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我要得到他人的认同才去救人吗?病人死了也无所谓吗?”
堂外百姓一阵嘘声,这回不是嘘李敏的,是嘘那两名大夫的。
老大夫护住弟子,道:“姑娘自创的医术,老夫只能深为钦佩。但是,姑娘家的药材店,的确把好几位病人都害了。这可不是老夫一人针对姑娘,姑娘你看,这里十位大夫,他们的病人,都承受了姑娘家药材店卖假药的痛苦。”
“假药?”李敏郎声一笑,是好不可笑,“要说药材是不是假药,首先,要把假药和真药放在一起,让药材师傅评头论足,看哪个是假药,证据何在?”
这事儿,是要办案的官差以及药师一块做的活儿。
尹国堂这事儿没来得及让人找出证据呢,结果李敏先锤鼓让人鸣冤了。
那群大夫们和尹国堂一下子都没有了声气。师爷在尹国堂耳边再次摇头:药材可以拿出来,但是,作证的药师,还没有找到人。
这些都不是最该死的,该死的是,走漏了风声,只抓到了一个宁死不屈的徐掌柜,这才是最该死的。
李敏的眼神微微眯着。昨晚上报信来的人说了说是徐掌柜先闻到风声让所有人跑了,否则,现在在顺天府里受罪的人肯定不止徐掌柜一个。李敏能保证徐掌柜不背叛她,但是,不能保证所有药堂里的伙计都忠心耿耿的。如果真有人jīng心谋划这事儿,往她药店的药材里参杂了假药,再让叛徒出来指证,到时候真是百口莫辩了。
送信的人,也深知这点厉害,才冒死给她送这封信。而且,对方也没有想到她李敏冲的这么快,在他们都没有做好全套准备之前,已经杀过来了。
尤氏在府中听人陆续报来的消息,到此刻,终于明白儿媳妇马上杀到顺天府是对的。李敏终究是行医的大夫,比谁都知道这行的厉害之处。
想弄倒一个大夫,要说难也不难,真要诬赖上一个大夫不是没有机会的。
关键是,看谁准备的功夫做全了。
李敏向兰燕使了个眼神。兰燕从袖管里抽出了份细单,当堂朗声念道:“这是徐氏药堂从药商拿药的清单,里面详细记载了徐氏药堂都是从哪些药商手里进药材的,药商那儿,每月都要与徐氏药堂对账,都有备份的单子,徐氏药堂的药材,每一分,根据我们少奶奶要求,都有药商的封条在那儿挂着。如果大人搜找证据时拿到的药材没有这份清单里所列药商的封条,绝不是本药堂的药材,以此为据,立证,忠告天下。”
啪,
长长的清单条,白纸黑字,糊弄不了任何人。
李敏又道:“大人倘若不信,可以到就近几家药商那儿问问。对了,徐氏药堂有些药材,还来不及从他们那儿入货进仓,都寄放在他们仓库中了,大人尽可以去查。”
尹国堂这下真的呆了。谁会想到,李敏早防着这点了,早在徐氏药堂打算建仓前,李敏不让徐掌柜像永芝堂等大药堂那样建立庞大的仓库,而是,一为了省钱,二为了保证药源与清白,大批量的药材全寄放在药商的仓库里了。
李敏这是套用了现代的一套最新的管理办法。
尹国堂让人去徐氏药堂找到的,只有少量药材,其实根本没有办法为大剂量药材做假作证,再有李敏现在的一份声明在这里。
师爷对尹国堂更是用力摇头了。他们怎么可能去查李敏清单里列出的药商?那些药商,哪个不是勾结了皇亲国戚的,衙府官员的,这一抓,难道能把京师内外的药商全抓了吗?要知道,皇帝用药的太医院里的药材,都少不了从这些药商手里拿。皇帝总不可能自己种药吧。
朱济轻轻地发出了一声笑,实在是忍不住,这些人,和李敏斗?别说他自己不久前才刚上过李敏的套,差点栽了跟头。
朱璃如刀一样的眼神扫到尹国堂脸上。
尹国堂心头犹如惊弓之鸟一跳,难道朱璃不打算帮他?
这让他心头打鼓了。
“可是,可是,这些病人服用了徐氏药堂的药才病qíng益发严重的!”堂上以老大夫为首的一群大夫齐声高呼。
如果不是李敏药店的错,没有错,那只能是开方子的他们治错病了,那还得了!
一个个都是深知治错病该当何罪的大夫,这些脏水无论如何必须转移出去。
李敏倒真不是想为难真正的同行,但是,这些大夫,可以说与杨洛宁为一丘之貉,治不好病人的病,不会想尽法子去查医书,去请教他人,努力医治病人,而只想着无论如何把问题转移到其他人身上,自己可以摆脱罪责就可以了。
这样的大夫……
尹国堂把惊堂木一拍:“隶王妃对此又有何见解?”
耳听这个尹国堂的语气都变了。
朱济专注手里茶盅里微huáng的茶水。朱璃的眉头更皱紧了几分。
李敏想着这两人究竟来gān嘛,肯定不是单纯来看戏的。回身,对那排大夫说:“你们的病人,是不是如今都脸面浮肿,小便不畅?”
“是!”一排人齐声答,“大人,不是她参杂假药,怎么会知道病人会变成什么样。”
李敏冷声一笑:“你们不是都给病人开了大剂量的甘糙吗?病人服用了过量的甘糙,脸面浮肿,小便不畅,不是假药,是你们开的方子用错了剂量用错了药。”
那群大夫的脸色都变了:“胡说八道,甘糙是良药,问哪个大夫,没人会说甘糙是毒药。甘糙要是毒糙,用甘糙的病人不计其数,死的病人早已不计其数。”
“本人没有说甘糙是毒药,但是,药是三分毒,什么药都好,用过了剂量,都是有可能变成毒药。你们不是错在甘糙,是错在用药过多。”李敏回身,向着所有百姓,“我的药堂,每天抓药的人不计其数,这些人用的药方,大人、各位京师里的百姓都可以查验,他们都方子里只有一个药是全部相同的,叫做甘糙。但是,甘糙,不止他们这些大夫用过,还有不少大夫用过,包括我本人给病人用药都用过。可最终出事的,只有他们的病人。所以,如果我们药堂里卖的是假药,为何只有他们的病人出事?那么多人用了都没有出事,只有他们的病人出事?”
话到这里,都不用辩了。
那些大夫们没有一个能再说出一个字。尹国堂只得将惊堂木轻轻一拍,堂审结束。跪在堂里告状的老百姓们,发现谁才是祸害人的凶手后,都抓住了那些大夫的衣服袖子扯着要还公道。还有些人,直接跪在了李敏面前,喊:“请大夫救我家中的老母亲。本人是被那些庸医蒙骗了。”
是不是真的被蒙骗,李敏心里早有数,对于这些人,冷笑道:“你们都起来吧。你们来这里为你们亲人讨公道也实在不容易,从中不知道得收取了人家多少银子。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救我药堂里的掌柜,没有打算给人治病,也不敢给你们家人治病。要是你们再收点银子说我开错方子,我这当大夫的,只是当大夫的,实在无法承受这种诬赖,请你们另谋良医吧。京师里多的是大夫,不愁没有大夫的。”
围观的百姓们发出一阵阵惊嘘。喊冤的那几个人,一个个神色慌张,又张口莫辨。
兰燕在旁护驾,李敏等着尹国堂将徐掌柜jiāo出来。
尹国堂此刻骑虎难下,如果当堂放人,他这人以后的脸往哪里搁,这都抓错人了,回头,刑部,对了,三爷在这里,要拿他是问。
“此案,本官还要请药师过来查看,再审清楚。真药假药,关系百姓民生大计,不可轻易断案。”
“莫非大人未能将人屈打成招,未能将证据拿出来,现在,是想缓兵之计了吗?”李敏拂袖,立定了,对准戴着三品官帽的尹国堂,“天子是与庶民同罪,但是,无凭无据,大人如何关押百姓?莫非百姓的命就犹如大人手里的稻糙,要抓就抓?”
尹国堂拿着惊堂木的手指直打了哆嗦,下巴也微微颤抖,看着李敏的双眼露出一道锐光:不过是个寡妇,没有男人依靠的寡妇,竟然?!
“兰燕。”
“在,大少奶奶。”
“带人,把无罪的百姓放出来。”
“你敢?!”尹国堂跳了起来。
“本妃这会儿不见到人无罪释放,就在这儿等着。反正,三爷、八爷,和京师里的百姓全都在这儿等着,等着大人如何履职,如何对得起头顶上那块皇上亲赐的大匾:清廉明正!”
尹国堂一句大气都出不来了,几乎是踉跄的,跌回到椅子里。
朱璃忽然重重地按下手里的茶盅。
堂里的衙役全部神qíng一肃,尹国堂几分惊慌地扫了下他。
“尹大人,放人吧。虽然说,身为皇子,不该gān涉地方朝官办事,但是,这事儿,全京师的人都看着,我和八爷都在这儿,是非清白,一清二楚。如果我和八爷不出这句声,回头,是要在皇上面前一块挨说的了。”
朱璃这段话,才让尹国堂的脸色真正全白了。原来,朱璃不是和他一个阵营的,不是来帮他的。
不过,朱璃说话时眼角扫过来的余光他接到了。尹国堂心领神会,这会儿硬顶,如果李敏真告到皇上那儿,才真是事儿了。
尹国堂立马让人从牢狱里把徐掌柜放出来。
徐掌柜被人押到大堂上,头发凌乱,口角流血,但是,jīng神尚好,手脚能动,对李敏喊了声:“二姑娘。”
李敏微微点了点头,打量他身上一身伤,目光复杂:“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冤屈的事儿,本妃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的。”
这话不知道是对谁说的。朱璃不经意回头,可以接触到她那双眸子锋利的余光,于是心头莫名一紧,再皱紧了几分眉色。
兰燕在旁护驾,这次围观的百姓自动分开了一条路。李敏从夹道里走出去时,只听两侧鸦雀无声。
皇宫里,朱公公在景阳宫门前扫地,见着一顶宫轿路过门前,急忙退到路边上。
轿子停下,轿帘里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问:“淑妃娘娘的病好些了吗,朱公公?”
“回庄妃娘娘,好些了。”
“好些就好了。哪日淑妃姐姐身子可以见客了,务必让人到本宫宫里传达一声,本宫可以来探望姐姐。”
“奴才都知道了,娘娘。”
两人说这些话时,轿子里突然伸出一个小脑袋,对着朱公公问:“十九爷也不在景阳宫里了吗?”
☆、【81】一定要她死
52书库推荐浏览: 肥妈向善 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