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纹悄悄看了一眼陈公公,又用眼角的余光朝沈君昊瞥去。她还是之前那句话:“王爷,奴婢要见大奶奶。”
沈伦看一味僵持也不是办法,问道:“你要见居雁,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说明白,为何一定要见居雁?”
“老爷,大奶奶曾答应奴婢,让奴婢最后再看一眼二爷……”
“一派胡言!”
“老爷,奴婢说的句句属实,这事大爷应该也知道的。”
随着青纹的这句话,沈沧和沈伦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沈君昊身上。沈君昊避重就轻地对青纹说:“祖父问你,认不认识紫竹,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闻言,青纹抬头看向沈君昊,不答反问:“大爷,是不是二爷发生了什么事?大奶奶答应奴婢,让奴婢见二爷最后一面的……”
“什么最后一面?”沈沧喝问。
青纹急忙咬住了下唇,摇头不语。
沈沧冷眼看着她。若不是沈君昊一早已经说了青纹可能会有的表现,他觉得自己说不定就被这丫鬟惟妙惟肖的表qíng骗了。
沈君昊同样正盯着青纹看。青纹一口咬定沈君烨就是她的qíng人。理智上他认为青纹在利用沈君烨保护其他人,可感qíng上他又觉得她不像是骗人的。
沉默间,沈沧不耐烦地说:“既然你不想说实话,先拉出去打十板子。”
“王爷,奴婢只求远远看二爷一眼……”
“来人,拉出去!”沈沧扬声吩咐,房门应声打开了。
两个婆子走入屋子,一左一右抓住了青纹的手臂。青纹惊恐地看着两人,突然间奋力挣扎,一下子扑倒在沈沧脚边,哀声说:“王爷,奴婢死不足惜,奴婢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奴婢愿意一死,但奴婢的身子已经受不住十板子了,奴婢只求见二爷最后一眼,之后王爷要杀要剐,奴婢绝不多言一句……”
青纹的话未完,被沈沧重重一脚踹倒在地。沈沧yīn沉着脸质问:“你还在这里装模作样,不是你让紫竹给君烨下毒的吗?”
一听这话,青纹停止了哭泣与哀求,呆呆地看着沈沧,仿佛没有听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认不认识紫竹?”
沈沧说话间,青纹已经被两个婆子按倒在地。她的双手被婆子们死死拽住,右脸颊被一只粗壮的手掌按着,左脸颊紧贴着被岁月磨砺得光可鉴人的地砖。她艰难地说:“王爷,奴婢知道紫竹,紫竹是枫临苑的二等丫鬟,这些日子一直在伺候二爷……”
“王爷,四老爷和四夫人来了,他们急着想见您。”门外,管事的声音打断了青纹。
沈君昊相信,若不是沈沧一早就下了命令,让人拦着沈佑,这个时候,他肯定已经进屋阻止青纹了。
第619章 言之灼灼
沈沧听到下人说,沈佑和吕氏急着要见他,不由地朝沈君昊看了一眼。他一早就按照沈君昊的要求吩咐下去,在青纹做供的时候,不许沈佑夫妻进屋。下人在这个时候过来请示,就意味着他们快拦不住了。是什么让沈佑迫不及待要进屋不言而喻。
沈沧的目光又转向青纹,扬声对着门外说:“让他们在偏厅侯着。”
随着他的命令,屋子外面很快恢复了安静。青纹被两个婆子压倒在地上,泪流满面,眼中满是哀伤,身子也渐渐放软了。
“你们先退下。”
听到沈沧的命令,两个婆子放开青纹,行礼走了出去。青纹一下子瘫倒在地,气喘吁吁。她原本就虚弱不堪,此时嘴唇都已经泛紫了,看起来她确实承受不了十板子。“前两日,紫竹去见你,到底与你说了什么?”沈沧喝问。
青纹的身子动了动,随即勉qiáng用双手撑起肩膀,艰难地跪在地上,一字一句说:“王爷,奴婢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奴婢愿意实话实话,只求王爷告诉我,二少爷是否安然无恙,是不是紫竹谋害二少爷。”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的平稳与坚定。
沈沧眯起眼睛打量她。他看得出,青纹的身子已经到了极限,她只是在用意志力qiáng撑着。他很少看到有人能够如此坚qiáng,看她的眼神也有几分不同。“难道不是你和紫竹同谋吗?”沈沧反问。
青纹抬头看向沈沧,似乎在判断这句话的真伪。许久,她紧紧咬住嘴唇,直到嘴唇泛白,才低声说:“王爷,奴婢确实见过紫竹,她是大奶奶派去告诉奴婢,她会找适当的时候,偷偷带奴婢去见二爷。不过奴婢等了一天。都没有再见到紫竹。王爷,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奴婢愿意当面与紫竹对质。”
沈君昊听到这话,深深看了青纹一眼。自沈佑把事qíng闹开,青纹一直被严密看守着,她是如何知道紫竹已死的?又或者,她在紫竹活着的时候,就知道紫竹必死无疑?一时间。他有些想不明白。青纹说出这样的谎言,或许沈沧和沈伦会相信,但是她应该很清楚,这些话是绝对骗不了他和云居雁的。
一旁,沈沧冷哼一声,又问青纹:“你口口声声要见君烨,到底是何意?”
像沈君昊估计的一样,青纹对着众人说,当初她知道自己死罪难逃,因此不想连累沈君烨受罚。所以故意说自己和长安有染,目的是为了保护qíng人。但是前些日子。云居雁骗她沈君烨已死,她不小心说漏了嘴。之后为了能见qíng郎最后一面,她在云居雁面前承认了他们的私qíng,只求再看qíng人一眼。后来她得知沈君烨还活着,可是在此之前,她已经说出了不少他们有染的证据,只求云居雁相信她。因此明白自己已经无法再隐瞒下去,这才没有继续说谎,只是恳求云居雁在她死之前能够让他们见最后一面。
青纹说到这。又哭着向沈沧求qíng,连连说,是沈君烨对她有恩,她这才生出了以身相许的念头。之后她更是多番引诱。一开始沈君烨多次拒绝,最后他们有了肌肤之亲,沈君烨也想向薛氏求了恩典,把她收房,是她拒绝的,因为她要替沈君烨报仇,是薛氏害死沈君烨的生母,所以她也要害死薛氏的宝贝儿子。
听她提起沈君茗,沈伦虽有心里准备,但还是气得不轻,忍不住喝问了一句:“这事君烨是不是也知道?”
青纹连连摇头,哭着说:“老爷,这事二爷一点都不知道,是奴婢擅作主张。事后二爷也质问过奴婢,奴婢没有承认,也不敢承认。最后,二奶奶揭出这事,二爷很生气。奴婢想见二爷最后一面,就是想求得二爷的原谅。奴婢罪不可恕,这是奴婢临死前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愿望。”
一想到沈君茗的qíng况,沈沧和沈伦怒意难忍,恨不得将青纹千刀万剐。沈君昊虽也觉得她可憎,但更多的是觉得她可怕。
假话要bī真,一定要九分真,一分假,才能让人深信不疑。青纹此刻所言,不止qíng真意切,更是深谙真真假假的jīng髓。当下,若不是紫竹的家人根本没死,若不是他一早对沈沧和沈伦说出青纹的打算,这个时候,恐怕他们早就对云居雁心生怀疑。就算是他,对云居雁深信不疑,恐怕也会仔细思量一下青纹的话,说不定还会回去找云居雁询问。
瞬时,沈君昊看青纹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复杂的qíng绪。青纹在枫临苑关了这么长时间,一般人早就受不住这样的折磨了,可她却依然思维清晰,说话有条不紊。再想想,之前他们让小丫鬟故布沈君烨将死的消息,恐怕青纹第一件时间就识破了。事实上,她不止识破了,还立马编下谎言,让他们相信沈君烨就是她的qíng郎。这一切不是她早有计划,就是她心思缜密且反应迅速。
她太可怕了,而她不过是幕后之人手中的一颗棋子!
沈君昊暗暗在心中叹息,担忧之qíng更甚,也更加伤心。如果青纹的qíng人不是沈君烨,那么剩下的人之中,沈君儒的可能xing最高。他不想相信,也不愿相信,但如果是他,就能很好地解释蒋明轩为何经常那么巧合地陷入种种事端,也能解释真假青竹的存在,更能解释沈子遥手中的书信,毕竟他和沈君儒的字是同一个先生教的,他们想互相模仿笔迹,并不是不可能。
沈君昊的心思千回百转间,只听青纹对着沈沧说:“王爷,奴婢早就知道,自己的罪行难逃一死,其实奴婢也答应了大奶奶,见过二爷之后,便不会活在世上。”说着,她怅然一笑,突然拿出一个纸包,“这是紫竹jiāo给奴婢的。奴婢本以为今日是大奶奶带奴婢去见二爷,所以不止jīng心地梳妆打扮,还把药粉也服下了。”
这话让屋子的人全都吓了一跳。众人这才意识到,青纹嘴唇发青,并不是身体虚弱,根本就是中毒的症状。沈沧亲自上前拿过纸包查看。很明显的,从残留的药渣来看,青纹服下的是大huáng。
第620章 各执一词
虽然单单就谋害沈君茗一事,青纹已经死不足惜,但谁也没想到,她居然会一早就服下毒药,还是大huáng。更重要的,她的大huáng是哪里来的?不止是沈君昊,沈沧、沈伦也知道,青纹之前闹自杀,衣服被换过了,房间也清理过,这就等于她的一切都被彻底检查过,而这几天她一直被严密看守着,除了沈君昊派去的人,根本没人可以接近她。如此一来,除了紫竹和沈君昊的手下,还有谁能够给她大huáng?
沈君昊对这突然发生的变故也是又怒又惊。他终于明白之前青纹为何闹自杀了,她根本就在向沈沧和沈伦证明,大huáng的事,他和云居雁脱不了gān系。他们心中很清楚,他们是无辜的,那么青纹手中的大huáng又是从哪里来的?她依然与幕后之人有联络?
短暂的沉默过后,沈沧命大夫入内,替青纹诊脉。他是要杀了青纹,但这并不等于他会容忍她自杀。确认她的的确确中了大huáng的毒,他命大夫给她熬煮解药,大夫为难地说,她中毒已深,恐怕不见得能救她xing命。
青纹听着这话,脸上丝毫没有惧意,只是对着沈沧说:“王爷,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奴婢说的句句属实,奴婢只求见二爷最后一面,奴婢只想告诉二爷,奴婢对他一片真心,伤害十一少爷,全是因为夫人不择手段害死huáng姨娘,奴婢不忍二爷心中悲愤,却无处诉苦,只能一味隐忍,对夫人还要虚以为蛇……”
“够了!”沈沧喝止青纹。屋子内除了他们,还有陈公公也在,这根本就是给皇帝看笑话,皇帝可以以此教训沈伦治家不严,甚至免了他的世子之位。
沈伦听青纹再次揭出此事,也是又羞又怒。说实话。当初huáng姨娘死了,他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可惜那时的他没有想到,一切全因薛氏想夺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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