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刘婶过来道:“少奶奶,该家去了。娃儿都撑不住了哩。”小井儿在她怀里耷拉着脑袋。
jú花低头一看,果然小葱也有些恹恹的样子,不如刚才jīng神头好,想是终于撑不住,要睡了。她忙对槐子道:“槐子哥,叫刘叔收工吧,咱回家吃晌午饭。”
槐子顺势站起身,一边喊黑皮,吩咐他收网,说要回家了,一边过来从jú花手中接过小葱,抱着两个娃儿,对jú花柔声道:“走吧!”
jú花起身,拍了拍衣襟上的糙灰,然后一手扯着槐子后襟,一手攀着他胳膊,对着趴在槐子肩头向她张望的板栗笑道:“板栗,你咋还这么jīng神哩?瞧妹妹都瞌睡了。咱先回家吃饭,明儿再带你出来玩,好么?”
板栗见娘跟他说话,乐得呵呵笑,小手一个劲地冲jú花挥舞。
宛儿见他这么懂事,羡慕地说道:“板栗小哥儿这么大了,就是好玩一些,我家贤哥儿还不会笑哩。”
一旁的林嬷嬷听了忙道:“二奶奶别急,哥儿再过两个月就会笑了。”
李长雨已经恢复了平静,对宛儿笑道:“咱贤儿虽然小几个月,长大了肯定不比板栗差。儿子,你可要争气些,把那葫芦、泥鳅、板栗啥的,通通比下去。”
众人听了全都笑起来。
第四百二十零章 他爹!
张槐笑道:“你口气不小哩!咋比?比学识、人品,还是打架机灵?我跟你说,你甭想跟三顺的儿子比游水,甭跟赵三叔的小儿子赵锋比打架,甭想跟葫芦比稳重耐xing,咱板栗么?那个机灵劲儿怕是你家贤儿也比不了的。”
jú花听了莞尔,心道,你当爹的就chuī吧,板栗那是淘气,可不是机灵。
李长雨失声笑道:“要这么比还真是比不过。”
一番忙碌后,一群人浩浩dàngdàng地往村里走。
到了张家门前河边,两拨人要分路,宛儿拉着jú花手道:“jú花,有空来我家,跟我说说话儿。”
jú花笑道:“我倒想出去玩,可你瞧这两娃儿,那是能离人的?再说,要栽秧了哩,家务活计也多,没那么多空闲。”
宛儿点头道:“说的也是,我也要帮婆婆料理家务,栽秧的时候二爷跟公公都忙的很。”
李长雨就对她道:“回头摘桃子的时候,再出来玩一趟。”
宛儿就兴奋的脸红了,拉着jú花嘀咕了好一会才放手去了。
槐子抬头看看树上的桃子,对jú花道:“桃子还要等些天,樱桃熟了哩,明儿早起咱摘樱桃。jú花,逛了这么久,累不累?”
jú花笑道:“不大累。我也没抱多久,走路的时候不都是你在抱么!槐子哥,咱们也要攒钱多买些地。如今跟往常不一样,往常咱们自在过日子,钱多钱少也没大要紧;如今杨子是肯定要当官的了,没点身家,这官儿就不好做,难不成还指望他贪污受贿?若是自家底子厚,他在外当官也有底气,这人qíng往来,应酬同僚上峰。都是要银子的。”
槐子点头,道:“我刚刚就在想这个。近几年家里也没啥大花费,等年底那些出息收上来,就再买地。这么攒几年,等他出仕任官,家里也能帮一把。”杨子在信中说他读书的使费不用家里cao心,想来上面都安排妥了。
jú花见他有想到这个,就不再说话。
都是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既然享受了张杨走上仕途带来的便利,那就要为这个家做些贡献。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当然好,可是张杨要是有事。张槐还能逃得掉?
鉴于此,jú花已经决定要一改往日懒散作风,抖擞jīng神挣些家财了,再说,如今条件也不比往年,自然容易施展。
下午,槐子依旧带着刘家父子捞鱼苗,jú花先陪儿子和闺女睡了一会,起身后去了后院。看那树上的樱桃果然红润润的,晶莹剔透,就让葡萄拿个小篮子来,先摘一些晚上吃。
为了防止鸟儿啄食,她和葡萄fèng了好些纱布小袋,将低处的樱桃都套上了,好歹管点用。
将樱桃洗净晾gān。然后挑了些个头大的,用小木杵轻轻捣烂,剔除桃核,再用勺子搅拌成糊,用小碗装着,喂给刚睡醒的板栗和小葱吃,又让葡萄弄了些送给小井儿。
红艳艳的樱桃汁水将两个娃儿嘴唇染得更红了,偶尔嘴角挂下一丝殷红。小娃儿就伸出粉嫩的小舌头不停地舔。jú花瞧了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凑上去一人啃了一口。板栗丝毫没有被偷香的不满,反倒乐得咯咯笑;小葱也抿嘴笑望着娘亲,神qíng愉悦的很。
槐子进院就看见这一幕,忍不住笑了,心里却更想啃娃儿娘一口——哄奶娃的jú花含笑带嗔。不同于她平日的闲适自在,格外动人。
他将渔网靠在院墙上晾晒,又去井边洗了手脸,便坐到jú花身边,接过她手中的碗,道:“我来喂。”
一边含笑瞅了jú花一眼,见她刚吃了一勺樱桃汁,双唇如胭脂,真想凑上去含住吸吮,但葡萄正在一旁喂井儿呢,还有刘奶奶也在院里收衣裳,只得按捺下一腔火热,转头去逗闺女和儿子。
可是,他眼神深邃,柔qíng泛起,jú花见了也微微红脸,迟疑了一下,想叫“槐子哥”,忽然想自己已经是两个娃儿的娘了,再这么叫好像不大妥,于是改口道:“他爹……
张槐听了浑身一抖,转头怪异地看着她,好半天,jú花忍无可忍地捶了他一下,嗔道:“你这是啥表qíng?想笑就笑呗!这么憋着,不难受?”
槐子使劲闷笑了几声,待jú花又捶了他几下,才腾出一只手,握住她手不让她再打,一边道:“jú花,你还是叫我‘槐子哥哥’好一些。我娘叫我爹也叫‘他爹’,回头弄混了不好。”
说着又笑了几声,凑近她小声道:“我听你叫‘槐子哥哥’叫了好多年,都习惯了,你改口那么叫我浑身不得劲哩。反正你就是不叫,我也是娃儿的爹,错不了。”
jú花也绷不住笑了起来。
槐子这才笑问道:“啥事?”
jú花皱眉想了一下,才瞪了他一眼道:“叫你这么一打岔,我都忘了要说啥了。”
槐子用勺子搅了搅那樱桃糊,笑道:“那等你想起来再跟我说。”
两口子正说着,板栗“嗯啊”地叫了起来,jú花忙推他,说“快喂”,槐子慌忙转身,拿起一小勺樱桃汁喂儿子。
当爹的不会喂,弄得儿子嘴边就沾满了红水,胸前也滴落不少。
jú花埋怨道:“这汁水弄到衣裳上洗不掉哩。你少拿一些,喂的时候勺子往嘴里塞深一些,拔出来的时候,把那嘴边的果汁往他嘴里刮,嗳,就是这样。”
槐子一边听一边笑,如今jú花做这些熟练的很,这么老道地教他,倒像是养大了好几个娃一样。
他笨拙地将一小勺樱桃糊送进小葱嘴里,笑道:“我不常喂他们,自然没你熟练。瞧咱闺女,就斯文些,不像板栗,弄得满嘴都是。”又道:“这樱桃红艳艳的,瞧着怪让人喜欢的,你捡几个给我尝尝。”
于是jú花从筲箕里捡那没去核的喂了他几颗,两人边吃边笑着逗双胞胎。
一旁的葡萄站起身,将最后一勺樱桃糊送进自己嘴里,对jú花道:“少奶奶,井儿吃完了哩。板栗和小葱吃完了么?我好去洗碗的。”
jú花忙道:“就吃完了。”又对槐子道:“剩下的你吃了吧——这东西小娃儿不能吃多了。晚上喂他们吃些玉米糊倒不要紧。”
葡萄笑嘻嘻地说道:“我就是这样想,所以剩下的我都吃了。”
槐子一听,忙将碗里剩下的都拿进自己嘴里,连拿了两勺方完,这玩意酸甜可口,他吃得津津有味。板栗仰头眼不错地盯着他爹,小嘴巴抿了两下,又吞了一下,似乎在奇怪:咋自个吃上了,不喂他了哩?
儿子那小模样看得jú花立时笑倒。
槐子也好笑,歉意地对板栗道:“儿子,这东西不好,爹帮你吃了,省得你闹肚子。”
葡萄听了少爷的话,抿嘴偷笑,一边接过他手中的碗,拿去井边洗。
何氏从厨房出来,闻言也笑个不停,抱起板栗道:“就晓得欺负我大孙子,当人家啥也不懂哩?板栗,瞧奶奶帮你出气——”转向槐子——“还不快gān活去,把那一桶糯米给磨了。”
jú花也跳起来,笑道:“娘去煮晚饭给板栗吃。”
入夜,哄睡了两娃儿后,jú花在灯下磨了些墨汁,摊开一本簿子,找出自己特制的鹅毛笔,蘸着墨汁记录最近的收支。
她也是防患于未然,将自己的私产跟家里的收支分得很清楚。公婆当然不会计较这些,甚至她断定张杨也不会计较这些,但是,等张扬的媳妇进门,以至于将来小辈们长大,若是这笔账不算清的话,那就难说了。
亲兄弟,明算账!这也是家和的根本。
眼下家私还少,等积攒多了,怕是很少有人能不在意。可是,再多的家私,不也是一点一点地攒起来的么?目前这些田产就是基础,所以更不能账目不清,等将来翻开账簿,就能知晓资产是如何添置起来的。
槐子洗澡后回房,就见jú花认真地坐在圆桌前,手执一管鹅毛,正挥笔疾书,神qíng十分专注。
他一边用块棉布擦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坐下轻声问道:“又在记账?jú花,你用鹅毛写字咋就能写得这么顺溜哩?还写得这么好看。我试了好几回,都觉得不顺手。”
jú花微笑,抬手在砚台中蘸一下,继续写,一边道:“我用毛笔写字,还不是写得不好?各人习惯罢了。我那时候为了省钱,从不用毛笔写字,总是用树枝在沙盘上写,不就跟这鹅毛笔一样?所以写习惯了。不比你们,在学堂里一直用毛笔写字,就用不惯这硬笔。”
她开始用鹅毛笔写字的时候,故意把字体写得很稚嫩,后来不耐烦装了,就展现了原来的笔锋。都说字如其人,jú花的字既不娟秀,亦不遒劲有力,而是洒脱飘逸的那种,因此槐子见了啧啧称奇。
槐子看了一会,又道:“jú花,用得着记这么细么?还有,这雇工工钱的结算,也不能光让你出。爹前儿还在跟我说这事,说他不会计较这个的,杨子想来也不会计较这个的。”
jú花头也不抬地说道:“槐子哥,我不是跟你说了么,你是哥哥,有些事该考虑周到些,记账也是为了让家里的收支清楚明白,省得往后扯不清,也不是说故意针对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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