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云居雁略带几分赌气的话语,陆航突然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明白了她的愤怒。他对着她说:“大表妹,你现在的生气应该不是为了明轩兄。你只是气自己不该收下凤箫。虽然那把琴让你想到了凤箫,但明轩兄应该并不知道凤箫的存在。”
“你怎么知道他不知道?”云居雁反问。
蒋明轩知不知道凤箫的存在,云居雁不知道,陆航也是。
从花园回到自己的房间,云居雁回过头想想,愈加觉得蒋明轩用琴试探她,简直莫名其妙。更何况这事把陆航也牵扯在内了,实在很是不妥。不过陆航说起茗香居,让云居雁知道了蒋明轩就在永州城内,这便从另一方面证明了沈子寒可能真的在寿安寺。毕竟上一次也是因为沈子寒来了永州,蒋明轩这才出现在她祖父的寿宴。
晚上,云居雁躺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
她想去见蒋明轩,毕竟蒋明轩与沈君昊的关系不一般。她不奢望他们成为朋友,但至少不要有误会。
可怎么才能去见他?再次对父母说谎,让他们失望吗?
从长远来看,她要让云沈两家免于没落,就必须有足够的实力与人脉。她一个闺阁女子,不能抛头露面,暂时只能借助父母,家族的名义,因此为了以后行事方便,她首要做的便是赢取父母,祖父的信任,获得一定程度上的自由。前些日子在京城,父亲觉得她行事轻狂,又满口谎言,已是不满,这次她决不能再让他失望。
再说沈子寒那边。说她无qíng也好,自私也罢,她实在不想自家与昌邑侯府有什么牵扯,毕竟谁也不知道沈子寒能不能活过兴瑞八年的那场战事,更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那次的战败而受牵连。因此她必须与她保持距离。
辗转反侧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玉瑶进屋,第一眼就看到云居雁的气色很差。“姑娘,昨夜你没睡好吗?”她关切地问。
云居雁摇头,问随即进门的抚琴:“昨日父亲什么时辰回来的?”昨晚她去找云平昭,想告之他自己与陆航见面的qíng况。因父亲不在,只能命抚琴留意着。
“老爷快三更了才回来。他说今天上午在书房等着姑娘。”
“恩。”云居雁应了一声,又命玉瑶把妆画得重一些,遮盖她的倦容。抚琴在旁边看着,轻声提醒:“姑娘,给二姑娘的添妆,您看准备什么合适?”
云居雁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桩事。就算她和云梦双的关系再差,这事可不能省略,毕竟是做给外人看的。不过有了这桩事,她倒是可以借此要求出门,再“顺道”去一趟茗香居。
只是应该怎么做吗?
第123章 试探
云居雁在犹豫中向长辈请了安,早饭后终于下了决心,单独去书房见了云平昭。进屋后,她把自己与陆航见面的qíng形对父亲说了,之后又告诉他,自己想和云凌菲去镇上的金铺买东西,给云梦双添妆,希望能让云堇陪同。同时请示他,蒋明轩可能在茗香居,询问是否可以由她派人去与他说几句话。
云平昭对这事没有表现出高兴或者不高兴,甚至没有问她想和蒋明轩说什么,只说没必要让云堇从书院赶回来。她们若是要出门,多带几个护院,有章巍陪着就行了。
云居雁没料到不足一个月的时间,章巍居然已经深受父亲的器重,甚至可以陪同家里的女眷出门。
她要求云堇陪同出门,是想让他去与蒋明轩接触,如今被父亲拦下,她又觉得让章巍去,有些不妥,只能命人传话给张铁槐,让他明天早上侯着她的吩咐。
前几天她已经从许氏那边把张铁槐及赤芍、苁蓉要了过来,只留了张铁槐的妻子在针线房那边。不过明眼人都明白,这一家子已经得了云居雁的信任。
第二天上午,云居雁、云凌菲及云雨桐上马车前,云居雁第一次看到了章巍。外表看起来,他与云雨桐形容的差不多,五官长得很普通,整个人看起来黑黑瘦瘦的。不过大概是因为他的站姿挺拔,衣裳gān净整洁,整体给人的印象不错,一点都看不出寄人篱下的卑微。
因着章巍并不算云家的下人,所以他只是骑马引路,由张铁槐与车夫一起坐在车头,三姐妹坐在车内。家丁及丫鬟们陪着,一大群人浩浩dàngdàng出了云府大门。
马车内。云凌菲并不乐意云居雁突然叫上了云雨桐,因此她比平日安静了许多。不过云居雁想让章巍对云雨桐留个印象,特意陪着她选了出门的衣裳,叮嘱她一定要稳重端庄,既要有大家闺秀的矜持,也要表现出女子的温柔可亲。
其实云居雁心中也明白,只要云雨桐不嫁许弘文的弟弟,对她就不会有什么危害。再说女子主动想嫁,与男方费尽心机求娶是不同的。就如同她与沈君昊的婚事。她的坚持,换来的只是他的不屑。可就这么放弃章巍,又有些“làng费”,因为许氏这段时间为云雨桐看的那些对象。综合起来考虑。没有一个及他的。
车子大约行了半个多时辰就到了永州城最大的鼎丰号金铺。章巍早已遣了小厮通知店家。老板知道是云家的大姑娘,三姑娘,四姑娘一起来。早早就侯着了。待她们一下车,便直接领着她们去了店铺内的雅间,屋子里琳琅满目摆着各色金器,明晃晃,金灿灿的。
云居雁要为云梦双选添妆,不过是做给外人看。因此并不十分上心,只是选了一根赤金的簪子。云凌菲依着簪子的价格。选了个稍稍便宜点的镯子。云居雁看云雨桐挑来选去,犹豫不决,知道她是觉得铺子里的东西太贵了,便让店家配合着簪子的款式,挑了一对耳环,一起给了银子。
云凌菲知道云居雁出门不是为了买东西,遂拉着云雨桐找铺子里的师傅,嚷着要订做首饰,要求云雨桐帮着出主意,顺便带走了铺子的老板及掌柜。
章巍在铺子门口就看到云居雁的大丫鬟鞠萍,带着两个小丫鬟,悄悄离了众人而去。他虽不好多问,但知道自己的职责,就在屋子里陪云居雁坐着。
云居雁也不避他,唤来了张铁槐,说道:“依四妹的xing子,估计我们得在这里呆上两三个时辰,不如趁着这个空档,你骑马去一趟寿安寺,帮我添些香油钱,就当是买他们的葡萄。至于送葡萄来的妇人,索xing明明白白拒绝了她,就说我一向只用府里的人。”她相信那个妇人若是沈子寒安排的,目的是帮她酿酒,那么听了这话,沈子寒应该能明白她的拒绝之意。
张铁槐没有多问,接了玉瑶递给他的银子就退了出去。与此同时,鞠萍正带着赤芍、苁蓉往茗香居而去。
茗香居二楼的临街雅室内,沈君昊推开窗户,向外望了一眼。
“这棋到底还下不下?”蒋明轩不耐烦地用食指敲击着桌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不住气了?”
“与你下棋,十次有九次是我输,你就不能让我想想?”沈君昊一边说,一边放下了窗户。他们已经知道云居雁出了云府,只是尚不确定她会不会出现在茗香居。
蒋明轩见他三心二意的,索xing放下了手中的棋子,拿起茶杯,轻轻chuī着茶叶沫沫。
沈君昊心烦意乱,拇指和食指捏着手中的黑子,慢慢摩挲着。他提前来了永州,因为他得知沈子寒就在寿安寺。
“为了帮你,恐怕她已经恼了我了。”蒋明轩陈述着事实,“还有,除了你我,没人知道子寒来了永州,就连子遥都不知道。更何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为人。”
无头无尾的话,但沈君昊明白他的意思。他把手中的黑子放在了棋盘的中心,说道:“我知道他的为人,但你也知道四公主的xing子吧?说不定什么时候,皇后娘娘真会如了她的愿。”
“这么说来,你现在很怕婚事起了变数?”
沈君昊一时语塞,片刻之后才生硬地回答:“现在全天下都知道我即将娶她。不是我怕婚事起变数,而是这桩婚事已经不能有变数。”
面对沈君昊难得的一本正经,蒋明轩失笑,摇头道:“你现在是当局者迷,却硬是不听我这个旁观者的劝。”皇后娘娘亲自下的懿旨,岂会因为女儿的几句话自打嘴巴。再说沈子寒千辛万苦才求得皇后那句“佳偶天成”,他这根本就是向沈君昊表示,他没有任何私心,他是一心促成这桩婚事的。
沈君昊只当没听到他的调侃,指了指棋盘。“该你了。”他一边说,一边又不自觉地往窗外看去。
蒋明轩毫不犹豫落下一子,实话实说:“她已经对陆航言明,要把琴还给我。今日她不见得会出现。说实话,她也不适合出现。”
沈君昊假装凝视棋盘,并不接蒋明轩的话。在他看来,这一次又是琴,又是谱,他和蒋明轩又是朋友,若是云居雁有一丝在意他这个未婚夫,就一定会对蒋明轩表明态度与立场。
蒋明轩看着他紧拧眉头,不由地轻笑。以前他听过太多云居雁母女的传闻。作为沈君昊的朋友,他一直担忧这桩婚事,毕竟他在家里的qíng况已经够艰难了,若是再娶个不省心的妻子,恐怕日子真的没法过了。通过这几次的接触,他发现云居雁的xing格虽不一定适合淮安郡王府那么复杂的环境,但至少没有传闻那么差。
想着沈君昊一直以来对云居雁的别扭态度,蒋明轩忍不住说:“昨日,陆航对我说,你的未婚妻问他,如果她就这么把琴收下了,我们会怎么做,怎么想。我思来想去都觉得这问题应该问你才对。”
沈君昊没有搭理他,只是不停地转着手中的棋子。有时候他觉得他和云居雁根本就是天生不对盘,她一直把他当傻瓜,从小就是,每一次见面都能惹他生气。
“你也想不到怎么答吗?”蒋明轩追问,明显的嘲笑口吻。
“还能怎么样?琴是你送的,我当然只能假装不知道。”沈君昊没好气地回答,他没说的下半句:就如同凤箫一般。
蒋明轩看了他两眼,依旧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催促他快些落子。与往日一样,沈君昊嘟囔着抱怨,说蒋明轩找他下棋,根本就是想看他输。
两人你来我往间,门外响起脚步声,紧接着就听小二说:“陆公子,您的客人已经等候您多时了,沈公子也在,一直陪着。”房间是陆航订的,店里的人并不认识蒋明轩,却是认得沈君昊的。上次云辅生日的时候,沈大公子的“风流倜傥”全永州的人或多或少都听到过一些。
陆航一听沈君昊也在,有些疑惑。他站定脚步,轻轻敲了敲门。
房内的两人知道陆航来了。沈君昊一改之前的慵懒闲适模样,马上坐直身体,用一秒钟就换上了平日的似笑非笑表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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