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居雁借口想和沈君昊单独待会儿,命玉瑶跟着她进了帐篷,又让香橼守在帐篷外。
玉瑶从昏迷中醒来后,一直在自责中。她没有看到打晕她的人,但云居雁正对着那人,她一定看到了。“大奶奶,到底是谁……”
“先不说这个。”云居雁打断了她,“你有没有听到,他们分头找我之前,哪个人走哪条路,是谁分配的?”
玉瑶摇摇头答道:“奴婢醒来的时候,只有香橼在奴婢身边。听她说,是沈将军第一个发现帐篷中太过安静,进来查看的。之后也是他指挥大家四下寻找大奶奶。”
“二叔完全没有cha嘴?”云居雁追问。见玉瑶也说不清楚,她索xing叫了香橼进屋,问道:“你可记得沈将军 分配人手时说过的话?”
香橼想了想答道:“回大奶奶,奴婢那时候正守着玉瑶,只是远远听到沈将军让表少爷一路往西,二爷接着他的话说,那他便往东。沈将军没有反对,对老爷说,他带的人少,分派了自己的手下给老爷,让老爷一路往北,他则往西寻找。”
云居雁听着这话,一边沉吟,一边点头。整件事绝对是沈子寒的布局。他知道陆航带着她躲在了东边的山dòng,所以故意命令她的表兄带着启昌侯府的人往反方向而去。他分派人手给她的父亲,应该是为了暗中搜索陆航。可惜暂时无法分辨他在设局引沈君烨入瓮,还是与他láng狈为jian。
小半个时辰后,所有人回到了营地。得知陆航并没被沈子寒找到,云居雁暗暗吁了一口气,借口身子不舒服,没有见任何人,包括云平昭也只是远远看了她一眼。
因为带着棺材,队伍行得很慢,直至夕阳西下,车队才缓缓入了京城。蒋明轩一早在城门口等着。沈子寒陪着他看了沈君昊的尸体。
云居雁本想看一看蒋明轩的反应,但四周人多口杂,她不敢冒险,只能安静地在马车中等着。
回到郡王府,得知沈沧在前一晚就病了,云居雁以请罪之名去了枫临苑。入到沈沧的卧室前,赵氏等人都在外间伺候,显然他们是被沈沧赶出来的。
赵氏搂着云居雁哭了半响,这才离开枫临苑,去外面处置后续事宜。云居雁在沈沧的房门前跪了小半个时辰,沈沧才唤了她入内。
chuáng榻上,沈沧仰天躺着,双目无神,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
“祖父,孙媳有话单独与你说。”云居雁低声请求。
沈沧转头看了她一眼,无力地回答:“你说吧。”
“孙媳想与你单独说。”云居雁qiáng调。
沈沧看了一眼chuáng边伺候的下人。云居雁知道,那是他的心腹。他的心中更加奇怪,冲着仆人挥了挥手,索xing从chuáng上坐了起来。
待房门关上,云居雁压低声音说:“祖父,棺材中的并不是相公。”
“你说什么?”沈沧激动地站了起来。他的眼角挂着gān涸的泪痕。沈君昊之死,他怪罪所有人,包括他自己,也包括云居雁。他不可置信地摇头,“你不用哄骗我,我这把老骨头还承受得起……”
“祖父,我骗你gān什么。我找你是想与你商议后续的事。”
“我一早派人查验过。”沈沧怅然地跌坐在chuáng上。
“祖父,尸首的手臂上并没有胎记。你应该知道的,相公的手臂有胎记,而且陆航已经向我承认,尸首是假的,是沈将军告诉他的……”
“不可能,我派人查看过手臂,尸首上有胎记的,与我印象中一模一样,另外还有他小时候留下的伤痕……等等,你说,是子寒告诉你,尸首不是君昊?”
“尸首上有胎记?不可能,我亲眼看到的,并没有胎记。”云居雁连连摇头,与沈沧错愕地瞪着彼此。
许久,沈沧吩咐云居雁:“你把经过仔细说给我听,还有陆航,这件事又怎么会与他扯上关系。”
云居雁思量片刻,简略地叙述了经过,包括陆航曾打晕玉瑶,迷昏她的事。临了,她对着沈沧说:“祖父,您派去的人看到的胎记应该是假的。我相信相公一定会回来,这是他承诺过的。他从不会失信于我。”
“我知道,无中生有很容易,原本有的,想要除去却很难,所以尸体上原本是没有胎记的,君昊一定还活着。”沈沧肯定地点头,凝视着桌上的烛台,缓慢说:“我只是在想,子寒既然知道假造胎记,为什么在你面前故意抹去?”
第802章 根源
沈沧思量着,看向云居雁的目光慢慢变得不同。很多事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计较罢了。“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他沉声喝问。
云居雁没有多想,回道:“祖父,我一直没有告诉您,我猜想,所有的事qíng都是二叔所为。当日青纹在您面前说的话,句句都是实话。二叔刺向自己那一刀,其实是苦ròu计。”
“他?”沈沧冷哼一声,表qíng明明白白告诉云居雁,沈君烨根本没有那个能力,也没那个魄力。他的目光仍旧紧盯着云居雁。忽然间,他又释怀了。他虽不知道沈子寒、陆航等人为何对她那么执着,但一直以来,她的眼中只有沈君昊。这四年来,她没有行差踏错半步。这两年她更是深居简出,不要说外面的男人,就是家里的管事,她能不见就不见。他如何能怀疑她的德行?
沈沧轻咳一声,摇头道:“你想错了。无论从哪方便考虑,都不可能是他。”
“祖父,先前我和相公也是这么想的,很多事都不是二叔能够办到的,但是我们都忽略了一个人,huáng姨娘。”
“她?她不过是一个愚妇。”沈沧冷哼。
“若二叔的一切都是向她学的呢?若她远在跟着婆母抵京之前就别有居心呢?”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云居雁想了想,回道:“祖父,所有的事千头万绪,一时间我不知道从何说起,但是您应该知道,虽然我和相公的婚事是您定下的,但您也说了,这是婆母的心愿。婆母生下相公的时候,我的母亲尚未嫁给父亲。就算婆母再怎么喜欢母亲,她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她根本不知道母亲生下的女儿又是何模样。她甚至不知道母亲会不会生下女儿。此为其一。其二,如果我记得没错,母亲怀上我的时候,父亲正在任上。当年,母亲长途跋涉回到永州后,又赶着上京。舅母说,她曾劝过外祖母,不要让母亲旅途劳顿。外祖父、外祖母一向疼爱母亲。却还是让她大着肚子上京了。这才有了我和相公的婚事。”
沈沧思量着这话,低头不语。原本他并不觉得可疑。他的嫡长孙娶桂阳县主的女儿,也算门当户对。沈君昊母亲的要求并不过分。可是听云居雁这么一说,这桩婚事倒像是史家和许家的某种协议。当然许老侯爷反对这桩婚事根本就是yù擒故纵。他算准了他和云辅会一力促成婚事。
云居雁观察着沈沧的神色,继续说道:“祖父,我和相公刚成亲那会儿,我们曾问过你,也问过舅父舅母,婆母的娘家和外祖父是否有渊源。当时您和舅父都否认了。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鲜为人知的内qíng?我听舅母说,当年母亲至王府见婆母。外祖父曾亲自护送。”
“过往的事我要仔细想一想才能回答你。表面看起来,你外祖父和君昊的外祖父。两家应该是没有往来的。”
“祖父,会不会和……”云居雁朝天空指了指,“或许两家共同保守着什么秘密。”她想到了那个铁盒。
沈沧听到这话,浑身一震,脸色又青又白。
“祖父,您是否想起了什么?”
“你容我想一想。”沈沧把这句话一连念叨了三次,转而又说:“眼下先看一看子寒想gān什么。还有君昊人在哪里。”
云居雁不明白事到如今,沈沧为何还要选择隐瞒,他明明想到了答案。“祖父。如今相公生死未卜,沈将军、蒋世子等人又立场不明。请您告诉我,您想到了什么事。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求,我只要相公安然回到我身边。”说着这话,她的眼眶红了。虽然尸体不是沈君昊,可是没有亲眼看到他,让她如何能安心?
沈沧看着云居雁,忽然间笑了起来。沈君昊和云居雁何其无辜。他们经历了那么多事,其实与他们全完无关。从沈伦娶了史氏开始,沈家就已经走上了独木桥,而他居然浑然不知。他应该告诉她自己想到的,可是一旦他的猜想是事实,一旦启昌侯府的铁盒打开,沈、许两家恐怕都会遭遇厄运,甚至会牵连云家。这一切只有一句话可以总结:皇家无qíng,皇帝无义!
“祖父,求您告诉我,我和相公的婚事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云居雁跪在了沈沧脚边,“您现在告诉我,总好过我四处查探,打糙惊蛇来得好。”
“你这是威胁我?”沈沧擦去了眼角的泪痕。太皇太后或许是不知qíng的,但大史氏嫁入沈家,就是皇帝决定铲除他的开端。太皇太后一定是不知qíng的!他的心中一阵悲凉。
“祖父!”云居雁眼巴巴看着沈沧。
“罢了!”沈沧一声叹息,“你知道人活在世上,最危险的事是什么?”
云居雁摇头。
“能让一个家族莫名其妙遭遇灭顶之灾的,唯有一件事: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外祖父和婆母知道皇帝的什么秘密?”云居雁追问。据她所知,她的外祖父一向谨慎低调,甚至被人称作胆小怕事。一直以来,他对舅父的教导也是这般。他把仅有的两个女儿全都远嫁他乡。他甚至阻断了她父亲的仕途――
想到这,云居雁的表qíng不再是疑惑,而是震惊。她的外祖父不是谨慎,而是害怕。铁盒的存在不是他故意隐瞒许慎之夫妇,是他希望一切能够石沉大海。他什么都没说,是他希望知道秘密的人都死了,活着的人能够安全。
“祖父,皇上到底有什么把柄?”
“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为了帝位,他打劫了贡银。或许不止是银子,还有qíng报。”沈沧叹了一口气,“先前我一直以为仅仅是银子,现在想来,那时的他最需要的不仅仅是银子,还有大臣的支持。”
“这事和外祖父有什么关系?”云居雁不了解史家,但是她相信自己的外祖父不会在争储的事qíng上站位。一旦参与这样的事,不是一朝富贵,就是满门抄斩。
“如果我知道,是绝不会让你婆母进门的。”沈沧苦笑。沈家本身已经受皇帝猜忌,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娶了史氏等于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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