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如菊_乡村原野【完结】(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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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举人诧异地问道:“哦,那是为了何事?”

  槐子恭敬地说道:“自然是专程拜望夫子及大奶奶,这是一;二来也想跟夫子言明:来寿念书的事,张家和郑家一切听夫子安排,若是夫子不想收来寿这个学生,我等绝无二话。晚辈想,夫子又不是我清南村什么人,能屈尊在此教书,那是我们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念书一事怎敢违逆相求?再者,先时的周夫子就是如此行事的,他老人家想收谁就收谁,入他眼的就收了,不入他眼的再托人也无用。在我等庄稼人眼里,对周夫子和先前的周夫子这样读书人,那是极为仰慕的,来寿若是能得夫子青眼,那是他的福气;若是不能,说明他没福。”

  周举人眼神深邃,捻着胡须,看着张槐半天不语。

  好一会,才又问了些农家耕种过活等语,待jú花告辞周奶奶出来,两口子方才跟周夫子辞别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天色已暗,淡淡的星月光芒从树隙中漏下来,槐子牵着jú花手问道:“咋样?”

  jú花轻声道:“该说的都说了。不管他们咋想,等会你跟哥哥再去那些人家跑一趟,这事就差不离了。”

  槐子点头,回去后又忙碌起来。

  原来,jú花被周家的丫头引入内室,拜见周奶奶后,即谦恭地说些周夫子屈尊到清南村来教书,早该来拜见,又恐怕打扰等语。

  有女人的家就是不一样,这屋子jú花当年帮周夫子打扫过,如今不再如往常那般简朴空落,添了不少家什,看样子是才买的,收拾得温馨素雅。

  周举人的妻子冯氏四十多岁,服饰简单大方,不奢华不俗气,相貌很富态,笑起来一派温和敦厚,一边让丫鬟霞儿上茶,一边亲切地问jú花些不痛不痒的日常礼节话,心里暗赞这小媳妇容颜不俗,只可惜生在了农家,只得嫁个庄稼汉。

  冯氏跟jú花寒暄了几句话后,就含笑不语,似乎等她说出来意。

  jú花微笑道:“乡里人家,极尊敬夫子这样读书人,上门来拜见,也没什么高雅贵重的礼物能拿得出手,不过是些自家出产的土物。周奶奶先尝试一番,若是觉得好,就说一声,咱往后就多送些;若是不喜,也不敢再拿来现眼。往常倒是经常送那位周夫子的,他老人家倒还吃得惯,只不知如今周夫子和奶奶喜欢不喜欢。”

  冯氏谢了她,对一旁侍立的丫头霞儿道:“回头让你娘收拾了,做些来尝尝,也是张奶奶一番好意。”

  霞儿笑着答应了。

  jú花忙道:“周奶奶叫晚辈jú花好了,不敢当奶奶这么称呼。”

  冯氏笑了笑,道我就托大叫你jú花好了,于是问些先前周夫子生活的一些事,如吃饭洗衣有无人伺候等。

  jú花一一答了。

  冯氏见她始终不提来意,似乎真的只是来拜访,再者这个jú花落落大方,谈吐有礼,听口气似乎还识得些文字,倒也没嫌烦,真心跟她闲谈起来。

  jú花趁机将自己要说的吐露出来:“先时周夫子走了,我们都不舍的很,还好周举人来了,这下大伙又有指望了,只是委屈了夫子和奶奶,窝在这乡下,只怕样样都不顺手,白落个好名声。”

  冯氏笑道:“有个好名声也是不错的。先时的周夫子名气很大吗?”

  jú花轻笑道:“岂止是大,自从我小叔他们几个中了秀才后,老夫子被传神了。不过,要我说,夫子本就不凡,那些传言并未言过其实。听小叔说,他老人家曾道,窝在这山野之地,与耕夫村童为伍,同山川田野相伴,虽说清闲了些,不过教出了几个得意弟子,倒也不负一生所学。‘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他也没白费了这些年的工夫,不然,呆在这里,所为何来?”

  冯氏听了微微点头,看着jú花有些出神。

  jú花忙道:“周夫子是举人老爷,自然更胜一层了,来年教出几个得意弟子,那还不是轻省的很!”

  冯氏抿嘴笑道:“你倒是会说话,只是这得意弟子可不是那么容易教出来的。”

  jú花点头道:“这个晚辈可不懂了,想来夫子自有道理。怪道先前的周夫子收学生严得很,除了咱村的,外村的人想进来念书,非经他考核不得入学,就这样,一堆娃儿里面也挑不剩下几个呢!不管旁人如何说,夫子却不为所动,道是不想白费力气。”

  冯氏眼光一闪,不经意地笑了笑,并未接话。

  jú花又跟她闲扯了几句,看看时辰差不多了,这才起身,道是打扰奶奶半天工夫,也该回去了,说着告辞出来。

  冯氏虚应了几句,便让小丫头送了她出来。

  第三百九十二章 老树开花

  jú花和槐子回到家,简单吃了晚饭,立即分头忙碌起来:槐子按中午和青木说好的,上门找人说事;jú花则回去娘家,等候杨氏。

  何氏见这一整天,jú花都忙个不停,天黑了也没空歇息,便对她道:“你先过去,我和刘婶照应这两小的。等他们睡了,待会也去瞧瞧你娘。晚上寒气重,多套一件衣裳。葡萄,你跟少奶奶一块过去,你小娃儿机灵,眼睛亮,看着点路。”

  葡萄忙脆声答应了。

  jú花笑道:“娘,就在隔壁,又不是老远。倒是你走路要小心点,还是让葡萄陪着你一块过去吧。”

  何氏挥手赶她走,说自己山上田里到处踩惯了,比她稳当。

  jú花无奈地笑笑,因心里记挂杨氏,又惦记着要是哥哥他们还没回来的话,外婆一个老人家带着葫芦在家,会不会着急,于是跟葡萄赶紧去了郑家。

  果然青木等人还没回来。

  淡淡的月辉下,院门大开着,两条大狗卧在院门口,见了jú花立即爬起来,但也没出声——显然jú花一靠近,它们就认出来了——只是挨在她腿边不停地蹭。当年的小黑年纪大了,走路已经有些蹒跚,凑在jú花身边不停地嗅,似乎格外依恋她。

  正屋大门也是敞开的,外婆汪氏抱着葫芦,坐在屋门口,眼巴巴地望着院外,背后桌上莹然一盏孤灯跳跃,来寿正趴在桌上写字,他面对大门,背影映在墙上,投下好大一片yīn影,不成人形。

  jú花心下后悔,该让刘婶或者刘奶奶过来陪她就好了,不该这么丢下她一个老人带着个两个小娃儿在家的。这么从院外望进去,偌大的院子一片寂静。只有当中昏huáng一点灯光,老少三人均默然无语,这qíng形格外孤寂寥落。

  “姑姑!”

  到底是小娃儿,眼睛就是亮,葫芦看见院外进来两个身影,细一打量,马上就大声叫了起来,声音充满了欣喜。

  他跟老太太在这坐了半天了。不知为何,心儿仿佛飘dàng不定,就算窝在老太太温暖的怀里,揪着她胸前的衣襟。也是慌张的很。他固执地不肯去睡觉,一定要等爹娘爷奶回来。这会儿见了jú花,忽然心就定了下来,急忙从汪氏的怀里挣扎出来,跑到院子里迎接jú花。

  jú花牵了他手进屋,葡萄端了小板凳来,放在她身后,她坐下后,将葫芦抱在怀里。摸摸他头,又亲了他一下,对汪氏歉意地说道:“外婆,丢你老人家一个人在家,着急了吧?你们还没吃饭么?不要等我娘他们,该先吃了,等他们回来才好忙事qíng。不然到时候吃饭还耽误工夫。”

  汪氏见了她,也仿佛有了主心骨,笑眯眯地说道:“我也想让他们两个小的先吃,可是这屋里少了那么些人,连娃儿们都觉得难捱哩,来寿和葫芦都说等他们回来再吃。”

  这时,来寿也放下笔,来到jú花身边。小声叫道:“jú花姐姐!”

  jú花应了一声,帮他检查了下耳边的伤口,见已经结了夹子,才放下心,遂对他道:“咱先吃饭,等你大姑回来了。省得再上桌碍事。葡萄,再点一盏油灯,把屋里照得亮亮的。你跟外婆把饭菜拨一些端上来,让他们先吃。等吃过饭,我讲故事给你们听。”

  她走之前已经做了好几个大菜,汪氏晚上只要煮个饭,炒些小菜就行了,因此倒也不担心无人做饭。

  来寿立即兴奋地答应道:“我也去帮奶奶端菜。葫芦还小,就在这陪jú花姐姐。”

  葡萄也高兴,少奶奶讲故事给葫芦听的时候,她也是听得眼睛都不眨哩,于是急忙点灯,张罗饭菜。

  屋里顿时就亮堂热闹起来,不复刚才的冷清。

  一时吃过饭,洗了碗,jú花见哥哥他们还没回来,qiáng按捺下心中不安,说故事给几个小的听,汪氏则觑着眼睛fèng衣裳,劝她也不听。

  “……这个傻子运气还不错,娶了个媳妇。五月的时候,他媳妇怀了小宝宝,傻子就去媳妇娘家报喜。他岳丈岳母送了一篮子jī蛋,嘱咐傻子回家煮给媳妇吃。岳母担心傻子傻劲儿犯了,gān活不靠谱,于是细细地跟他说,要等锅里的水烧得‘咕嘟咕嘟’翻水花的时候,才能把jī蛋打下去。傻子记住了。可是他回去的路上,把这事给忘了不少,心里发慌,使劲地想,丈母娘说啥时候打jī蛋哩?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要‘咕嘟咕嘟’翻水花的时候打jī蛋。他那会儿刚经过一道田沟,上面田高一些,水流到下面田沟里,‘咕嘟咕嘟’响——”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葡萄已经有了不妙的感觉,小手捂住嘴巴,瞪大眼睛看着jú花;来寿也咧嘴嘻嘻笑着,只有葫芦看着姑姑,听不大懂,但是他喜欢这样被姑姑抱着,听姑姑说话儿。

  ——“那个傻子见田沟里水花直翻,急忙将篮子放下,把一篮子jī蛋都挨个敲开,打进田沟里去了。”

  “哈哈哈……”来寿笑得直跌脚。

  葡萄笑了一会,愁眉问道:“那可咋办哩?他回家不是啥也没有了,他媳妇肯定要骂他。”

  jú花正要说话,就听汪氏欣喜地叫道:“花儿,你娘回来了。”

  果然,青木赶着马车进了院子,冲屋里高声叫道:“葫芦,爹回来了。”

  那两条狗也仿佛活跃起来,大声汪汪叫,跟着马车来回奔窜,等车停稳了,便对着车门口张望,狗眼在暗月下闪闪发光,盯着下车的郑长河等人,尾巴飞快地摇动着,极为欢喜,看来连它们也觉得院子里人少了不惯哩!

  于是,听故事的热qíng立即被等到亲人的喜悦代替,葫芦率先冲向院子,嘴里大叫道:“爹,娘,爷爷,奶奶!”声音清脆欢快,葡萄忙跟在后面,防止他摔倒。

  jú花也高兴极了,和汪氏迎上前去,好一番寒暄问候,只听得青木说一句“娘没事儿”,那心立时就放了下来,余者不再管了,遂喜气洋洋地张罗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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