说不知道。”说罢折回了书房。
蒋明轩一直在书房内注意着沈君昊的一举一动。他知道沈君昊一向不喜欢丫鬟伺候,因此推测是云居雁遣了丫鬟过头。看沈君昊回来,他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下了已经到嘴边的话,很快告辞而去。
沈君昊送走了蒋明轩,本想先去见沈沧,以防长顺不小心说错了什么,结果在门口遇上了沈君烨。
不过几日没见,沈君烨一下子消瘦了不少,脸上甚至多了几分沧桑之色。沈君昊见状十分惊讶,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沈君烨摇头,慌慌张张地说:“大哥,钱琅的事,我完全不知qíng,我不知道他居然如此大胆。”他口中的钱琅就是之前找沈君昊自首的茶楼管事。
很早以前,当沈君昊察觉账目有出入的时候,他原本以为那些银子是沈君烨拿去的,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他看来,这几百两银子就当是沈君烨的工钱。熟悉他的人都觉得他的眼里容不得沙子,但水清则无鱼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自钱琅自首之后,他的注意力一直在矿场那边,还来不及考量沈君烨在整件事中扮演的角色。如今看他如此着急,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只能说:“我相信事qíng与你无关,你不用如此紧张。再说每个月不过几百两银子……”
“不,大哥,这不是银子的问题,而是个人品格。之前我……”他戛然而止,一脸的羞愧。
沈君昊知道,沈君烨这是想到了云居雁。他虽不会再觉得别人喜欢云居雁,就是她的错,但自己的亲弟弟再次提起这事,他心中怎么都有一点不舒服。再想想之前,蒋明轩的态度,还有陆航的种种行为,似乎每一件事都在考验他对云居雁呢的感qíng。
“大哥。”沈君烨低低唤了一声,解释道:“祖父并不知道我擅自回来。我只是想亲口与你说一声,马上就要回去的。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行了,我知道了。”沈君昊随意点点头,催促道:“家里人多口杂,你还是赶快回去吧。适当的时候我会劝祖父让你回来的……”
“不用了。
那里很好,我想多住一些日子。”
“随你吧。”沈君昊没有勉qiáng。沈君烨yù言又止,最终只是转身向外走去。沈君昊亦往枫临苑而去,才走了两步,就听沈君烨又叫了他一声。“还有什么事?”他的语气中多了几分不耐烦。
“我……”他深吸一口气,又朝四周看了看,问道:“大哥,我好不容易才能回来一次,不知你是否愿意和我去雅竹小筑坐一坐。”
“有什么话不能在家里说吗?”
“也不是不能,只是…,…”沈君烨一脸为难。
沈君昊不愿离云居雁太远,特别是今日,他怕远水解不了近渴,因此依旧坚持:“如果你有事与我说,不如就去我的书房,我命人守着,不会有人打扰我们的。”
沈君烨疑惑地看着他,忽然间退口而出:“是不是大嫂有事?她没事吧……”他的声音渐渐弱了,因为他也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夹着太多不该有的关心。
沈君昊虽听到了,却只能假装不知。之前他打也打过了,说也说过了,沈君烨既是认错,又是保证。面对她的qíng不自禁,他除了假装不知道,还能怎么样?
须臾,两人来到沈君昊的书房。沈君烨关上房门,为难地沉吟片刻,吞吞吐吐地说:“昨晚,小厮给我送两本书,我才知道钱琅的事。不瞒大哥,这些年我的确很相信他,不止因为他会办事,还因他也算三弟介绍的人。”
“三弟向来很少管事的。”沈君昊陈述事实,表qíng虽没有任何变化,心中却无比惊讶。他找人查过钱琅的底细,和沈君儒没有半点关系沈君烨点点头,算是赞同沈君昊的说法,接着又补充:“严格说来,也不算是三弟介绍。那时候我正在找合用的管事,希望对方能管账,又熟悉茶楼的运作。三弟身边的朱有福,大哥应该也知道的,是他说钱琅很会办事。还说之前三弟让他帮着整理过账目,当面夸过他。我怕朱有福夸大其词,就去找三弟求证,之后才留下他的。”
沈君昊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有关朱有福,他是知道的,沈君儒大部分的产业都是他管理的。他觉得沈君烨没有理由骗他,但若是钱琅真的为沈君儒办过事,他不可能没查出来。难道要去找三弟对质?沈君昊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他和沈君儒虽是亲兄弟,但关系一直很淡,再加上沈君儒与任何人都不亲近,他们之中又有一个沈沧总是拿他们作比较,两人的关系也就更疏远了沈君烨看他不说话,脸上显出几分忐忑,结结巴巴解释:“大哥,其实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昨晚刚好想到这件事而已。”
“我知道。”沈君昊依然没有明确表态。
沈君烨见状,忐忑之qíng更甚。他看了看身前的地砖,似陷入了十万分的挣扎。
沈君昊看着他,也不催促,只是等待着。他并不完全相信他,但凭心而论,这些年他确实对他言听计从,卖力地替他办事,偶尔的时候,他的眼中虽有几分嫉羡,但很快就会压下。成亲前,他惹下的烂摊子,大多都是他去收拾。有时候他也觉得沈君烨很不容易。虽然沈伦对他们三兄弟都不亲近,但他和沈君儒还好些,至少还会骂骂他,或者夸上沈君儒几句,对沈君烨却更像手下。沈君昊一直觉得,沈伦这样的态度,一定是沈君烨的生母经常在他们小时候以儿子的名义向沈伦邀功,惹恼了他,害得沈君烨失了父亲的欢心。
两人沉默了许久,沈君烨突然站起身说:“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省得被祖父发现。”
沈君昊被他弄糊涂了,问道:“你没有话说了?”
沈君烨顿时陷入了纠结,许久,才问了一句:“大哥知道雅竹小筑的幕后老板是谁吗?”之后并不给沈君昊追问的机会,直接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沈君昊经常去雅竹小筑,不过是因为蒋明轩喜欢那里,后来慢慢的就变成了习惯。他一直不知道那里的幕后老板是谁。之前,云居雁上京谢恩那次,她从雅竹小筑失踪,事后他曾试图查出经过,但一直未有线索,连带真正的老板是谁都无法查知。本来他不想善罢甘休的,最后还是蒋明轩劝了他,再加上发生了很多其他的事,只能作罢。
虽然快时过一年了,但那时的事沈君昊一直记忆犹新。若不是他,若不是蒋明轩偷偷带了她回去,把事qíng遮掩过去,云居雁恐怕有口难辩,名节不保。回想起来,那件事一直有很多疑团,而当初约在那里见面,是薛氏选的地点。
一时间,沈君昊对雅竹小筑的老板更是好奇,不过眼下他有很多事迫在眉睫,只能暂时放下这一桩,按计划往枫临苑而去。
同一时间,云居雁在凝香院焦急地等待着。陆航被打,蒋明轩上门找沈君昊,怎么看其中都有不少内qíng。特别是她一直对蒋明轩持保留态度。待锦绣回来,她急忙上前询问:“怎么样?你见到蒋世子了吗?”
锦绣摇头,把当时的状态描述了一遍,又说了长顺一脸急色找沈君昊的事。云居雁听了,心中更是担忧。自从知道白芍有“流产”的症状,她的心一直不安,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哪里都不敢去,只能躲在屋子里等消息。
玉瑶看云居雁着急,忍不住埋怨锦绣:“你不要把事qíng说得这么严重,长顺一向那样,一点点小事也会咋咋呼呼的。”
锦绣立马反应了过来,急忙说沈君昊看着很好,不像是有急事的模样,又再次qiáng调他很快就会回来。
见她们这么紧张自己,云居雁心中多了几分温暖与欣慰,笑道:“你们不是这样,我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屋里的丫鬟见她笑了,心绪也跟着松懈了下来。主仆几人说了几句闲话,有丫鬟进屋说,四房又请了大夫,薛氏已经过去了。
闻言,云居雁不由地思量白芍的目的。按理说,她若是要留下,就必须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否则沈沧决容不了她,因此她必定不敢拿孩子开玩笑。关于白芍的孩子,她一直觉得奇怪。怀孕这种事,不是今天想怀上,就能成事的,而以她以前的经验,幕后凶手每做一件事,不说有十成把握,也有七八分,怎么会赌白芍能不能马上怀孕这么冒险?
有妁桃的前车之鉴,云居雁不得不怀疑白芍在遇到沈佑的时候已经怀孕了,可反过来想,沈佑就这么糊涂?愿意戴上这顶现成的绿帽?
云居雁越想越糊涂,正想放弃之际,又有丫鬟来说,杨氏和赵氏也去了四房那边,远远的就能听到吕氏的哭声,四房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云居雁一听这话,心不由地一沉。这个时代,女人是男人的附属品,但像吕氏这种生了儿子,又伺候过婆婆的媳妇,地位牢不可破的,除非她犯了大错,例如作jian犯科,忤逆不以及谋害子嗣等等。
真要说起来,吕氏作为嫡妻,别说处置一个通房,就算是正经的妾室,也没人敢多说一句,可如今这事,关键还在沈佑对白芍的迷恋。
云居雁见四房闹出这么大动静,她若再假装不知,好像说不过去,说不定将来会被人扣上“凉薄”之名,因此她虽不愿搀和,但只能遣了丫鬟过去问问qíng况,在心中祈祷沈佑其实是胆小怕事之徒,待到沈君昊安排的人上门,乖乖地把白芍jiāo出去。
大约一盏茶之后,去四房打探qíng况的丫鬟回来了,只说除了薛氏,其他人都已经走了,整个院子静悄悄的。
云居雁不由地更担心了。虽然接触不多,但她知道,吕氏其实是所有人之中最容易对付的。之前薛氏和吕氏的恩怨已经结下,以薛氏锱铢必究的脾气,是绝不会帮着吕氏的。
云居雁把手按在平坦的小腹。如果她没有怀孕,她无论如何都会过去,光沈佑依然在守制期间这一条,就能把白芍赶走。可她不敢去四房,若是她不小心被人撞一下,或者踩到什么摔一跤,那便得不偿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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