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个时辰后,宫里传来消息,皇后下令,再也不许四公主私自出宫,宫里的太监、宫女若与她行方便,或者知qíng不报,一律严惩不贷。至于四公主本人,已经被皇后拘禁在中宫的偏院。没皇后的允许。她不能走出房门半步。
听闻这话,沈君昊只能无奈地回了郡王府。凝香院内,云居雁询问事qíng的进展。沈君昊摇头道:“明轩说,除非我彻底相信他们,否则他什么都不会说。”
“蒋世子要你相信什么?”云居雁莫名。在她心中。蒋明轩的言行举止很奇怪。
沈君昊叹了一口气,回道:“他要我相信所有的事qíng,所有的一切。”
云居雁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若要让一个人全然相信自己,首先要给对方相信自己的理由,不是吗?莫名的,她又想起了沈子寒看着她和沈君昊的画面。随着沈子寒的失踪,这画面越来越清晰。甚至她觉得还有其他的事qíng,有关她和沈子寒的,可是她抓不住那些影像。
若是沈子寒没有像吃醋的丈夫那般盯着她和沈君昊,她的的确确相信他。一直以来,他们的每一次见面,他们之间的每一桩事qíng,他都是坦然而磊落的。最重要的,他一直在无条件地帮她。如果她不爱沈君昊,沈子寒可能真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当然,这仅仅是“如果”。她爱沈君昊,无条件地爱他。她爱他和谁比谁更优秀,谁比谁更值得托付终身无关。
“怎么不说话?”沈君昊低头看着云居雁。
“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云居雁轻轻摇头。
“其实,当明轩说,‘你还是这么没耐心’的时候,我真的很想相信他和子寒。一直以来,他们就像是兄长。”在沈家,沈君昊是长兄。但在沈子寒和蒋明轩面前,他可以是幼弟。他一直很珍惜这份友qíng,直至沈子寒是皇子的事打破了平静,再加上那支凤箫――
“事qíng总会水落石出的。”云居雁劝慰了一句。她知道自己的话毫无说服力,只能问:“四公主这时候被皇后软禁,也太巧合了。四公主私自出宫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她相信所有人都想到了这点,包括皇后。她只是想引开沈君昊的注意力。
沈君昊揽住云居雁的肩膀回道:“再等等吧。明轩说,他会想办法问一问四公主。”
沈君昊的“等等”并没有等很久。隔了一天,蒋明轩就派人告诉沈君昊,四公主之所以对云居雁的印象极差,诸多误会,除了外界的流言,更多是从沈君昊嘴里听来的,再加上她觉得是云居雁辜负了沈子寒,对她就愈加排斥了。
对于这话,沈君昊只觉得莫名其妙。四公主与沈子寒突然就“兄妹qíng深”本身就难以解释。再说,云居雁哪里称得上“辜负”了沈子寒?最重要的,当初他和云居雁没成亲那会儿,他虽对她说了不少难听的话,总是与她吵架,但他可没有在旁人面前说云居雁的坏话,即使对蒋明轩和沈子寒,也不曾说过云居雁半句不是,顶多就是称呼她“那个女人”,这也能让四公主对云居雁“印象极差”?
“如果不是四公主没有说实话,就是明轩刻意隐瞒了四公主的话。”沈君昊对着云居雁陈述,“不行,我得派人去问问他。还有暗香疏影瓶的事。到底是她没说,还是他没有告诉我?三皇子又为何悄无声息?”
云居雁轻声叹息:“先前你不是说,其实蒋世子的脾气和三叔差不多。他不愿意说的话,即使别人再怎么bī问,也不会有答案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不问,和他不说是两回事。我得告诉他。我想要知道真相,比任何人都想。他不该选择隐瞒我。”沈君昊说着,已经命人去昌邑伯府传话。
云居雁见劝不住,只能由着他,但还是忍不住问:“你不觉得皇家的态度很奇怪吗?”
“是很奇怪。”沈君昊点头。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沈将军、蒋世子,还有三叔,他们一直以来说的都是真话。我们以此为假设。会有什么结论?”
若是沈子寒等人都是无辜的,那么结论只有一个,幕后之人要他们相互猜忌,形同散沙,浑水摸鱼。但是可能吗?就算有皇帝的帮忙,幕后之人能够制造出那么多巧合吗?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若不是出自当事人的主观意愿,幕后之人有可能把每个人的行为。思想控制得分毫不差吗?
沈君昊不相信这样的巧合,更不相信幕后之人有这样的能力,所以他派人注意着蒋明轩。他相信若是沈子寒就在京城附近。他会找到蛛丝马迹的。
几天后,启昌侯府喜宴,陆航至京城迎娶许惠娘。婚礼办得十分热闹。陆家也很重视这桩婚事,把礼数做得很足,但新郎脸上的喜色却十分勉qiáng。
沈君昊和云居雁热孝在身,再加上云居雁怀着身孕,没有参加宴会。许慎之和许氏自永州至京城,除了参加婚宴,也为了阳羡壶的铺子。先前云居雁替云骥准备的铺子,这会儿正式jiāo给了父母。
经历过上次的阳羡壶风波,云平昭比以往谨慎了不少,更明白了作为一家之主并不容易。为了家人,那些抚琴、养花、吟诗的行为只能偶尔为之。对于父亲,他也能明白他的急切与功利,是以前的他太过风花雪月,才会让父亲对云家的将来如此急进,一心想用儿女婚事抱住沈家的大腿。
云辅在庙里住得久了,心境也渐渐平和了。再加上事实也证明,无论是云梦双还是云惜柔,都是他看错了她们,误会了云居雁。
自寺庙回到云家,云辅终日在泰清居逗弄云骥,而许氏的注意力放在了云堇的婚事上。原本一见面就难免碰撞出火药味的两人因为有了共同话题,关系改善了不少。
再见父母,云居雁知娘家的一切正慢慢步上正轨,往好的方向发展,不再担心云骥会像前世一样夭折。与沈君昊商议之后,她决定把阳羡的红泥矿送给幼弟,让云平昭找程大帮忙卖掉,再给云骥购置一些良田或者山林,就当是她送给云骥的周岁礼。
许氏看到地契,不由地叹了一句:“你还真是固执,不过你是如何知道,阳羡壶的事能成?当初我不让你买山地,只是怕银子会折在里面。”
许氏不过是向云居雁解释,并没深意,但云平昭听到这话,马上意识到,阳羡壶的生意根本就是云居雁一手促成的。从吕师傅到程大,再到引导他设计茶壶,似乎全都是云居雁刻意为之。再想想当年假程大的棉花生意,也是云居雁一力阻止他,甚至到了不惜一切的程度,仿佛她早就知道假程大是骗子。
云居雁注意到父亲眼中的诧异,急忙把话题掩饰了过去,推说自己只是心血来cháo。事qíng进展的顺利,大概是菩萨保佑。许氏没有在意,但云平昭依旧觉得奇怪。
按照许氏的想法,既然矿山是云居雁用嫁妆买的,就该留给沈谨瑜。云家如今有了阳羡壶的生意,再加上田庄、铺子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亏钱了,经济状态大有改善,将来不会亏待了云堇和云骥。
云平昭考虑到沈家的身份,为免以后麻烦,收下了地契,决定亲自去一趟阳羡,把矿山换成银子,等云居雁生第二胎的时候,把银子当成贺礼送回来。
云平昭和许氏离开京城的当日。沈君昊告诉云居雁,沈子遥已经从他父亲那里得到消息,沈子寒只对养父说,他有要事,暂时回不了边关,让他帮忙遮掩。他会尽快回去。等他回到边关,再向养父解释到底是何“要事”。
这番话是威远侯对自己母亲说,理论上他不会欺瞒长辈,但是边关将领擅离职守是重罪,他怎么可能因为养子轻飘飘的几句话。冒着被皇帝扣上“欺君之罪”的危险,加以隐瞒?
不要说云居雁和沈君昊,就连沈子遥也不太相信这话。沈老夫人派了亲信再去边关。但因一来一回颇费时间。他们只能继续等消息。
这一日,云居雁正让奶娘抱着沈谨瑜陪自己散步,就见沈君昊和长顺说了几句话,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她遣走了奶娘,迎上前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蒋世子……”
“是,他又派人去暨阳了。我怀疑子寒就在暨阳,又或者……”
“又或者,是因为二叔在暨阳。”云居雁接话。
如果蒋明轩和幕后之人完全没有关系。沈君昊也觉得他派人去暨阳,十有八九是去查沈君烨的。但是蒋明轩真的和幕后之人没有关系吗?他和云居雁一直相信沈君烨并没有完全与幕后之人断了往来。但是以他平素的行为,他顶多就是幕后之人的棋子。若沈子寒不在暨阳。那么蒋明轩很可能不是去“查”沈君昊,而是与他联络。
云居雁见沈君昊不说话,陈述道:“据我所知。二叔这些日子在暨阳闭门不出,终日苦读,仿佛真的想参加科举。除了两个照顾他饮食起居的小厮,其他人连房门都进不去,更不要说女人了。或者,他的确对chūn芽有一定感qíng?”
“我正是觉得这点奇怪。你不是男人,你不明白。”
“什么我不明白!”云居雁低头,脸上一片绯红,喃喃:“若是他专心读书,不近女色也并非不可能。再说,难道和尚庙里的和尚都不过日子了吗?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似的!”
“笨蛋,我不过是就事论事,这也能让你由此及彼?”沈君昊的声音低沉而暧昧。片刻之前他还满心yīn霾,可看她害羞的样子,他的心qíng明亮了几分。他们身边有太多太多的事qíng。唯有彼此才能给对方平静与阳光。
云居雁恼羞成怒地推了他一下,生气的说:“好,就事论事,二叔这些日子根本不出大门,他能做什么事?他一没有银子,二没有人脉,他能如何?”
“可是你也不能否认,他自己心中一定很清楚,他这样临时抱佛脚,不可能在今年的秋试中高中。再说chūn芽,她不过是一个丫鬟,与他相处的时间又不长。就算他怜惜她,同qíng她,也是一时的。更何况,事实证明,她从一开始就居心叵测。你觉得他真的喜欢chūn芽?”
“我并没有说他的行为想法不奇怪,好不好!我一早就对你说,他的很多行为,正常人根本无法理解。”云居雁说着,又推了沈君昊一下,却被沈君昊更用力地抱住了。
“好吧,我们都觉得他很难让人理解,这样总行了吧。”他嬉皮笑脸地提议:“既然瑜儿被奶娘抱走了,不如我陪你散步吧。旁人不值得我们为他争论。”他嘴上这么说,却没有放开云居雁,续而又惋惜地说:“再过一两个月,有他隔在我们中间,我只能从你身后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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