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隶明白公孙的意思,但是,李敏察言观色的医术,岂是有谁可以轻易复制的,只怕去了的人,看着大皇子的病况看不出个所以然,回头,给李敏误传了。
“倘若大嫂本人可以先去探探风——”年纪轻就是好,可以天方夜谭,朱理随意地说出这样一句唠叨。
这句话,被朱隶和公孙都听进去了。
公孙面对朱隶的眼神,点了头:“可以冒险一试,不过,要问问王妃本人的想法。”
没过多久,本在屋子里为查账忙到焦头烂额的李敏,听到了他们传来的意思。
听到说可以乔装打扮,先进宫里去试探这个传说中病qíng很重的大皇子,李敏当然是很感兴趣。
作为王妃,屡次入宫,可是,同时因为王妃这个身份,走到哪儿都一群人盯着,很不方便的。在宫里,几乎是路线,见什么人,做什么事,都被人规定好了,根本没有自己窥探宫里隐私的可能。
公孙良生取出了两个假面,给她和兰燕同时戴上。说到这个古代人用的假面,是很像川剧里的变脸艺人们用的道具。薄薄的一层东西覆盖在自己脸上,加厚几层上去,像是在自己脸上盖上了厚面粉,于是,原来脸上的那层皮肤被盖住不见了。变粗糙的皮肤,好像戴上面具的,说话时脸上动作的肌ròu都看不见,犹如僵尸脸。再修一下眉毛,留点长浏海,换个发型,换身衣服,整天低头说话,让人突然想识穿自己身份并不容易。
兰燕好像习于改头换面改变自己的身份,很快完成了变装,然后,亲自帮李敏化妆。
没想到这个江湖侠女手巧的程度不比自己身旁小丫鬟们差一点,动作速度,很快,也帮她换好了妆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李敏颇为满意。
一切准备妥当。
临出发的时候,朱隶亲自帮她拉了拉袖管,盖住她手腕上那只帝王绿。她全身上下的物品,只有这只镯子会bào露她的身份。
“不要自己一个人乱走。宫里我知道你进去过很多回。但是,不要说你,就是我,都有可能走错路,遇到不该遇到的人。”他细声地jiāo代她。
李敏莞尔:“王爷这岂不是在说自己以前在宫里迷过路?”
朱隶抬眼,眸子在她盈盈的眉目上一眯,说:“那都是许久之前的事了。那时候,年纪小,淘气,不知天高地厚。”
“王爷见过大皇子吗?”李敏问正经的,知道以小叔的年纪,没有亲眼见过朱汶长什么样子。
“见是见过。”朱隶说,“但是,那时候年纪太小了,只记得,大皇子比起现今的太子,小小年纪戴着太子龙冠,眉清目秀,丰神俊朗,犹如在雪峰上的金光。”
当时,宫里大皇子年纪最大,八爷朱济刚满几岁来着,还在其他长兄屁股后面屁颠屁颠跑着。这是胡话。原因很简单。那个时候,常嫔出身太低,被人看不起,八爷一样是被其他人看不起,只好躲在常嫔宫里,谁都不见。八爷的xingqíng是什么时候变的,大伙儿都记不清楚了。只是好像男孩子年纪大了,自然不用那么害羞了。
所以,那会儿,在皇宫里,有三珠并立,天下皆黯然失色之说。
哪三珠,一即当时还是太子的大皇子,大皇子外貌俊秀,美若神仙,犹如仙湖畔上那颗清晨的露珠,白色的仙气袅袅婷婷。二即护国公府大少爷,朱隶,英姿飒慡,俊朗丰神,手执弓箭,是传说中里的二郎神,乃夜里那颗最明亮的北斗星,焕发神秘光芒的黑珠。
第三,不是现今的太子二皇子朱铭,而是,三皇子朱璃。朱璃眼睛当时虽然不好,可一双清澈见底犹如白玉的清眸,以被誉为天下最美的一双眸子。像是明镜,像是湖水,万种风qíng堆砌于这一双美丽的眼睛。
这样的话,放到现在,和朱璃身上冠名的一毛不拔铁公jī相比,好像完全挂不上等号。
朱璃是第三颗明珠,被誉为世上最美的玉珠,从此君子如玉的美称不胫而走。
可以说,倘若不是出现意外,大皇子朱汶,没有皇帝觉得哪儿特别不满意的地方。反而是现在的太子,二皇子朱铭,要说外貌,不是众皇子中最出众的,比不过大皇子,比不过三爷,到后来,连八爷十一爷都比不上。要说才gān,平庸至极,小时候倒背如流第一名,从来是二皇子朱铭。导致,给人家的印象里,二皇子除了会背书,其它都一塌糊涂。
这样的二皇子,只因为大皇子被废,排行老二顶替老一这样的规矩,被立为太子。要不是长幼有序这样的古训从古到今都是如此,二皇子被立为太子一事,其实难以服众。
皇帝不是不知道这点的,否则怎么对太子总有股恨铁不成钢的qíng绪。
眼见妻子走了,朱隶负着手,看着人走远之后,才对跪在自己面前的兰燕说:“去到那儿,记住,王妃想做什么都可以,但是,王妃的安全第一。有什么事,传个话回王府,该把王妃带回来时就带回来。”
“奴婢都知道了,王爷。”兰燕应完,飞身出了窗户,直接越过后墙,去追李敏和朱理的马车。
屋檐下,在兰燕走了以后,轻轻飘飘落下一抹清秀竹布白袍。
手指间把着玉箫的许飞云,若无其事地走进朱隶的书房。
朱隶深晦的眸子看着他:“怎么样?”
“无刀之王死了以后,肯定有人觉得缺人的,所以,逍遥帮的五只老头子进了京师准备顶替空位。”许飞云慢悠悠地挨着屋里一张椅子坐下来,两只妖魅的眸子she到公孙良生那张手无缚jī之力的书生脸。
一丝鄙夷之气。
公孙良生倒不知道自己何时得罪了许大侠,正有些诧异。
朱隶拳头捂着嘴角,咳嗽两声,让公孙良生先退一步,道:“缺人所以补人,合qíng合理。”
“只恐怕进京的不止那五个。”许飞云妖魅的瞳子里转了抹利光,望向朱隶,“王爷,是不是京师里要有大事了?”
“大皇子不是回来了吗?”
对于公孙良生这句好像有意打岔的话,许飞云露出抹不悦:“不是。你们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面对公孙良生那里传过来的几分谨慎的眼神,朱隶只是稍微迟疑,对许飞云说:“你说的没错。是要有大事了。所以,才把你留在了这里。”
“倘若如此——”许飞云因他此言眉头微皱,倒也慡快,道,“我想借王爷的离魂刀。”
“借本王的刀?”
“是,我要找老手铁匠,修理我那把夺喉剑,顺带,帮王爷修理下离魂刀,如何?”
公孙良生看了看他们两人,自己对于兵器肯定是cha不上嘴的。
看着朱隶点头,许飞云嘴角翘翘,回头望到公孙良生脸上:“公孙先生骑马不行,但是要是连保命的一把匕首都没有,到时候怎么在王爷身边做事?”
公孙良生像是没有听明白他这句有意嘲讽的话,却是想起了一件事儿,进言:“王爷,是不是该问问王妃喜欢什么样的短刀?”
朱隶点头:“回头我问问她。麻烦许大侠,帮本王准备几把适合女子使用的短刀。”
许飞云慡快地答应好,走出门时,才记起被书生的声东击西糊弄了,回头一记狠光瞪到公孙脑袋上:等着!
公孙良生记着他这抹眼神,是有些额头冒虚汗了,都听说北峰老怪脾气古怪,最令人恐惧的地方在于记仇。
“王爷,糙民得罪许大侠了吗?”等人走了,公孙悄声问主子。
朱隶不知道怎么说,因为码头chuī的那两首曲子,只好应了一声:“爱chuī箫之人,都有其自负之处。”
公孙良生明显忘了当初自己讽刺人家的话,说:“我有说过他chuī的不好听吗?”
朱隶无语了。
午后,刚用过午膳,太子召集了能叫到的兄弟们,在福禄宫面前集合。太后腾出了一个小院子,专门给大皇子用的。大家可以不用拜见太后,直接到小院去找大皇子。
朱理带着乔装打扮过的兰燕和李敏,抵达了会合的地点。由于朱理不爱带下人,哪怕带了下人,都是随意在护国公府里面牵几个。大家都习惯了看见朱理身边的人全是陌生面孔。因此,李敏和兰燕,两人女扮男装,装成朱理身边的小厮出现时,一时都没有惹到人注目。
皇子们,围在太子四周,都有些忐忑不安,各怀心思的样子,没人顾得上去看朱理身边的小厮今日又冒出了什么新面孔。
李敏第一次以这样的身份,去观察自己身边这些已经熟悉的人,突然感到很不一样。
像是以前,她要是隶王妃的身份,这些人哪敢当面议论她。可现在,这些人,哪怕当着朱理的面,都敢开始说她的话了。
要说口上最不留德的,向来隶属那个嘴快的十一爷。朱琪连道几声完了完了,腰间cha着香妃扇子不便场合拿出来使,只能是拍着掌心说:“这下,隶王妃逃不掉了。”
逃不掉!三个字只要一听都让人不悦。
“刘御医说他束手无策了吗?”十爷那把有点像鸭子的gān哑的嗓音闷闷地问。
先从福禄宫里打听出来的小太监,在众皇子面前犹如只小蚱蜢哆嗦着:“是。”
“束手无策,哪次他不是说这样的话?”十爷嘟着嘴巴,想起上次刘御医在他王府里宣布禧王妃死刑的时候。
因此,众皇子都知道,刘御医说病人快死了,不行了,其实,病人压根是还有的救。
“太后准备再去请谁来给大皇子看病?”三爷的声音最为稳重,在熙熙攘攘的一群弟弟面前,显得具有威信。太子在那头喝半天,底下的小萝卜头都没有一个听他的。但是,只要看到三爷冰玉的脸,小萝卜头都知道畏缩。
小太监一样怕到抽了抽鼻子,说:“太后娘娘,在与刘御医商量着,还没有说。”
好吧,固然刘御医束手无策,太后,是信得过刘御医,知道刘御医不会胡来。
十一爷朱琪再次跳了起来,信誓旦旦地发起了豪赌:“我赌,太后肯定是让人去请隶王妃!”
李敏嘴巴里嘎吱,恨不得劈了十一爷脑袋:她是专门给人擦屁股的吗?治不好的,就推她这儿来,当她这儿是垃圾桶了?
小叔终于看不过眼了,为她声张正义,骂起了老十一:“你不要张口闭口我大嫂!我大嫂是护国公府的夫人,不是奴才,不归你们呼来唤去的。”
听朱理这句话说的是,朱琪有些悻悻然的,撅口道:“可别人都没有法子了,不就得靠隶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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