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的话音刚落,一个小丫鬟在门外说:“夫人,孔妈妈。一个名叫紫jú的丫鬟在院子外面求见。她说她是在枫临苑当差的。”
“快带她进来。”薛氏扬声吩咐,眼神中已经带了几分惧意与忧虑。心中更是深深后悔。
紫jú进了屋,对着薛氏行了礼,恭顺地说:“夫人。奴婢刚刚瞧见四夫人求见王爷。奴婢趁着没人。斗胆在廊下略略站了站……”
“怎么样?”
“奴婢隐约听到,王爷好像很不高兴,期间还提到了夫人和大奶奶。奴婢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因为有人过来,也不能继续往下听。只能马上跑来向夫人回禀。”
孔妈妈听到这话,不由地朝紫jú看去。她在枫临苑门口远远看到吕氏的身影。那时吕氏还未进沈沧的屋子。她从枫临苑回来的时候,她隐约看到紫jú已经在玉衡院外了。她怎么可能听到吕氏和沈沧的对话?
紫jú听说吕氏已经去了枫临苑,心知来不及阻止,只是在玉衡院外站了站,换了声音和身份求见薛氏。她压根不知道吕氏到底是为了何事,更不知道孔妈妈追着吕氏去了枫临苑。看薛氏的脸色愈加难看,她猜想薛氏已经想到了关键所在,急忙说:“夫人,奴婢多嘴说一句,为了您和十一少爷,这个时候可不能再横生枝节了。”说着向薛氏福了福,yù退出屋子。若不是她不能随意进出枫临苑,她绝不会冒险进入玉衡院求见薛氏。她不能让更多的人看到她,她必须马上离开。
薛氏此时早已失了从容。她叫住紫jú问道:“你可有办法让我和四夫人单独说上话?”
“这……”紫jú为难地摇头,“奴婢只是个二等丫鬟。”她看得出薛氏已经慌了神。她想了想说:“夫人,奴婢听说四夫人今天特意给大奶奶送了枣泥糕。”
薛氏马上明白了紫jú的言下之意,看她的眼神立马不同了。紫jú在片刻间就想出了诬陷云居雁与吕氏láng狈为jian的计谋,这不是一个普通的丫鬟能做到的。
紫jú立马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快了,急忙补救:“夫人,奴婢只是随口胡说的,或许四夫人并不因为这个才求见王爷的。”
紫jú的话音刚落,廊下传来了男人的咳嗽声。她心道一声“糟糕”,就见沈伦的身影已经进了外间。她急忙退至一旁,低下头。沈伦在同一时间跨入了卧室。
薛氏心中犹如吊了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可无论枫临苑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在沈伦面前,她决不能在露出破绽。她急急起身相迎,yù语泪先流,几乎泣不成声。
枫临苑内,吕氏被沈沧呵斥了一声,心中亦是后悔。本来她是打定主意,一定要怂恿薛氏过来枫临苑告状的,她好在一旁看戏。可不知道怎么的,她被薛氏的三言两语就说得心头发热,一心只想看云居雁在沈沧面前无可辩驳,低头认错的láng狈模样。
面对yīn沉着脸的沈沧,吕氏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心中连连叫苦,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父亲,媳妇只是担心,若这件事是真的,恐怕……”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媳妇绝没有什么心思,媳妇只是担心。虽然启昌侯夫人不是外人,但是……”
“闭嘴!”沈沧一声呵斥,默默思量着吕氏的话。因为沈君茗的事一打岔,他差点了问针线房到底损失了哪些布料。若是果真烧了贡品,而云居雁不止没有第一时间回禀,反而想瞒下这事,偷偷找鲁氏“借”,为免太让他失望了。他告诉自己,云居雁不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但还是忍不住问:“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从哪里听说这事的。”
“是媳妇听到料子很耳熟,想起这事太后赏给大嫂的贡品,再加上居雁偷偷命人去启昌侯府,所以媳妇觉得奇怪……”
“那你问过居雁了吗?”
“这倒没有。”吕氏摇头,看沈沧脸有不悦,又急忙解释:“父亲,居雁既然想瞒着,就算我去问她,她也必然不会告诉我的,再说她若是因此急了,也不知道会不会闹出其他的事。”她的言下之意,她若是找云居雁对质,云居雁为了隐瞒,说不定会不择手段到处搜罗,反而把事qíng闹得不可开jiāo。
沈沧没有理她,只是想着先前沈君昊告诉他,鲁氏明日一早上门拜访的事。难道真是为了锦缎?
沈沧心中说不出的失望,扬声吩咐下人把云居雁叫来。
在玉瑶绊住孔妈妈的时候,云居雁和沈君昊就知道薛氏果然已经把针对她当成了本能,而吕氏一如既往被薛氏利用了。听到沈沧叫她过去,他们自然不敢耽搁,直接去了枫临苑。
沈沧看到沈君昊陪着云居雁进屋,并没有惊讶。但沈君昊还是上前解释说,因为云居雁仍旧身体不适,所以他只能陪着过来。
沈沧一听这话,想到她正怀着他的第一个曾孙,心qíng立时有些不同。
云居雁虽然不喜欢把孩子作为斗争的工具,却也知道沈君昊这么说,全完是为了她。她按捺下各种qíng绪,低眉顺目地问沈沧:“祖父,不知道您这么晚找我,可是有重要的事。”
吕氏在一旁看着,嘴角掠过一丝笑,表qíng仿佛在说: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沈沧见她这般,立时有些不悦,转过头问云居雁:“我只是想问问你,针线房都少了哪些料子,可有什么贵重的料子?”
“是孙媳疏忽了,孙媳应该一早派人把单子曾给祖父才是。”云居雁诚恳地道歉,又不好意思地解释:“其实我本来想明日一早先给母亲过目,看看是否有错漏,再送过来给祖父过目。”
沈沧看她不慌不忙的,转而朝吕氏看去。吕氏觉得云居雁不过是在硬撑。见沈沧没有追问,索xing问道:“居雁,失火这种事是意外,虽说你应该仔细着些,但你年纪小,经验浅,你也不想的,没人会怪你的,你用不着隐瞒。”
吕氏压根不知道失火的内qíng,这话不过是想给云居雁穿小鞋。可沈沧一整天都纠缠在这事上,心中的无名火一下子烧了起来。他yīn沉着脸问:“到底损失了哪些料子?”
云居雁急忙回答:“祖父,单子已经整理出来了,孙媳一时间记不全,这就命人把单子取来请您过目。”
吕氏生怕云居雁在单子上做手脚,抢着说:“你虽然记不全了,但总应该记得,几天你母亲是不是拿了太后赏赐的锦缎,要给你十一弟做秋衣?”
云居雁点头道:“回四婶娘,确有此事。”
“那料子呢?”
“衣裳应该还未做成。四婶娘为何突然问起这事?”云居雁装傻“我是问你料子呢?是不是已经化成了灰烬?这可是太后赏赐的贡品。”吕氏得意洋洋地诘问。
云居雁朝沈沧看去,一脸委屈地问:“祖父把我叫来,是想知道烧毁的衣料中是否有御赐之物?”
沈沧被她这么一问,马上明白吕氏大概又被利用了,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薛氏。毕竟云居雁从没有针对吕氏的意图。再说料子是薛氏的,说不定她从一开始就把这一点算计在内了。
第513章 对质
沈沧意识到吕氏被利用之后,目光一直停留在云居雁身上。薛氏指使紫苏、青芙在针线房纵火是事实,但那把火恐怕并非紫苏所为。以沈沧的脾气,是赞成先下手为qiáng的,但凡是必须有一个“度”。他厌弃薛氏,不仅仅因为她的手段太多狠毒,同时也源于她超越了他的容忍限度。
吕氏看沈沧一径bī视云居雁,心中又多了几分底气。可同一时间她又想到自己根本就是着了薛氏的道,而沈佑也警告过她,没有那个能力,就不要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短暂的沉默中,云居雁的胃中一阵翻腾。她不想把未出世的孩子当成斗争的筹码,qiáng忍着不适。沈君昊太熟悉她每一个细微表qíng,他一眼就知道孩子又要闹腾了。按原计划,待会儿还要与薛氏对质,与沈沧谈判。他实在不忍心看她qiáng撑。
“祖父,针线房损毁器物的单子孙儿是看过的,不过是为丫鬟们做冬衣预备下的料子罢了。我这就命人把单子取来。至于具体的清点事宜,明日四婶娘若是有空,可以亲自去看一看,也算为家里出一份力。”沈君昊最后的一句话满是讽刺之意。四房的一大家子没人有公务在身,几家铺子也赚不了什么钱,完全都是靠公中供养着。
吕氏平日里不够聪明,这一刻却马上听明白了,沈君昊在说他们一家子都是吃白食的。她心头的那股无名火一下燃了起来,脱口而出:“离天亮还有这么多时辰。到了明日,恐怕什么就准备妥当了。不是人人都像居雁一样,有个贵为侯爷的舅父。”
云居雁qiáng压下gān呕的冲动,转头对吕氏说:“我不明白四婶娘这话是何意。既然您这么关心太后娘娘赏赐的贡品,我这就命人拿来请祖父和您过目便是。”
沈君昊看她脸色越来越难看,顾不得沈沧在场,急忙上前扶住了她,对着沈沧说:“祖父。居雁身体不适,我们先行告退,东西马上就送到。”
沈沧坐在上位,正对着云居雁。他看得很清楚。云居雁因为害喜,脸色都变了,这是装不出来的。吕氏与云居雁并排而站,满心对沈君昊的不悦,哪里注意到那些,冷声说:“长辈都在,哪有小辈说走就走的道理?”她的声音不高。但屋子里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云居雁抬头朝沈君昊微微一笑,示意他不用担心,又转而对沈沧说:“既然四婶娘这么说,那我们便在这里一起等着。不知四婶娘是否需要查验其他衣料,我可以命丫鬟一并取来。”
吕氏只当没听到她的话,对沈沧说:“父亲,媳妇只是担心……”
“行了。”沈沧打断了吕氏,对着云居雁说:“如果你身体尚可。就去命人把东西取来。若是你身体不适,明日再过来也是一样。”
这话看似给了云居雁选择权力,可他真正期望的是她选择前者。毕竟以后的七个多月。家里不可能因为她怀着身孕就会平安无事。她若是管不了这个家,最后还是不得不让薛氏回来。
云居雁明白沈沧所想,不顾沈君昊眼中的不赞同,马上命人把东西和单子都取来,他们一起在枫临苑等着。她从前世就知道,外人和家人是不同的。她进门至今,沈沧对她也算不错,但真正会心疼她的是沈君昊,还有她的父母。沈沧关心的不是她,而是她能不能对沈家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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