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惜柔换了衣裳,给伤口上了药,站在屋子外就听到了桂圆的这句陈述。她的眼神闪了闪,心中不禁焦急。按照原定计划,她和枇杷悬梁自尽的事应该闹得人尽皆知,结果鲁氏却把整件事压了下去。桂圆原本和枇杷一起,跟着她住在启昌侯府的。因怕今早无法回来向沈沧告状,所以昨晚她根本就不在侯府。
云惜柔低头咬住嘴唇,一步步走向云辅,暗自思量着应对。“祖父。”她跪在云辅面前,用丝帕擦着眼泪,眼睛的余光朝云居雁看去。“我不是故意让大姐为难的。祖父您应该知道的,我对大姐是真心诚意……”
“六妹,我且问你,她可是你的丫鬟?昨晚是不是在舅父家服侍你?”
“大姐,昨晚的事,我知道舅母也是气急了,才会……”
“昨晚的事,谁也不要再提了。”云辅打断了她们。原本他并不十分相信桂圆所言,但云惜柔脖子上的淤青十分明显。他觉得鲁氏应该不是想要云惜柔的命,只是吓吓她。他生气,因为云惜柔是云家的人,哪里轮得到姓许的教训?
不待云居雁说话,云惜柔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心下不禁有几分得意。昨晚听到鲁氏和玉瑶的声音,她这才慌慌张张地上吊,脖子上根本没有淤痕。为了能更加取信于云辅,如今的淤青是她命枇杷勒的。鲁氏不是要勒死她吗?她不过是把她的说辞付诸行动罢了。为了能够嫁入沈家,成为沈家的五少奶奶,她什么苦都能受。就算老天再不公平,她也能证明人定胜天。
云居雁隐隐约约从云惜柔的衣领处看到了淤青。她愈发的寒心,心中的决心也更加坚定了。她看看低头跪在云惜柔身后的桂圆,又看看太师椅上的云辅,说道:“祖父,如今这里也没有外人,我便直说一句。您不想知道昨晚的事,不想知道今早的事,难道也不想知道酒楼的事吗?您觉得五弟出现在酒楼只是巧合吗?”
“大姐,你的意思难道是有人蓄意想毁我清白?”云惜柔抢白。
“你们都给我闭嘴!”云辅一声呵斥。虽然云惜柔极力掩饰,但云居雁问桂圆的那些话让他明白,云惜柔脖颈上的淤青恐怕有些来历。他不愿相信,却不得不承认,云惜柔并不像表面那般天真无害。他疲惫地闭上眼睛,脑海中却不期然想到了云惜柔的哀求,想到她的暗示。
酒楼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当时的qíng形,云惜柔的未婚夫家一向家风严谨,她被退婚是必然的,以后恐怕再难找到好人家。最重要的,云居雁在沈家不能孤立无援。
“祖父!”
云居雁与云惜柔异口同声。
“够了!”云辅看着云居雁,“难道是你想bī死你六妹吗?她可是你的亲妹妹。”他相信总有一天云居雁会明白他的苦心。
“祖父,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做所为负责。六妹既然安排了那么多事qíng,就应该知道自己可能会面临什么后果……”
“大姐,我一直住在家里,有母亲看着,有三姐陪着……”
“我不想与你做口舌之争。”云居雁不耐烦地打断了云惜柔,坚定地对云辅说:“祖父所想,沈家没人会同意的。退一万步,就算沈家都同意了,我也不会为了六妹,不顾其他的兄弟姐妹。说白了,六妹想要沈家五少奶奶的名分是绝不可能的。”
第550章 牵扯
“大姐,我可从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云惜柔说着又委屈地哭了起来。
云居雁心中不耐烦,并不与她争辩,只是朝沈沧看去。她早已打定主意。若是云辅不能下决心,那便由她动手。只不过在此之前,她要查一查云惜柔的两个丫鬟,此刻不过是拖延着她。
按照云居雁的印象,枇杷是一直跟在云惜柔身边的,而那个桂圆她似乎只见过一两次。两人一个愿意假自杀,一个胆敢欺骗云辅,想来并不是普通的丫鬟。
云辅同样被云惜柔哭得不耐烦。他一直觉得云居雁没有反对的理由。在他看来,他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她,云惜柔不过是顺带获利而已。至于沈家那边,云居雁怀着沈沧的第一个曾孙,如今又管着家,多少也要给她几分面子的。
“行了,别哭了。”云辅呵斥云惜柔,目光却看着云居雁,“事已至此,你想如何?”他心中明白,此时的云居雁已经不是一年前的她了。
“祖父,我想如何,要看六妹愿意说出多少的实qíng。”她低头看向云惜柔,“我从来都不相信巧合。六妹如果还有一点点的姐妹之qíng,不如就从你给惠表妹的书信开始说起。”
“大姐,我和惠表妹确有书信往来,这事祖父也知道的……”
“六妹大概不知道,昨晚表妹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对舅母说了。”
云惜柔的心重重一沉,转念间又庆幸许惠娘并不知道太多的内qíng。“大姐,我和惠表妹有书信往来的事,从来都没有瞒着舅父、舅母。”
云居雁看得很清楚,这个时候,云惜柔居然没有半丝惊慌。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根本不如她。
“大姐,就像祖父说的,事已至此。只要您说,我一定会按照您说的做。”
“是吗?”云居雁冷笑,“你不要以为你们的事,我全然不知道。”
“你们?”云辅低头看向跪在地上不停啜泣的云惜柔。云居雁之前的那些话无一不说明云惜柔确实有一个同谋。事发之后。他一直想着如何做才是对云家最有利的,如今他虽不满云居雁的咄咄bī人,不以大局为重,却也意识到事qíng有些蹊跷。
云惜柔从云辅的问句中发现他已经在怀疑自己了。她一直知道云辅是极为固执的老糊涂,凡是他认准的事,他永远都会认为自己才是对的。一年多前,云梦双若不是入了云居雁的陷阱。云居雁哪会有今日的风光。若云梦双没有与人gān出苟且之事,云辅对她的疼惜至今都不会变。哪怕他曾后悔过,气恼过,但只要软言说上几句好话,把姿态放低,他立马就会回心转意。许氏和云居雁与云辅不和的最大原因是她们的脾气都太硬了,就算云居雁已经懂得低头,但她与生俱来的骄傲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也是云辅最不能容忍的。
转念间,云惜柔的心思已经绕了无数圈。“祖父,我不知道大姐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我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份。若是大姐觉得我罪不可恕,我一早就说过,我愿意一死以明志。”
云居雁这才发现,云惜柔太会避重就轻了。早上的时候,桂圆也是这般。她愈加怀疑那两个丫鬟。当下,她只能按下急切,对着云惜柔说:“家里除了你,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你的死活,不是你能决定的!”
“你们可是亲姐妹,别在我面前死啊活啊的!”云辅不喜云居雁说话的态度。
“大奶奶。大爷让奴婢过来对您说,时辰已经不早了,家里恐怕已经等急了。”锦绣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这是她们一早商量好的暗号。
云居雁应了一声,转头对着云辅说:“祖父,家里还有很多事,今日我和相公必须回去了。酒楼的事一定要解决。但在此之前,其他的事必须先弄明白,比如五弟为什么去酒楼,比如六妹对惠表妹说的私房话,比如桂圆一整晚都不在舅母家,如何知道侯府发生的事,再比如六妹脖子上的淤青是哪里来的等等。”所有的事,即便云居雁找不到证据,她也会制造出证据。如果面对确凿的证据,云辅依旧选择包庇云惜柔,那么为了她腹中的孩子,她不怕背负杀妹的传言。
启程回郡王府的马车上,云居雁疲累地靠着沈君昊,静静思量着。在她与云惜柔对质的当口,云堇和锦绣拷问了枇杷和桂圆。两人什么都没承认,直嚷着自己是冤枉的,但按照锦绣查知的线索,枇杷被分配到云惜柔房中的时间与抚琴的出现几乎相同。云堇虽不常在家,但他看到近一年来,枇杷与云惜柔几乎影形不离。至于桂圆,明面上是一年多前,云惜柔被云梦双打伤之后,去别苑养伤时遇到的,因为她很喜欢,便把她带回了云家。
她相信这两个丫鬟都有可疑,而按照前世的记忆,枇杷确实一直在云惜柔身边,但桂圆却是从未出现过的人。如果枇杷和抚琴都是幕后之人安排的,那么其他人身边是否也有这样的丫鬟?
想到这,云居雁猛然睁开眼睛。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云梦双身边一直有一个很得宠的丫鬟。这一世,云梦双死后,那个丫鬟似乎不知所踪了。
“菲菲!”云居雁急切地抓住了沈君昊的手。
“怎么了?你怕这次的事会连累你四妹?”
云居雁怔怔地看着沈君昊。云凌菲出嫁前,服侍她的丫鬟都是陆氏选的,自小跟在云凌菲身边。陆氏对丫鬟的教育一直很严格。但云居雁依稀记得,云凌菲成婚后,特别是在沈子寒战死,她处境艰难的时候,她的身边有一个眼熟的丫鬟,据说是她的陪嫁,跟了她很多年。她和云凌菲的关系也是在那之后才会越来越疏远,直至完全没了联系。
“我要给菲菲写信!”云居雁一脸急色。她一直不明白,前世的她和云凌菲如何会成为陌路的。如今想来,不是误会就是有人挑拨离间。
沈君昊听她无头无尾说出这句话,只能搂住她的肩膀安慰道:“你不用着急,这次的事,对你四妹来说或许反而是一件好事。我知道,在你三婶娘眼中,子遥没有功名,又不能恩荫,是如何都及不上你表兄的。不过,你三婶娘若是知道了这次的事,为免蹉跎了你四妹,恐怕必须得下定决心了。”
“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云居雁暗自懊恼。
她不知道前世云凌菲嫁给沈子遥的契机在哪里,但这一世,恐怕云惜柔是成就这桩婚事的原因。以陆氏的作风,她若是得知了这次的事,一定会快刀斩乱麻,以免酿出更坏的结果。
“看来我还得给三叔父、三婶娘写信,否则即便他们嘴上不说,心中也定然会埋怨我。”她低声陈述,心中越加清楚,就算她不想弄脏自己的手,也不能再留云惜柔了,否则她不止会让鲁氏觉得她把她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也会失去云凌菲一家的支持。
沈君昊误会她以为沈子遥并不是云凌菲的好归宿,解释道:“我知道你和你四妹的感qíng一向最好。其实你不用太过担心。事实上,子遥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般游手好闲。再说他的父母也不会不为他的将来考虑……”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知道他其实是很有能力的人。”云居雁当然知道能够重振威远侯府的沈子遥并非等闲之辈。“我只是担心……”她不由地拧起眉头。“我在想,六妹的事,父亲那边,我应该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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