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风儿看了周仙儿两人的行径,再看看吴英,她觉得自己也许真的错了:不用给张老爷当小妾,如吴英这般,也能过上那无拘束的日子,哪怕嫁给清南村的一个村夫也好。
若是张槐和jú花知道,当年他娶癞皮女的行为,为他们一再带来麻烦,还不知怎样生气好笑呢!
一番商议过后,便定下了丁二和吴英去三元县的事。
等张槐带着jú花等人离开后,吴成正色对妹妹和未来的妹夫道:“你们可不要有其他想法,这可是老爷看重你们,才让你们去的。二老爷那边,一般人去老爷肯定不放心,可是我们这些最早跟他的人。也舍不得派出去,再说这边事也多,因丁二得了老爷信任,英子又是太太看重的,才把这事派了你们。要不了几年。你俩就跟我们一样了。”
丁二忙道:“吴大哥放心。二子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两个眼睛看得清楚的很:如今张家能gān的管事不少。像大哥、刘黑皮这些人,都是老早跟着老爷的,前些日子又从贺家来了十几个人。也都有些本事。后来二老爷也带回来八个人,更是比我们这些农家娃子见过世面,所以我跟英子出去闯倒好呢,要是呆在这。有的熬。”
吴成见他果然明白,高兴地笑道:“就是这个理儿。贺家来的人。再有本事,老爷暂时也不敢jiāo给他们这件事。二老爷带回来的人,是要看家护院的。所以,你们俩能被派出去,那真是老爷看重你们。”
吴英见丁二说话很有条理,跟大哥一样,比老实的二哥和冲动的三哥都出息,心里很甜蜜,起身帮二人续了些茶水,又退回一旁坐下,脸儿红红的,也不cha嘴,只听着。
吴成喝了口水,又道:“你俩往后只怕比我们都gān得好,因为张家外边缺人哩。你们想,我们家管了张家大半的木耳场子,爹还管着水田这一块;刘家等于是张家的管家,也管了些木耳场子;王家小儿子就不说了,那是老爷太太看重的,太太那么多田地、竹园、鱼塘,还有喂的猪,都是王家管着。可是张家外边竟然没一个人,也就刘小四管着集上的山野斋。你俩可不是要转运了么?”
丁二和吴英对视一眼,慌忙又移开目光,却都满脸含笑,十分高兴。
吴成道:“二子,我还要叮嘱你几句:在外莫要眼皮子浅,做些背弃东家的事。咱是实诚人,凭良心办事,这就不说了,单说你要gān了那背信的事,也落不到好,还不如跟着东家省心。钱要是那么好赚的,张家和郑家前些年为何不发家,却要靠着旁人?”
丁二点头道:“我都听说了,肯定不会gān那糊涂事。”他心道我家兄弟两个的卖身契还在张家呢,怎会做出那样的事。
吴成这才满意,又跟两人说了一会,说要跟丁二家商议把婚期提前到九月,这样他们也能早些过去三元县。
丁二慌忙就答应了,还说这事他爹让他自个做主,心急的模样惹得吴英满脸通红。
送走哥哥,吴英就忙碌着照顾生病的小jī娃,等砍竹子的人回来,她将杨风儿四人叫进屋,板脸道:“太太说了,张家还没出过这样的事儿,你俩算是开了个好头,赏你们一人五板子。再让我问你们:可是一定不想呆在这?若是,那就让人来卖了你们。”
杨风儿一个激灵,扑通跪下道:“吴姑娘,求你跟太太说,风儿想通了,定会在这好好gān。”
宋瑶也慌忙跪下道:“求姑娘跟太太说,我跟风儿姐姐都不想出去,也不要回方家。往后一定好好当差。”
卖了就不说了,谁知道会卖去哪儿,要是被送回方家更糟糕,肯定会没命的。
周仙儿和周媚儿吓呆了,不是因为要打板子吓呆,而是想到了宋瑶刚才想的问题,于是哭天嚎地地求吴英,说她们再也不敢了。
吴英也头疼,她可没处理过这事,只得答应她们,帮她们向太太递话,又唤了媳妇来打板子。
于是,周仙儿和周媚儿成了张家第一拨挨罚的下人,张家连板子这东西也不曾预备,所以,吴英就自作主张,让汪嫂子用竹棒各打了她们五下。
两女身娇ròu嫩,媳妇们手又重,虽然是竹棒,却打得她们惨叫不绝,连吴英听了也不忍——她爹娘都没这么打过她呢!
打完后,吴英让杨风儿和宋瑶照顾两人,帮她们上药,又对几人道:“你们只当太太让你们来喂jī是埋汰你们,是不是?可这活计是张家最轻省的活计了,不gān这个你们能gān啥?便是我妹妹小喜,在橡园当差,那不是一天忙到晚,就你们这样肯定gān不了。”
将几女将信将疑地看着自己,吴英气道:“还不信哩。便是樱桃,也在厨房gān活;葡萄更是帮太太管好多事,你们当她们就伺候太太吃饭洗脸么?可太太吃饭洗脸根本不用人伺候,要是不来喂jī,那喂猪、种地、种木耳,你们能gān哪样?”
周仙儿眼里流露出恐惧,浑身发抖,吴英忽然明白她是害怕什么,不禁大怒:“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瞧?少你们吃的了,还是少穿了,还是让你们肩挑手提,gān那些gān不动的重活了?还是让你们累得晚上不睡觉了?穷人家的日子你们是没过过,这点事算啥?你们原先虽然不用gān这些,可是谁把你们当个人了,还不是说送人就送人?我们东家待大伙可好了,从不随便打骂人——你俩是头一个——工钱又高,这日子不知多开心哩,好些人想进来,还进不来哩,偏你们不知好歹。懒得跟你们说了,说也说不清。”
她不知如何说,要是jú花在这,定会感叹:这就是人生观不同啊!
可是杨风儿却听懂了,她正色对吴英道:“先前是我们糊涂了,住在这不知多自由自在,却没转过弯来。吴姑娘放心好了,且看我们如何做吧,要是再犯事,姑娘只管罚我们。”
吴英撇撇嘴,心道最好这样,你们要是自己不争气,也不能怪旁人,那就去给人当小妾吧,反正老爷是不会要你们的。
她板脸道:“刚才的板子是太太罚的,眼下我说我要罚你们的:你们四个人都要扣一个月工钱。这还算看太太打了你俩板子,我就罚轻些,不然定要罚两个月的工钱。那些jī还不晓得能不能活哩,喂了十几天,要是死了,耽误多少工夫?我孵小jī都花了二十多天哩。”
杨风儿和宋瑶忙谢了她,周仙儿和周媚儿也含泪谢了。
当下,吴英领着她们清扫jī栏和后院,给小jī喂金银花熬的清水,又用盐开水帮小jī清洗眼睛和屁股,直忙到天黑才完。
如此过了几天后,虽然也死了几十只jī,其余的好歹都活了下来,吴英松了口气,每晚用鹅毛笔歪歪扭扭地在一个簿子上记录这次jī生病的处理经过和结果。
杨风儿见了大为惊讶,问清了缘由后,佩服不已,遂自告奋勇地说道:“吴姑娘,我来帮你记吧,我也是识得几个字的。”
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吴英写的字,她认不出几个来。
吴英惊喜地问道:“真的?那你就来记好了,我也不认得几个字,是我妹妹教的,写起来费劲的很。”
杨风儿就换了毛笔,然后照吴英叙说的记录。吴英说得有些杂乱,她稍稍整理了一下,让词句更流畅,两人直忙到子时方去歇息。
第二天傍晚,jú花因听吴英说生病的小jī都好了,便又来看了一遍,待翻了吴英的养jī日志,看到最近一篇,字迹清晰娟秀,言语流畅,叙说清楚,忙问她这是谁记的。
吴英便告诉太太,杨风儿是认得字的,还说她这些日子反复地翻看养jī日志,又跟她请教如何喂jī,很是上心。
jú花听了,沉思一会,让她叫了杨风儿回来问话。这会儿她们正在竹林里用粪筐收拾jī粪,每天特意等jī归栏后,园子里空了,才去gān这活计。
杨风儿回来,跟jú花见了礼,然后jú花就拿着那簿子问她,除了识字,还会gān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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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六章集中教导
杨风儿脸色大变,忙跪下叩头道,她不过是想帮吴姑娘记录,再跟她请教如何喂jī,绝没有觊觎这养jī诀窍的想法。
jú花先是一愣,接着就好笑起来,抬手让她起身,淡然道:“我不过是问问,你那么慌做什么?这东西就算拿出去让人看,也不怕的,终不能按这上面写的做,就能把jī喂好,总还要喂jī的人jīng心才成。譬如读书,天下读书人何其多,读的书也都一样,但中进士的又能有几个?中举人和中秀才的就算多一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张家目前做的都是稳妥的营生,便是那木耳,也不是买片山就能种出来,若非如此,方家怎会想染指木耳的订单,因为他们自己的木耳一时还不能成气候。
六年前,jú花买荒山,种树,养jī,喂猪,养鱼,方靖宇都瞧在眼里,因都是赚的辛苦钱,还暗自赞叹他们,能脚踏实地地积攒家财,不贪心。谁料不过几年工夫,那木耳就大量上市,而且质地良好,是纯正的野生木耳。
张家并未隐瞒木耳种植的方法,外人不知其故,方家请教了一些内行的人,得知怕是跟那山林有关,况且他家的橡树也是源源不断的。
而小青山上的橡树并不是大片生长的,除了清南村后面那几座山头,那可是清南村的人自从用橡子果喂猪开始,每年都种一片,这些年才积攒下来的,不可能对外卖。其他地方都是各种树木杂生,你就算买了山,也没那么多橡树可用,还得老老实实地从头种树。
但即便是这样,方靖宇也立即在清南村以西、十里外的一个小山村。买了大片山地,开始种植橡树。可究竟还是晚了一步。
妙在这营生既不像打稻机的图纸,也不像冬季储存辣椒的技术,可以偷盗或者买过来,立马就能用来赚钱。就算你全部知道了。也得从头辛辛苦苦地开始运作。怎比得上张家已经成了气候?况且张家今年又连着买了两个山头,稳步拓展。
杨风儿见jú花并未怪她。松了口气,便告诉jú花,她会女红和厨艺。
jú花想了想。家里也需要针线上的人。便问她愿不愿意管张家的针线活。
如今这儿的生活习惯就是自给自足,只有少量东西从外买来。jú花觉得家里的衣服鞋袜,靠自己和葡萄等人做,实在是太费工夫了。也没必要,早就想专门弄个针线上的人来用的。
可是。杨风儿先前不愿意呆在竹园,这会儿却猛摇头,说她想通了,她就要呆在竹园学养jī。
jú花虽然意外,也没qiáng她,只告诉她,若是做的好,她自然会重用她;若是再不经心,把小jī喂生病了,那她想留下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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