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祖父,孙女只是就事论事。”
“你就不怕,云家就此得罪了沈家?”云辅追问,似在质问,又似在试探。
云居雁浅笑,对祖父严厉的目光不躲也不避,脆生生地说:“祖父今日已经见过沈公子了。事qíng该怎么处理,您自有决断,不是吗?”
云辅没料到她居然把问题踢了回来。他闭上眼睛,暗自沉吟。关于沈君昊到达永州城的第一时间就去花街饮酒虽然只是传闻,但今日所见,他的油滑不羁确是事实。这样的男子,在京城早有纨绔之名恐怕并不是虚传。令他不解的,淮安郡王及世子都是严谨之人,怎会教出这样的子孙?
云居雁看祖父不说话,知道自己算是过了第一关。她移步上前,执起茶壶在杯子里添上水,试探xing问:“祖父,我身边的那几个丫鬟……”
云辅微微睁开眼睛,问道:“你过来之前,你的母亲没对你说过些什么?”
“祖父,母亲一向是深明大义之人,她自然会站在孙女这边。”她说得斩钉截铁,但心中明白,若要许氏赞同她嫁给沈君昊,比在云辅面前自证清白更难。而说服父母之后,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看孙女没有犹豫就说出了上述的话,云辅微微睁开的眼睛复又闭上了,淡淡地说:“你母亲此刻正在花厅,你去见她吧。”
“那青杏她们?”
“刚才不是挺沉得住气的吗?”语毕,云辅朝她挥了挥手,不再多言。
云居雁明白了,祖父是在告诉她,他虽然相信了她,但他会怎么处理眼下的事,还要看她与许氏谈得如何。
在如意的带领下,云居雁很快到了花厅。屋子中央,只见许氏直挺挺地跪着,屋内并无其他人。
“母亲!”
“囡囡,你怎么来了?”许氏未语泪先流,接着又拍胸脯保证:“事已至此,我就算跪死在这里,也绝不会让你和沈家扯上关系的。”
“母亲,我刚刚见过祖父,已经对他说,我愿意嫁给沈公子……”
“什么!”许氏惊呼,“是不是他bī你的?走,我们现在就去和他理论。”说着就想拉着女儿往外走,满脸的愤慨与绝然。
云居雁急忙拉住她,急道:“女儿是自愿的。”
“不可能!”许氏断然摇头,“囡囡,你不用怕,有母亲在,没人能b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
云居雁就怕母亲压根不相信她。转念想想,前一天她才哭闹着誓死不嫁沈君昊,才过了一晚,她的态度就完全变了。如果她拿不出好理由,任谁都不会相信她是自愿的。
看如意已经为她们关上了房门,云居雁拉着母亲坐到一旁的椅子,用自己的帕子为她擦了擦眼泪,说道:“母亲,你先听我说,听完再决定要不要去见祖父。”
许氏终究觉得在女儿面前这样哭哭啼啼的,不成体统。她接过她送上的手帕,嘀咕着:“说什么?说你早前见过沈君昊了?我可听说,是他冲撞了你。”
“原来母亲已经知道了。”云居雁顺着她的话说:“其实冲撞说不上,我只是被他吓了一大跳。”事qíng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她瞒不了,就索xing直说。不过人的感觉是很主观的,她补充道:“其实他也被我吓了一跳,还有……”她抿嘴一笑,略带羞涩地说:“女儿看他谈吐不凡,最重要的,他的眼睛又黑又亮,满是正气,绝不是传闻中的jian邪好色之徒……”
“囡囡啊,你年纪轻,哪会看这些。你父亲之前对我说……”
“母亲,你又不是不知道,父亲一向只喜欢书呆子。”
若是在往日,许氏已经被女儿逗笑了,可眼下她哪里笑得出来,正色说:“不许这么说你父亲。还有你上面那些话,可不能在旁人面前浑说。”
“女儿晓得。这里只有母亲一人,我才实话实说的。”云居雁笑着回答。其实上午在泰清居前匆匆一见,见到沈君昊那张脸,她错愕地什么都忘了,哪里看得到其他。别说是谈吐、眼神,就连他穿什么衣服她都不记得了。
眼见着许氏慢慢冷静,她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既然沈君昊并不像传闻说得那么差,女儿就想,如果这次真的退婚了,女儿这辈子恐怕都当不了侯爷夫人。”
许氏何尝不明白,经历了退婚,女儿实难高嫁,但在她看来,一个实实在在的好丈夫比一个“侯爷夫人”的虚名实惠多了。
她正要反驳,云居雁压下她的手,义愤填膺地说:“更重要的,我不能被人一个屎盆子扣在身上,最后还要成全她们。母亲,女儿可咽不下这口气。”
“你是说,那些话不是你让青杏传的?”
“当然不是!母亲,女儿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
许氏一开始也觉得女儿一向善良可人,不可能做那么恶毒的事,可云梦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悲痛yù绝,小丫鬟又言之凿凿,她以为女儿是被bī急了,才会做出糊涂事。如今知道事qíng根本不是云居雁所为,那么就是二房太过分了。
“母亲,她既然拼着自己的名节不要,把大家都拉下水,也要当这个侯爷夫人,我们就偏不能让她得逞。”云居雁继续煽风点火。她知道许氏最不喜欢这种背后耍手段的小人。
听了女儿的这些理由,许氏原本有些被说动了,可这毕竟关系到女儿一辈子的幸福。想想丈夫对沈君昊的形容,她又觉得不妥,劝道:“囡囡,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今日的事,你若要出这口气,我一定会帮你,但事关你的将来,决不能这么糙率。”
第14章 商议
云居雁知道许氏是全心全意为自己考虑的。可沈家对她已有不满在前,而云梦双虎视眈眈在后,她必须得到母亲的支持。
当下,云居雁紧紧攥着母亲的手,半跪在地上,抬头望着她,认真地说:“母亲,女儿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是赌气。如果我们在这里犹豫不决,那么嫁入沈家的就是其他人。”
许氏依然是一脸的不赞同。但见女儿态度坚决,她亦有些心软,用商量的口吻说:“事关重大,不如我和你父亲再去见见沈家大少爷。”今早她虽见过沈君昊,但只是匆匆一瞥。若硬是要谈印象,只能说他的眼睛十分不安分。向她行礼时脸上的那种笑容,不止让人觉得疏离,甚至有种看好戏的兴味
云居雁知道此刻不能再节外生枝,遂推脱道:“母亲,祖父已经把院门都关了,谁也不许出去。”
听到这话,许氏恍然想起另外一事,问道:“我听说连玉锁都被你祖父绑了,他是不是用她们威胁你?”
“您想到哪里去了。她们不过是几个丫鬟,女儿会糊涂得为了几个奴婢自毁一生吗?”
“也是。”许氏点点头。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夕间女儿的态度就全变了。不过她也知道,女儿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再说婚姻是两人之间的事,他们觉得沈君昊再不好,可只要当事人觉得好,日子也能过下去。
回忆未出阁的时候,她见过淮安郡王几次,他看着严肃,但一身正气,而世子也是饱读诗书之人,有这样两位长辈,想必不会教出太过出阁的子孙。更何况沈君昊今年才十八岁,正是贪玩的年纪,谣言可能就是因此而来。等将来成亲了,收了心思,人也自然会稳重、懂事了。这般想着,她的态度又软化了几分。
云居雁见状,急忙挽住许氏的胳膊,轻轻摇晃着,撒娇道:“母亲,你就答应女儿吧,你知道的,女儿绝不是那种为了什么家族大义,为了祖父几句话就会任人搓圆捏扁的人,我是真心觉得沈公子并不是谣言说的那般不堪。大概表哥也是误信了市井的传言。”她要不着痕迹地让母亲降低对许弘文的好感。
关于沈君昊的为人,许氏已经找了娘家的人打听,但至今没有消息,因此叹息了一声:“怪只怪你那舅舅与我隔了一层肚皮。”
“娘,你怎么又说这个。”云居雁娇嗔。看时间越来越晚,她附在许氏耳边说:“如意就在外面。母亲静心听我说,现在我们首先要做的是压下今天的事,然后死咬一点,我和沈公子的婚事是长辈定下的,谁敢违逆,就是不孝。”
许氏闻言,脸色有些古怪。前几天老太爷才对他们说过这两句话,当时她为了女儿在公公面前哭闹了很久。惹得他不耐烦了,才勉qiáng松口。今日要她如何能把这番话奉还公公?
云居雁知许氏所想,轻扯她的衣袖,安抚道:“母亲放心,为了整个云家,祖父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如今我们要应付的是二婶娘和二妹。”
“囡囡,我想想还是不妥。落梅阁的事……”
“落梅阁的事又如何?那是她自作自受。”云居雁恨得牙痒痒。前世的她完全不知道当下的一切,那时她还奇怪,为何自己突然就不受人待见了,连一向疼爱她的父亲有时也会望着她直叹气。
许氏想想还是不妥,压低声音说:“若是沈家想负起这个责任……”
“若是他们坚持,那也行,就让二妹做妾,我不介意的。”
“怕只怕,你爷爷要的是平妻。”许氏摇头。世家女子,哪那么容易做妾。
“平妻?”云居雁冷笑。想想云梦双推自己入水时jīng湛的表演,若是让她成了平妻,她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许氏第一次看到女儿露出这样的表qíng,不禁觉得陌生,直愣愣地看着她。
感觉到她的目光,云居雁急忙按捺下恨意,正色说:“是妻是妾,女儿自有应对,不过母亲一定要帮我把婚期订在十六岁的生辰之后。”她记得很清楚,她刚过完十六岁的生日,太皇太后便过世了。国丧期间禁止宴乐婚嫁,婚礼必须往后延迟十个月,这样一来她差不多有两年的时间做准备。
最重要的,那个为她父亲生下唯一儿子的易姨娘就是在她十六岁那年进门的,她的母亲也是在那一年开始生病的。老天给了她重新来过的机会,如果她连母亲都守护不了,就枉费了老天的一番心意。
许氏作为母亲,当然是想多留女儿一年的。虽然她对沈君昊的为人还有保留,但还是勉qiáng答应了。
云居雁知母亲这关是顺利渡过了,遂缠着许氏,让她一定要说服父亲。两人商议妥当说辞,便打开了房门,要求如意带她们去见云平昭。如意告诉她们,云辅父子早已在书房等着了,三人便一起往书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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