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云家的事?”蒋明轩回头,看沈子遥似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决心,他粗略地解释:“我知道君昊大对数时候都有自己的分寸,但他和陆航之间的误会颇深。其实有些事陆航也不愿意的,他已经做了他力所能及的所有事qíng,我不希望君昊做出什么令他自己后悔的事。”
“所以,你以为君昊出城是去追陆航的……所以陆航正在回泰州的途中?”沈子遥终于抓住了重点。
“难道不是?”蒋明轩不解地反问,又道:“你不是说,他去追陆家的马车了吗?我知道他和弟妹感qíng很好。他也知道陆航只是一厢qíng愿,但他对陆航——”
“我之前就说了,上了马车的是云家六姑娘!”沈子遥的声音不自觉地染上了几分焦急。
蒋明轩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沈子遥。他停顿了一下。说道:“我只知道,陆航正坐着陆家的马车回泰州。不管怎么样,先追上君昊再说。”他说着。已经接过了小厮递上的缰绳,顾不得招呼沈子遥,径自出了伯府。
沈子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很清楚,沈君昊并不知道陆航今日回泰州,他是去最云惜柔的,可看蒋明轩的意思,似乎觉得沈君昊是去伤害陆航的。他记得去年的年前。因为一块玉石,沈君昊和陆航闹得很不愉快。最后蒋明轩派了伯府的人送陆航回泰州,好似生怕他在回家途中遭遇了不测。这事京城很多人都知道。
今日沈君昊在众目睽睽之下仓促出城,往泰州方向而去,而陆航死在了回泰州途中。即便沈沧能压下这事,大家也会认定他是凶手,更何况陆航并不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如今又是许慎之的未来女婿,沈沧不一定能堵悄然摆平此事。再说,蒋明轩如此急匆匆地追去,不是更加印证了沈君昊是凶手吗?
“看来我之所以看到云六姑娘,根本就是为了引君昊追出去!”沈子遥愤愤地嘟囔,飞快地往自己的坐骑跑去。他飞身上马。不过走了一条街,又急忙拉住了缰绳。既然他也在什么人的计划中,也就是说,或许有人会在中途拦截他。他唤了随从往威远侯府搬救兵,自己调转了马头,往另一方向跑去。
城门外。沈君昊快马疾驰。虽然明知云惜柔不过是幕后之人的棋子,但不管为了哪个原因,他都要抓住她,至少不能让她活着离开。不过令他不解的,即便他不愿承认,陆航是出了他之外,最不愿意云居雁受伤的人。他怎么会和云惜柔扯上关系,云惜柔又怎么会坐上宣武伯府的马车。
马蹄在官道上飞驰,扬起了尘土无数。沈君昊并无信心抓住云惜柔,毕竟她虽换坐了陆家的马车,并不表示她一定会去泰州。
沈君昊不知道自己行了多久,只看到夕阳渐渐西下。就在最后一缕霞光即将消失在地平线之际,他看到了陆家的马车。他扬起马鞭,夹紧马肚,追了上去。
马车内,陆航呆呆地望着天际最后一抹红色。在他眼中,她一直是耀眼的明珠,似艳阳一般。他曾看着她痛哭,看着她欢笑,看着她出嫁,如今她已经有了他们的孩子。很早以前,在那个大雪天,他已经决心放开她,可很多事qíng根本由不得他选择。
在很久之前,他就答应离开京城,永远不与她有任何jiāo集。但他自己惹出来的事qíng,他必须解决了,才能走得安心,走得彻底。
他低头朝手中的玉箫看去。云惜柔告诉他,有人曾经想利用这支玉箫诬陷他们私通。如今玉箫已经回到他手上,再也不会成为她的威胁。明年他就会娶了她的表妹,他会把她深埋在心中,他再也不会踏入京城半步。
“少爷,后面的几匹快马好像是在追赶我们。”
陆航没有回头看去,只是不甚在意地说:“或许只是赶路的。你把马车停在路边,让他们先行吧。”
赶车的老仆“哦”一声,拉住了缰绳,不免在心中嘀咕:之前老爷夫人三催四请都不愿回去,今日却像赶命似的,快马加鞭不说,还要连夜赶路。
沈君昊看到马车停下,甚是奇怪。但他只能在马车前拉住了缰绳,却看到了陆航的小厮坐在车前。
“沈大爷,怎么是您?”
陆航听到小厮的话说,急忙拉开了车帘,却见暮色中坐在马上的的确是沈君昊。“沈大少爷匆忙赶来,是有话与在下说吗?”陆航说得十分客气,但毕竟是qíng敌相见,语气中难免带着几分不满。
沈君昊一眼就看到了陆航手中的玉箫。“这支箫怎么会回到你手上的?”他脱口而去,又朝车子中望去,问道:“车中还有何人?”
天越来越黑了。陆航看着坐在马背上的沈君昊。沈君昊的身材本就比他高大。如今又沉着脸坐在郡王府的高头大马上,在黑压压的夜色中,更让陆航觉得压抑。
她已经有了他们的孩子。在他们耳鬓厮磨,jiāo颈缠绵的时候。他正独自体味着单恋的苦涩。他们是人人称羡的金童玉女,而他只是孤独的看客。他已经决定永远不再踏足京城,他却堵了他的去路。趾高气扬的质问他。
一时的愤懑让陆航握紧了手中的玉箫,语气不善地说:“沈大少爷,我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请问你拦着我的去路,到底有何贵gān?”
沈君昊也不想与他废话,直接问:“云家六姑娘是不是在你的车上?”
“六姑娘?”陆航一脸迷惑,下意识摇头。
沈君昊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劲,急问:“为何有人看到她坐了宣武伯府的马车。之后又上了你的车子,往泰州而去?”
“她并没与我一起。我只是借了明轩的马车,送她出城罢了。她是去城外的翠月庵……”
“所以这些天是你把她藏起来的?”沈君昊的声音不自觉地抬高了几分,带着隐隐的怒意“你不觉得应该把她送回云家。或者jiāo给居雁吗?”
“我只是不想云大姑娘将来后悔。”陆航回答得理直气壮。
沈君昊气结,也不想与陆航解释,只是问:“除了你,她还见过谁?”
“应该没有。她身边连一个丫鬟都没有。”陆航摇头,又语重心长地劝道:“其实不管怎么样她们都是姐妹,大姑娘应该只是一时之气。既然六姑娘已经知错,云老太爷也答应让她出家赎罪……”
“看来陆二公子不止懂得不明是非,更爱自作主张!你如何知道她对你说的就是真话?”
陆航被沈君昊语气中的讥讽之意激怒了,反诘道:“她们是亲姐妹。又能有多少仇恨?你不想她将来后悔,就该劝着她。”
沈君昊不耐烦听他废话,抬头望去。天已经完全黑了,没有一丝月光,只有几颗星星挂在天空,散发着惨淡的光芒。四周没有鸟叫。也没有虫鸣,安静得可怕。方圆几十里,唯有陆航的车厢内透出了昏huáng的灯光。
“大爷,似乎有些不妥,不如回城再说。”一个侍从在沈君昊耳边低语。
沈君昊点头,又不死心地对着陆航问道:“你真的没见过她和什么人接触?”
沈君昊的话音刚落,陆航还来不及回答,就听“啊!”一声惨叫。陆航的小厮摔下了马车。沈家的侍从急忙护住沈君昊。陆航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又一声惨叫,车夫也倒下了。马儿受了惊吓,仰天长啸,陆航顷刻间摔下了马车,玉箫卡在车辕上,断成了两截。
沈君昊看得很清楚,两支暗箭都是she向陆航的。有人千方百计诱了他出城,却向陆航下手,这说明了什么?他马上意识到,恐怕有人希望他成为杀人凶手,至于动机,当然是qíng敌相见分外眼红。
原本他以为只是抓云惜柔回城,所以只带了两名侍卫。如今最好的结果恐怕只剩仓惶逃回京城。他对一旁的侍卫说:“你去带他上马!”他的话音刚落,侍卫的两匹马已经先后倒下。
“大爷,您快走。!”两个侍卫已经拔出了大刀,慎戒地往四周看去,奈何周围太黑,根本不知道敌人躲在何处。
沈君昊一拉缰绳,走到惊魂未定的陆航身边“快,上马!”他弯腰把右手伸向他。
陆航看着他的手掌,心中一片怆然。他摇头道:“你走吧。”他宁死也不要他救他。他宁愿为他而死。他的心中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告诉他,若是他为他而死,或许她一辈子都会记得他。
“我也不想救你,我只是不想成为杀人凶手。”沈君昊又急又气,他已经听到了接连的冷箭声。
陆航没有反应过来。在他看来,根本不会有人想杀他,今日的他不过是受了池鱼之殃。“你走了或许我就安全了。”他不紧不慢地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
沈君昊听到自己的坐骑长啸一声,心道:“坏了!”他跳下马背,马儿也应声倒地。他还没见过未出世的孩子。他不能死,也不能成为杀人凶手。“先去右边的林子躲一躲。”他回头招呼两个侍卫,又伸手去拉陆航。
陆航见手上的玉箫断成了两截,重重甩来沈君昊的手。弯腰去捡另一半玉箫。沈君昊气得想笑。看两个侍卫走了过来,低声吩咐:“你们一个在前面,一个护着他。先往右走。然后再一路往回走。我想子遥应该会赶过来找我的。”
四人在黑暗中仓惶往前。原本只是“嗖嗖”的冷箭声,对方就像是耍着老鼠玩的猫儿,似乎只想看他们láng狈逃命的模样。渐渐的,箭声止了,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陆航是文人,一会儿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他不明白沈君昊为何一定要侍卫抓着他一起逃命,难道是想在危急时刻抓他当ròu盾?他告诉自己。为了她,他其实一点都不介意为他而死,只要将来她能记得他。他紧紧抓着玉箫,故意走在沈君昊身后。他希望老天能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救他一命。
沈君昊虽然比陆航好些。但他到底也不是练武之人。他告诉自己,沈子遥一定已经在赶来的途中了,他答应了要与她白头偕老,携手一生的,所以他决不能放弃。
不知跑了多久,眼见着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拉着沈君昊的侍卫悄声说:“大爷,陆公子走不了了,不如我们护着您先走。”
“你过去扶着他。我自己走。”以他对幕后之人的了解,他一定早已准备了他杀害陆航的证据,所以陆航不能死。
“大爷,那些人似乎并不想杀您……”
“快去拉着他一起走!”沈君昊急促地吩咐,他也早已气喘吁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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