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隶王妃的丫鬟到药堂做什么?王妃需要什么东西,还用得着叫人买吗?皇宫里不给送吗?”
喜鹊趁乱从人群里挤了出去,刚冲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被个人挡了下来。喜鹊抬起头,被眼前雍荣华贵的贵妇亮瞎了眼。
那美丽的贵妇冲她笑一笑,说:“是隶王妃屋里的丫鬟是吗?”
“是。”
“掌柜的,带她到后院去吧,那里好几把上等的紫砂壶,你让她挑一把,帐都算我身上。”
只见那好像是华世堂的掌柜亲自走了出来,对着贵妇一躬身,说:“知道了,夫人。”
倒也没有说是哪家的夫人。喜鹊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被华世堂的掌柜领到了放有药壶的库房。
里面,一排排的药壶,很多是喜鹊这个大户人家出身的丫鬟都没有见过的,真可谓是大开眼界。
“这都是药壶?”喜鹊在一把镶金的玉壶上左看右看,想在大明的富贵人家,都没有人拿这个当药壶呢,只当茶壶,真不知道怎么说高卑人崇拜药壶的品xing好了。
“是,这里全是药壶。”那掌柜的,也像是有意在她面前显摆一把,指到屋子中间条案上供奉的那把黑色药壶,说,“那是千金都买不到的药壶。”
“什么药壶?”
“叫做药王壶。你们大明都没见过的药王壶。”掌柜说这话时颇显得意。
喜鹊内心里琢磨了下,说:“要不,你们把药王壶送给我们王妃?我们王妃是神医,以后保准会给你们药堂带来不少好处。”
☆、【222】认不认
“少奶奶,要不要吃点东西?”
李敏起来时漱过口,肚子正好觉得饿,现在听尚姑姑这样问,一看,这个补眠的觉一觉睡到傍晚去了。
“喜鹊回来了吗?”
紫叶蹲下身给她套着鞋子。尚姑姑答:“回来了。”
“让她进来吧。”披上件厚点的披帛,李敏走到小花厅里。
喜鹊进来时,眉梢不禁向上提着,福身行礼过后,说:“少奶奶,奴婢把少奶奶要用的药壶给买回来了。是兴州最好的药壶。”
“最好的?”
“是。”喜鹊洋洋得意,“叫做药王壶。”
药壶的东西,自古到今,材料再昂贵,也不可能和茶壶的制作工艺比。主要是因为药材不比茶叶为一种种类而已,是千变万化,什么种类都有。药材本来就是包罗万象的东西。如果煲药所用的器材材质不对,和药材起了反应的不良效果,那相当于在药里面下毒。所以,那些古代的达官贵人再想显得高贵,都不太可能用什么昂贵的金银财宝来铸造药壶。到现代也好,所用的药壶材质,最可靠的,还是普通的陶瓷。
李敏听了药王壶这三个字,没有说话。想也知道,是什么投机取巧的东西。商家都是喜欢用各种名头噱头来戏弄买家。
喜鹊见她都不做声,原先那股子得意和兴奋劲儿,慢慢的,逐渐变为了心头上的一层焦虑和不安。
不知道李敏这是什么意思。
药王壶三个字,光是名头都很响亮,怎么听,都是一样绝对的好东西。能买到好东西,哪有主子不高兴的。不过喜鹊毕竟是工作许久的大丫头,聪明也有,看主子这个反应,八成是担心会不会是骗人的。市面上,用名头行江湖拐骗之术的不法人士也是不少的。
“回少奶奶。”喜鹊一屈膝,接着说,“奴婢不敢在市集里随便哪家铺面,更别说是地摊给少奶奶寻找少奶奶要的物品。奴婢找的话,都是从兴州最有名的,有口皆碑的大店给少奶奶找。”
“兴州最大的药店里买的?”
“是,是华世堂。”
当大夫的,自己还经营药堂的,不用说,肯定是要对同行有了解。哪怕是在大明领土之外的同行。是有听徐掌柜在大明的时候提过,说是高卑像大明一样,经营药材的药店虽说五花八门,可是由于医道盛行,市场的热闹与繁荣,造成了高卑国内的药业呈现出百花盛开的局面。造就了,犹如大明三大药堂的华世堂这样的知名药材连锁店出现。
卖药壶,可以说是药堂的另一种生意,叫做药堂扩展的业务,不叫主业。药堂主要是卖药为生。因此,在大明的三大药局里,关于药壶的买卖,并不比卖药材出名。毕竟如果药材都卖得不好,谁能相信这家店里卖的药壶能好。而且,药壶卖来卖去,除了造型上略微有些不同,都是差不多那个样,没有办法别出心裁。
看来,高卑人在这方面做生意,是要比大明人聪明许多。
只听喜鹊继续描述着自己在华世堂库房里的所见所闻:“少奶奶是不知道,华世堂的库房里,一排排的,约有上百只药壶摆在那里,好多,都是奴婢见都没有见过听都没有听过的。听那里的掌柜说,有些药壶,不是从大明来,还从他们高卑卖到了大明去。”
做生意的话,如果本来的业务经营范围已经满了,这时候,为了扩展业务扩展利益渠道,总得制造卖点,即所谓的创新,因此,才有各种各样商家的噱头。百姓常说的商人多狡诈,正由于此。
大明的药堂没有做出药壶的噱头来,被高卑人抢了商业的先机,当然可以从高卑卖到大明的药壶了。
喜鹊说了这么多,其实也只是想证明说,自己是在正经的药店,正经的渠道购买的东西,绝对不是自己愚蠢,遭受了江湖人士的拐骗坑蒙。更不用说,这华世堂的药壶都能卖到大明去了,说明广受欢迎,许多百姓都在用,这东西能有假吗?假冒伪劣的产品的话,早就出事了。
那把被传说为华世堂最金贵的药王壶,被呈摆了上来。
喜鹊舔舔嘴唇,继续补充说明:“奴婢在那个库房里,虽然也有看过好像比这个药壶更好的药壶,用玉镶着huáng金做的药壶,可那个华世堂的掌柜说,都没有这个药王壶好,那些只是看着漂亮,其实不怎么实用。”
听出是正经的卖家,华世堂名声在外,总不能随意编个谎言欺蒙大众,同行一见,都会率先反击。
尚姑姑、紫叶、chūn梅等人站在屋里,都很好奇地打量这只外貌上绝对可以称之为其貌不扬的一只药壶。黑不溜秋的,比一般的陶泥更黑的样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喜鹊听华世堂的掌柜chuī嘘过后,早被洗gān净脑袋了,照着那商家掌柜的话说:“回少奶奶,华世堂的人是这么说的,说,这个壶,是来自深海的龙王爷口吐的泥土,出海人潜入海底偷偷从龙王嘴里挖出来的。”
这个话,不要说李敏不信,尚姑姑她们一听,都觉得这分明是唬人的东西。什么龙王爷嘴里的土。如果真有龙王爷,那些出海人都不怕死吗?可能没有接近到龙王身边,都得死了。
喜鹊为此笑嘻嘻地说:“掌柜也说了,那都是传说,但是这个壶所用的材料,确实是来自深海,否则,怎么有这么漂亮颜色的黑土。”
李敏让紫叶把药壶拿过来,揭开了药壶盖子以后,手指在药壶内里掏了掏,摸了摸,再闻了闻里头药壶里散发的气息。
四周的人见她这么做,却都是看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的。毕竟这些人对医学没有李敏jīng通,对煎药的器材所知更少。
李敏让紫叶把盖子重新盖好了,放回桌上,轻咳声嗓子,倒没有特意去看喜鹊的表qíng,只说:“你这算是yīn差阳错,给本妃找到了一把紫砂壶。虽然这壶所用的材质不是正宗的黑泥,但是好过被人骗连紫砂都不是。”
喜鹊一听完她这话就傻了,什么黑泥,什么紫砂。药王壶是紫砂壶,不是深海龙王爷的壶?
李敏环顾自己屋里这些丫头婆子一个个都是脸上迷茫的表qíng,想着她们以后都要跟着她李大夫gān活的,有必要普及这些常识,接着说:“紫砂,其实一样是陶泥的一种,简要地讲,和我们普通用的陶瓷本质是一样的。不同的只在于,紫砂只有少数几个地方,有这样的陶土,这种陶土十分特别,特别在于用这种陶土做出来的容器,用来烹调泡茶熬药等,熬出来的东西的味要好一些,所以被奉为上品。好的紫砂是非常昂贵的价格,而且,一壶难求。”
尚姑姑想起了大明皇宫里,好像是有几把紫砂壶呈列在太后或是皇帝的宫殿里。有时候皇帝和太后,把它们拿来泡茶都不太甘心。原因很简单,这里面几把据传是老壶,而且制作的工匠都已经是过世的。
紫砂的昂贵,不仅仅在于紫砂这种特别的材质,还在于工艺。好的工艺大师,用好的紫砂泥制作出来的陶器,流芳百世,无可替代。
“紫砂,一般分为紫泥红泥绿泥。这三种颜色的泥土,可以调和出各种颜色的壶来。但是,确实紫砂泥中有一种乌泥,造出来的壶,是纯正的乌黑色,为最金贵的东西。乌泥产量极少,不会说是从什么深海龙王爷那里掏来的泥,而和其它紫砂泥一样,只有几个地方有,所以说它价值比huáng金昂贵,不是没有道理的。”
听李敏这么说,其他人纷纷表疑问道:“这把壶是乌泥做的了?”
“不,不是纯正的乌泥。要是真正纯正的乌泥做出来的,倒是挺衬药王壶这个美称。”
不是乌泥做的,怎么是乌色的?
“因为乌泥稀有,太宝贵,而且紫砂泥做壶的话,有分老土新土,最好的是老土。老土是陈腐已久的壶,所以才说紫砂壶是越放的长久越值钱。有些工匠找到好的老土以后,都舍不得做壶,先存着,等有合适的时机再拿来做壶。乌泥的老土,更为罕见。但是,乌泥壶最值钱,商家都是唯利是图的。乌泥少,造出来的壶不够卖,怎么办呢?于是有人想出了以次充好的办法。在泥土里混入稻糙再次加工,把本来普通的紫砂壶变成一把乌泥壶,价值可以上百上千的翻倍。”
众人脑子里不由都想着这些可恨的商家,为了钱真是什么坑蒙的事儿都做。好在她们的主子是个聪明绝顶的,一看就知道是假冒伪劣商品。
喜鹊听到这儿,脸色都有点微微发白了。
李敏早就在看着她之前报上来的买壶用的银子数目。
喜鹊马上跪下来请求说:“少奶奶,奴婢这是被人骗了,奴婢这就拿着壶去找这个人算账!”
“你怎么去找人算帐呢?”李敏淡淡声说,“人家有告诉你这是一把乌泥壶吗?人家没有这么说,说是深海龙王爷里的泥土做成的壶,那么,深海的泥土和紫砂的乌泥能比吗?乌泥壶市面上有明码标价,他要是说了是乌泥壶,你可以说他骗你。他说这是深海龙王爷的壶,市面上没有可以对比的标价,他说卖你多少,你信了,那就没得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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