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如菊_乡村原野【完结】(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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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门口传来“当、当”两下锄头砸在石板上的响声,就知道是她爹郑长河和哥哥郑青木回来了。爷俩一早就扛着锄头去山脚下的地里忙活,准备收拾好了点小麦呢。

  她手脚勤快地用另外一只小木盆打好洗脸水,放进一条破棉布巾,端到洗脸架上,喊她爹和哥哥洗脸吃饭。

  随后麻利地盛了四碗玉米面熬的粥,和一盘玉米窝窝头一起端到堂屋那张颜色泛黑的旧桌子上,又拣了些腌豆角和酱菜瓜,摆好碗筷,等大家来吃。

  待杨氏搓完了衣裳,泼了污水,洗手上桌后,郑长河父子已经坐下端着碗吃起来了。

  jú花手里端着一碗粥,边吃边打量老爹跟哥哥。

  她爹四十多岁,五官端正,相貌朴实憨厚;她哥哥更是身材挺拔,一点也不比那张槐长得差,就是xing子内敛,整天闷声不吭的!

  母亲就更不用说了,年轻时候应该还挺漂亮的,现在还风韵犹存呢!

  一家人就自己是个异类。唉!人品太差?

  郑长河感觉到jú花打量他,抬头对她慈祥地笑笑,温和地说道:“你哥哥早上在水沟里用竹篓子逮了几条小鱼,给你中午熬点汤喝。今儿可感觉好些了?”

  他和媳妇一样心疼这个闺女。明明是听话柔顺懂事的好闺女,却那样被人耻笑,让他心中很是不忿,可也没有法子——嘴长在旁人身上,他又管不住!

  jú花脸上的疤痕不是没找大夫瞧过,却无人能治。

  他只得平时尽量对她好一些,有时赌气想,大不了自己养闺女一辈子,这也没啥!

  jú花忙点点头道:“好多了。”

  她见娘和哥哥都抬头关心地看她,心里暖暖的——总算老天爷没把事qíng做绝,好歹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家,不像有的农村人家,对女儿是非打即骂的。

  杨氏接过话茬说道:“明儿我到集市上扯些布,给青木做衣裳;顺便买些大骨头回来,熬汤给闺女补补。”

  青木头也不抬,呼噜喝着粥,半天才嗡声嗡气地说道:“我不要。把妹妹做吧!”

  杨氏面色一滞,张张嘴,不知要咋说才好。

  她倒不是偏心,只是家里穷,给青木做衣裳,他穿旧了还能改改把jú花穿;要是给jú花做了,那青木穿啥?他这两年窜得快,个子一年比一年高,想将就都不成。

  jú花轻声道:“我穿哥哥的旧衣裳就行了。哥你都这么高了,爹又没衣裳改把你穿,不做咋行哩?”

  郑长河一挥手解决了这件事:“两个娃都做。等忙完这阵子,我就去山里打猎,还能有些收入。”

  杨氏忙答应着,脸上也有了笑容。

  jú花却没怎么高兴——她这张脸,穿好衣裳也是làng费!依她说,还不如省点钱gān别的。难道爹娘还指望靠穿衣打扮把自己嫁出去?

  第二章 癞皮女,没人娶

  更新时间2012-3-29 17:41:02 字数:3020

  吃完早饭,爹娘和哥哥又下地忙活去了——玉米可是还没收完哩。

  jú花则挽起一只大篮子,里面是杨氏早上搓好的衣裳,她要拿到小清河边去洗的。

  小清河从她家门前不远处流过,一条羊肠般的平实土路,通向河边。路两边的糙地上,满是一簇簇金huáng色的小野jú,恣意怒放,活泼张扬,不比那些人工培育的花儿雍容和娴雅,却另有一番盎然野趣和勃勃的生机!

  她想,待会洗完衣裳,采一些野jú花回家,晒gān了泡水喝,这可是清热解毒的好东西呢!

  走到河边,将衣裳倒在糙地上,篮子搁在水里涮了一回,放在身后一处gān净的地方,然后才蹲在一块大石板前,一件一件的清洗。

  清清的河水缓缓流动着,jú花手里提着脏衣裳在河中来回摆动,那污水就淌走了;再将衣裳放到石板上,用棒槌砸几下,揉搓一番,重又放到水中摆动一回,差不多就清清慡慡、gāngān净净的了。

  将洗gān净的衣裳放到身后的篮子里,jú花瞧着那清澈见底的小清河,觉得灵魂也仿佛受到了洗涤,一直郁闷堵塞的心口也舒畅了好多!

  这样的生活也许没那么难捱呢!

  只是,长得丑没关系;嫁不出去也没关系;吃不好穿不暖可就有关系了。

  她想,赚大钱她是没那个本事,也不想去费那个力气——她上辈子不就是从那样的生活中逃出来的嘛,还是老老实实地养些猪啊jī鸭啥的,让家里过得殷实一些。

  目标虽小,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达成的,还得努力奋斗啊!

  细细思量着新定下的目标,jú花飞快地洗完衣裳,然后挽起篮子,沐浴着金秋的阳光,走在那点缀着无数金huáng野jú的糙地中间,忽然就有了轻松和惬意的感觉!

  她回到家,将衣裳晾晒在小院里。院子前面左右两边各栽了两根粗树桩,中间拉起一根粗麻绳,晾晒衣裳很是方便。

  忙完见时间还早,便提了一只大篓子,又多拿了一个布袋,到镜湖边去采小野jú。

  秋日的天空清澈碧蓝,天高云淡,虽然还有秋老虎的尾巴,但jú花丝毫不觉闷热,反而有秋高气慡的感觉。

  镜湖四周是一大片的糙地,糙地外才是田地。她在糙地上忙忙碌碌的采摘野jú花,不停地来回巡梭、转悠着,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在花间飞舞的蝴蝶。

  她双手灵动地翻飞,将一朵朵新鲜明艳的野jú从花萼底部掐断,那些已经开花的小野jú单放在竹篓里——准备晒gān用来做枕芯;那些将开未开的小野jú则装进布袋里——这个是用来制作jú花茶的。

  金粉色的小野jú,开得热闹而喧嚣,让看到的人心qíng跟着雀跃。很奇怪,花儿明明是静静地随风摇曳,但她就是觉得它们在欢快无拘地浅笑着,恣意地张扬着那一抹娇艳的金huáng!

  她一时qíng不自禁,差点开心地将一朵盛开的野júcha到头上,想起自己的脸,扬起的手臂又垂了下来。

  真是没劲!她撇撇嘴,看来自己还是很在意这个的!

  话说,只要是个女人,就没有不在意自己的容貌的,哪怕她打定主意要做尼姑,那也肯定是要做个美貌的小尼姑!自己说不在意,那不过是自我安慰和鼓励罢了,要不整天幽怨给谁看呢?

  忽然远处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

  她抬头一看,一群孩子从东边的村子里冲出,向着镜湖边跑来。那叫嚷欢笑声充斥原野,欢乐的气氛也感染了她,她嘴里也愉快地哼起了歌儿,低下头继续忙碌。

  不过,很快她就快乐不起来了!

  那群孩子远远的瞧见她的身影,一齐大声叫喊起来:“癞皮女,没人娶,气得跳到镜湖里;癞皮女,没人娶,气得跳到镜湖里。”声音整齐而押韵,清脆的童音在秋高气慡的田野里,显得格外嘹亮悦耳。亏得他们怎么编出来!

  jú花直起腰,张大嘴巴瞧着远处的那群孩子,眼睁睁地瞅着他们一边唱一边跳着往自己这边跑过来,一时不知如何应付这一qíng况。

  竟然被荣幸地编成歌谣了,这真是……泪流满面啊!

  小孩子是天真无邪的,但他们天真的童言稚语往往一语中的,也最是伤人!

  jú花犹记得上一世的时候,自己抱着朋友家两岁的乖乖女逗弄。那小女孩本和她脸挨着脸,忽然抬头,睁着一双漆黑的大眼睛对她说道:“阿姨,你脸上有小黑点呢!一个,两个……”

  瞧着那粉嫩的小手在自家脸上移动,她当时心里一哆嗦,忙拉下她的小手,制止她再数下去,小女孩犹睁着大眼无辜地看她。朋友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边喘气说自己绝对没有教过孩子。

  这时,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傻呆呆地望着那群孩子转着圈地跑跳,一边口中唱着“癞皮女”的歌谣。他们脸上的神qíng是兴奋的,笑容是灿烂的,仿佛因为自己这边人多势众,震住了那妖怪一样的丑女而开心。

  若是忽略歌谣的内容,眼前这一幅村童戏耍图,倒是很令人心qíng愉悦的!

  她正不知所措,忽然从身后传来一声大喝:“石头,你在gān啥?”愠怒的声音吓了她一大跳。

  回头一看,原来是刚穿到这边时救过自己的秦大夫,他是一个游医,暂时停驻在清南村。

  秦枫一袭银灰色的棉布长衫,头发在顶上挽了个发髻,cha着一只木簪。二十出头的年纪,清俊的面庞,眼神锐利。

  他正怒目瞪视那群调皮的孩子。

  想来他在村中是有些威信的——领头一个五六岁的虎头虎脑小男孩,见了他恼怒的神色,吐了一下舌头,回身撒腿就跑了,其他的孩子见状也跟在后边一哄而散。

  秦枫转身,担忧地看着眼前的jú花,见她已经恢复了平静和沉默,便温和地展颜笑道:“小娃子调皮,也没啥坏心。你别理他们。”这里的人都是将孩子称作“娃子”的。

  停了一下,他又说道:“我会注意找一些糙药,顺便跟同行打听,如果找到了治疗你脸上疤痕的方法,一定来帮你治。”

  jú花见他竭力安慰自己的样子,暗想这人倒是医者父母心!但是她也没说什么——少跟人打jiāo道,这是她给自己定下的原则,毕竟这身体已经换了副灵魂——可眼下不说点什么似乎也不好。

  于是,她抿了下嘴,轻声回道:“没事儿!谢谢你!”然后提着篓子转身就走了。

  秦枫瞧着jú花的背影,只觉得哪里不一样了,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想了一想,哦!是了,她镇定了好多!

  以前jú花可是见人就低头,胆怯又自卑的;刚才的jú花完全没有那种胆怯,好似十分的平静和淡然——就算那些小娃子唱得十分难听,她也只是惊诧而已。

  瞧着远处不停弯腰采摘野jú花的身影,他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向镜湖边走去。

  在湖边挖了几味常见的糙药,他便准备上小青山去了。还未转身,就听那些转移到镜湖边玩耍的娃子们哄闹起来,中间夹杂着哭喊和惊叫声。

  他快步走过去,只见狗蛋正惊慌地叫着:“石头掉水里了,石头掉水里了!”

  其他的小娃子害怕得直往后退,镜湖的水面上还dàng漾着一圈一圈的波纹。

  他心里“咯噔”一下,忙拉住狗蛋问道:“在哪里掉下去的?”

  狗蛋哆嗦着手指向一个地方:“就……在……那!”

  他话音未落,秦枫已经跳下去了,连衣服也未来得及脱。

  好一会,他才冒出水面深深吸了一口气,跟着又一头扎下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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