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男人们吵嘴的时候,李莹那双眼睛,却是一下子盯在了李敏左手袖管里露出的那只凌波烟云上。
凌波烟云是旷世无双的宝贝,只要看过一眼,都知道是与众不同,假不了的。
李敏原先的那只凌波烟云已经当着她面摔得粉身碎贵,一样是假不了的事qíng。现在,她眼前的这只凌波烟云,不用说,是世上另存的那一只,在太后娘娘手里。倘若不在了太后娘娘手里,也只可能是在皇家人手里。不太可能是太后娘娘给了护国公,因为护国公自己已经有帝王绿了。
谁从太后娘娘手里得到,再给了李敏?
这个问题其实不难答。因为,谁都知道,原先凌波烟云是三爷送给自己未婚妻的定qíng礼物。太后哪怕要把另一只凌波烟云送给人,只能送给三爷。
李莹的眼睛成了一条直线,在望到李敏微勾的嘴角与脸上那抹神qíng时,无疑都在力证她的推测是正确的。
是他,把本该送给她的定qíng礼物,送给了另一个女子。
李莹的脑袋里疯狂地闪现出一个念头,她要拿把刀,斩了李敏的手!
“三小姐——”绿柳一样看见了李敏手腕上的凌波烟云,咬紧了嘴唇给主子示意。
如今,正是动手的最好时机了。首先,必须把李敏带到马维看不见的地方。否则,这条走狗肯定会拦着她。
李莹眸子里迅速闪过一道亮光,走近到李敏身边,轻声说:“二姐,妹妹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二姐回京师之后唯恐会遭受到折磨。”
李敏嘴角弯一弯:“三妹这是,想帮姐姐我逃路?难道三妹不怕因此被皇上和三爷怪罪?”
“姐姐此言差矣。姐姐只要从这边走了,妹妹我又没有看见,怎么算得上是帮姐姐逃路。”
说罢,李莹和绿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十爷和马维可能望到这里的视线,趁着廖姑姑的注意力也不在这里,李敏瞄准了廖姑姑带的那个装有gān粮和水的包袱,拎起来,朝雪地里走去。
混乱在继续。箭雨冲岩壁不断地攻击。马维和十爷等人,根本自顾不暇,再有李莹绿柳挡着视线。等马维一个回头,突然看不见李敏的身影,大声叫一声“不好”,接着,连十爷都顾不上了,赶紧四处去找李敏的踪影。
雪下的很大,李敏走过的痕迹,很快被雪覆盖住。要不是知道李敏往哪边逃,按照这个漫天昏暗的气候,根本犹如无头苍蝇无从找起。
马维不知往哪个方向飞了出去,刚好,是与李敏逃跑的方向南辕北辙。马维想着李敏该往他们来路时的相反方向逃。李敏不像他所想的那样,是往回走,再找逃路的出口。
看着马维逃路的方向错了,李莹和绿柳两人会心一笑,紧接,趁十爷一样不注意的时候,追着李敏逃跑的方向,准备下手。
如果不能亲手除去李敏,这心里的刺,一辈子都不能除掉。李莹心里发狠地想,今儿绝对是除掉李敏最好的时机。
主仆两人,追着李敏跑路的方向,追了有一段路以后,突然发现,李敏在那里站着不动,像是在等着她们两个来似的。
“三妹妹,刚才,三妹不是说要装作看不见吗?”李敏看着她们俩,嘴角微微上扬。
李莹冷哼一声:“你是朝廷的钦犯,我倘若把你放跑了,会对不起列祖列宗的,李家是皇上的忠臣,怎可以做出背叛朝廷的事儿。所以,你只有一死,才能对得起李家,对得起父亲对皇上的忠心耿耿。父亲是你害死的,如果你真有一点悔过之心,此刻,你就该为了父亲自刎。”
“对!二姑娘,你心思歹毒,害人害己。三小姐这是给二姑娘一个保住名声和清誉的机会,望二姑娘珍惜!”绿柳跟在后面大声说。
“哎——”李敏轻叹一声,“父亲是为了谁忠心耿耿,那还真不好说。至少,父亲那会儿,对敏儿说的话可不是这样说的。父亲说,要敏儿无论如何先走,有什么事发生都好,都有父亲一个人承担。父亲对敏儿的爱,敏儿每一刻都记在心里。此刻,三妹妹竟然要做姐姐的我,违背父亲的遗愿,回去效忠对你我有杀父之仇的敌人,不知道三妹妹这是因为利益熏心的缘故,被蒙蔽了眼睛,乃至是非不分,连九泉之下的父亲如果见到三妹妹此举,怕也是不能瞑目了。”
“你!”李莹大吼,“胡说八道!胡言乱语!父亲才不可能为了你!”
“怎么不能?”李敏字字珠玑,“三妹妹,你是到了此刻都不愿意承认,父亲与我是父女qíng深,而父亲,早因为上次母亲铸成的错,对三妹妹不再抱有希望,是怀有了疑心。疑心,或许三妹妹不是自己亲生,所以和敏儿几次三番商量过,要把弟弟们接回府里——”
原来李大同早把这些事和李敏商量过了,却罔顾王氏和她们两姐妹的诉求。
李莹胸口上狠狠地被一撞,是知道李大同之前是在怀疑她不是他亲生的女儿。
“不对,不对!全都不对!你不用妖言惑众。父亲是jīng明的人,不会轻易上了你的当!天下是皇上的,父亲怎么可能为了你,去违抗天下的帝王?”
“父爱如山,哪怕父亲为了我,做出这种事,也是qíng有可原。三妹妹怀疑父亲,只不过是因为妒忌,因为没有能得到父亲同等的爱,犹如,三妹妹一直以为得到了三爷的爱,但是其实——”
李莹的眼睛一红,举起双手,露出十只爪子朝李敏直线冲过去。
对方来势汹汹,李敏却是突然身形一闪。李莹双手扑个空,没料到有诈,双脚底下忽然一空,才知道李敏站的地方是悬崖。
啊的一声尖叫,李莹正要往悬崖下面栽去。
绿柳飞奔过来,拉住李莹的一条腿,却没有能拉住,力气不够,被李莹的身体重力反而拉了下去。
主仆两人一路从悬崖壁上滚了下去。
李敏随之,脱下左手腕上那只凌波烟云,轻轻一扔,让其跟着李莹落下悬崖。
这算是,她给这个三妹的饯行礼吧。
说起来那个男人真够愚蠢的,以为给她戴了这个东西能拴住她的心?也不想想,物是死的,人是活的,人心,更是叵测。她戴着帝王绿的时候,一开始,可是连那是老公送给媳妇的东西都不知道。而凌波烟云,即便一开始她已经知道是定qíng物,不是照样摔得粉身碎骨。
但是,这样一样东西,正好是最能刺激她三妹妹最终下定决心放她跑路的东西。
拎起包袱,李敏一路迎着雪,继续往前走。她相信,自己和老公的那段缘分,既然是天注定的,那肯定是谁都挡不住的。
她老公,现在会在哪里呢?知道她和他派来护送她的人分开了吗?
如果知道她现在孤身一人,会怎么想?
夜幕慢慢降临了。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是,是离那些喊杀声越来越远了。老天眷顾她,让她找到了一个山dòng。不能升火,她脱掉靴子,赶紧先按摩走了一个下午快被冻僵了的脚。
有脚步声逐渐靠近山dòng口,李敏微微地皱了皱眉,接着,在看见山dòng口出现的是廖姑姑的身影时,像是一点都不惊奇。
廖姑姑像是一个人来的,一路跟着她来。
如果这是三爷的命令,说要照顾好她,本该在她开始跑路的时候,廖姑姑可以马上对马维发出信号,让马维察觉。可是,廖姑姑没有,装作没有看见。看着她怎么设计让李莹摔落悬崖,都一句声音没发出来。
“隶王妃。”廖姑姑忽然对着她,改变了称呼。
李敏听到这声,意识到自己在马车上突然察觉到的痕迹是对的,看着廖姑姑的眼神里,露出一丝锋利:“让本妃猜猜,你不太可能是皇后娘娘的人,莫非是,大皇子的人?”
“为何隶王妃不猜奴婢是皇上,或是太后娘娘的人?”廖姑姑左右言其它,像是在分散她的注意力。
李敏对此冷笑:“太后如今自身难保,哪有这个余力差人出宫?皇上嘛,都派了三爷来了,你是三爷的人,做的事,却和三爷的命令截然相反,所以,你不可能是三爷的人。可是,你能出现在三爷府里,由此可见,你是皇宫里哪位,通过静妃娘娘,安设在三爷府里的眼线。”
廖姑姑听到她这番锐利的分析,不得不咽了口口水:“隶王妃果然是神人,没有任何可以瞒得住隶王妃的。”
李敏像是没有听见她这句话,继续说着:“三爷和太子是一个势力的,你和三爷唱反调,不可能是皇后娘娘的。还有,皇后娘娘,似乎并不打算对本妃下手。你这样出现,违背三爷和皇上,肯定是要致本妃于非命。本妃承认,本妃迫不得已救的那些王公贵族,大都是不懂得知恩图报的,只想着怎么到头来把本妃置于死地的。好在本妃早有这个觉悟。大皇子让你把本妃送给何人?”
廖姑姑gān笑两声:“隶王妃,老奴那主子,其实并没有将隶王妃恩将仇报的意思。只是想,隶王妃倘若真的被皇上抓回了京师,怕是在劫难逃,不如给人卖个人qíng。”
“大皇子这个人qíng真好卖,把救命恩人都卖出去了。”李敏悠悠声说。
廖姑姑的老脸一下子通红,很难替自己的主子辩解,可是,有几句话还是必须说的,叹着气道:“隶王妃千万别对这事儿记上恨了。老奴的主子是迫不得已。虽然说是熬了那么多年,苦尽甘来,回到了京师,可是,并没有受到皇上的重任。如果不寻找他路,只怕到时候太子一旦登基——”
做兄长的,可不像做弟弟的。本来可以自己登上皇位,却因为母亲陷入宫斗,自己被废了太子之位,把未来的皇位拱手让给了弟弟。弟弟登基以后,对比自己的兄弟,或许可以以兄长身份,委于重任,毕竟长幼有序,长子登基,幼子辅佐,是自古今来的规矩。因此,只剩下那个做兄长的,该qíng何以堪?
想必太子也不知道如何安置他这个兄长,直接一杯毒酒把他赐死了更好。
大皇子内心的焦虑和危机,早不在为母亲报仇的念头上了。这并不奇怪。那毕竟是过去的事了。大皇子想揪出自己母亲的事,不过是想借母亲的事为自己打翻身仗。结果,发现,母亲的事压根儿和现在的皇后孙氏无关。根本没有办法借此让自己重新登上太子之位。
怎么办?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皇帝都不管他以后死活了,想想老八在皇宫里抗争多少年,都不能把现在那个懦弱的太子揪下来,自己离开了皇宫这么多年,与皇帝本身有些父子之间的罅隙,更不可能想着皇帝会顾得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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