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爹,好像每样事都很讲究làng漫,浑身洋溢着诗qíng画意的男子。
朱璃第一次走进国王的地盘,感受到的气氛,似乎就是如此。眼瞳子一眯,想起了家中的老八。
那个完美无缺犹如碧玉一样的八爷,是博学多才,不仅底下众多各行各业的人才jīng英都被八爷所拉拢,要是八爷自身没有一点才gān,也无法令这些人心服口服地服从。
朱璃可以想起当年皇子兄弟们一起比诗,在皇家宴席上,皇上让他们兄弟们吟诗或是比武,来刺激他们的斗争心竞争心,是常有的事儿。老八每次写出来的诗作,得万历爷的评价均是才华横溢,却只是有点东西差那么一点。
说的正是朱济过于风花雪月了,少了点实在的硬气。
相比朱济,众兄弟中说到诗文最好的,却是他人想都想不到的一个人。对了,是十一爷朱琪。
朱琪在兄弟里头,一直和老九被誉为老八的跟班,做什么事都风风火火的,大嘴巴的毛病,经常惹得皇帝哭笑不得的。
如果平心而论,朱璃相信皇帝是喜欢朱琪这个孩子,可能比起太子、他或者是老八,都要来的喜欢。原因很简单,朱琪很真。
朱琪的那股真,表现在she艺上,那就是在皇子中独树一帜,同龄人中除了朱理无人能比,算是皇帝的骄傲。朱琪的那股真,如果表现在其他地方,比如诗作上时,或许文采不比朱济那样词藻美丽而工整,但是,可以让人感觉到诗人的豪qíng万千。比起朱济文采博人眼球却同时软软捏捏好像娘子似的,无疑,朱琪的率直,更让万历爷喜爱。
想到了朱琪和老八,朱璃面色微暗,走到了高贞面前,恭谨地行礼道:“大明使臣参见国王。”
“平身吧。”高贞望着他像是心qíng很好地笑着。
这让朱璃的jīng神为之一振,不由心头快要发痒了。说真的,什么人都好,如果被人夸,被人用赏识的目光看着,到底都是会不由自主地心动。
高贞看他的目光看来那么自然,有种好像相见恨晚的感qíng,说话又很平实,不像拍马屁。朱璃想不到任何高贞这幅神态有对他做假的可能xing。
何必呢?高贞何必对他做一副假惺惺的形态。不过,为人谨慎的三爷,肯定不会像那些小屁孩一样马上转入得意忘形的姿态,老样子,一举一动都很警惕。
他是大明的使臣,大明与高卑的友邦,国王明智大气的话,该礼待大明使臣。
在坐在齐公公搬来的,可以固定在马车内的一张圆杌时,朱璃好像听见了背后珠帘轻微的颤动。他背部不由自主地挺直。
知道,她在珠帘后面,她这是看见他来了,所以有所触动了,是吗?
李敏抬眼望过去,是能透过珠帘的fèng隙,瞅望到对面几名男子的身影。不无意外,朱璃进来后的一举一动,尽收到她眼底去。但是,这怎么看,俨然都没有她老爹那个表qíng最jīng彩。
别人怎么想她不清楚,可是她这个爹,据她几日揣摩下来,能得一句总结:猫样!
知道猫吗?猫那张面孔,无论何时看起来都是笑眯眯的,在笑眯眯中,逗弄眼前的猎物时忽然会随时伸出尖锐的爪牙。她爹的表qíng,看来无时无刻都是一枚典型的猫爹。
猫爹笑咪咪的,和徐家人下了会儿棋,棋局貌似在两人纠结的心境中同时走到了僵局。猫爹心思一转,这哪儿行啊?他是要和徐家人打好关系的,毕竟那是他曾经喜欢的女人的娘家。于qíng于理,都是该和徐家人化gān戈为玉帛的。
可他的诚意徐家人不一定接受,毕竟他们徐家女儿死的时候,他都无踪无影的。这可怎么办?
猫爹突如其来一个主意,想吧,自己好歹是个国王吧,这个老jian巨猾的心思是有的,想要和对手突然变成朋友,一个最好的主意,不过是赶紧找到了两人之间共同的敌人。这感qíng突然因为某人变得同仇敌忾了,这个之间的关系不就慢慢变成战友一般的紧密了。
李敏掠过猫爹那个表qíng时,显而易见的那个想法,都写在高贞的脸上了。只是,一个徐有贞正警惕朱璃的到来,朱璃却被猫爹无害的笑脸给迷惑得团团转。
猎物,全在猫爹的爪牙下面了。
打了声喷嚏。被猫爹这股暗然的得意给刺激的。笑不能笑。
不明其意的小丫鬟,紫叶赶紧给她再找件衣服。
李敏拒绝时,感觉珠帘外面好几双疑惑的眼睛望了过来,仿佛要穿过珠帘看清她的心事。
只能说她一举一动,貌似都能牵动这所有人的神经。
徐有贞反正认为她不会无缘无故打喷嚏的,实际上李敏这声喷嚏真的是不由自主控制不住的没有什么对表哥暗示的地方。可徐有贞不这么想。
朱璃的背挺的更直了,像现代的小学生那样危襟正坐。或许在他的心里,比徐有贞更料定,她这声喷嚏别有意味。
高贞好像是琢磨着,嘴角微微扬着,倒是没有对她这声喷嚏有任何表态,对齐公公说:“把棋盘端上来吧。”
棋盘?桌子上不是摆了一盘棋了吗?
众人正愣着,想是怎么回事儿。齐公公是十分小心的,把高贞和徐有贞没有下完的那盘棋,原封不动地先挪下了桌面。
重新拿出的期盼,是个圆形的棋盘,上面有数十个格子,摆放着的是圆溜溜的琉璃珠。
李敏瞅到的时候,不禁眉头一挑,略微放下了手里正拿着的药书。
这,不是跳棋吗?
高卑国的文化,因为地处大明以北,大陆西部以东,融化了东西方风格不言而喻。像高卑人穿的靴子,大都是从西方传过来的一种服饰文化。于是,西方发明的跳棋。在高卑这里现身并不奇怪。
大明人与高卑国接壤,从高卑国那里,也学到了不少从西方传来的东西。跳棋这个东西,据说万历爷在宫里都保存过一副。可以说,朱璃和徐有贞,理应都是听过的,知道这个东西,但是,具体有没有怎么下过,这两人八成浅尝而止。因为大明流行的,不是西方的棋,是大明自己本身的棋。
俨然,高贞这人,是个开放的君王,对哪个国家的文化,都是保持一种qiáng烈的好奇心,并不会因为民族感qíng单纯的排斥。因为他知道固步自封没有任何好处。
“这几日,朕下围棋下的有些伤脑筋了。毕竟,徐状元才华斐然,棋艺jīng湛。所以,三皇子作为大明国使臣来到朕这儿,大明与高卑是友国,就不想那种打打杀杀的棋了,下这种不吃人的棋吧。”
高贞这几句话,无疑说的有些妙。听得李敏都饶有兴致,益发感觉自己这个猫爹,是这么的一流口才。说起围棋,那吃子,肯定是涉及打杀,这没有错。跳棋,确实不需要吃掉对方的棋子,只看各自本事,谁走的快,谁就胜利。
不用说,这几句话,一样合了朱璃的口味。徐有贞保持高度警惕和戒备。但是,他们只能听国王命令做事,怎么能说不是。
要徐有贞说最质疑的一点,无非是高贞那副好像让人看不明白的表qíng。高贞是怎么了。高贞难道不知道,朱璃曾经抛弃过李敏?或许真的是不知道的。要知道,他们徐家人,对这个三皇子,是早恨得想大卸八块。
三个人,每个人选了一种棋色,开始下了。
李敏手指翻着书页,由于离的太远,有物体遮挡,是没有办法看清楚他们怎么下的棋。对此没有关系,有个人,在她身旁是唠叨了起来。
那个人,即是卢毓善,高卑三皇子高卓。她同父异母的弟弟。
高卓据说,听的她那些小丫鬟报信儿,说是整天不是缠着老二,就是缠起了老大。结果,二皇子莲生是个出家人,每天要做的事是打坐,闭目诵经。皇太子高治,要帮国王处理很多事,忙都快忙死了,哪有时间搭理一个小屁孩。
到那天,高卓说是亲自卷着袖子给皇太子的马喂饲料时,被高治一个瞪眼:滚!
说高卓是想给皇太子的马下毒,那是不可能的,高卓要下毒肯定也是直接给高治下,下给马gān嘛。所以,高治这一吼,是想着高卓的身体不如他和莲生,冰天雪地的气候下,穿的东西根本都不抵事,这样给他的马喂马,高卓要是被股寒风chuī出病来,他高治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李敏每想到这传言的事儿,是想,到底有猫爹在以后,一切变的不太一样。要换做以前,高治一个鞭子抽过去,还用瞪眼睛不讨好地对高卓喊滚吗?
高卓也是,被高治吼了以后,八成被顺武给说通了,倒是没有真的去找高治算账的样子。
有个爹在,爹管着底下四个孩子。四个孩子平常小打小闹可以,但是,一家之主在上面看着,始终是不让出事儿的。
不知为何,想到这点时,李敏心头涌起了一股酸酸的味儿。这种味儿,八成是被她老公给说中了。她在这个世上几乎是孑然一身,所以,其实内心里比任何人都渴望真正的亲qíng无疑。
要不是这个爹回来,她高卑的这个家,也算是散了的,各顾各的。但是,猫爹回来以后,一切都大相径庭了,真正,有种家长在,孩子嬉闹的气氛,典型的家的气氛。
她这个爹,和万历爷,真的是不一样。
高卓不知道她想什么,只知道,去找老大玩,老大不喜欢他添乱,去找老二玩,老二更喜欢诵经,最后,只剩下来找她这个姐姐玩了。
想当初,这个姐姐,无疑是他最讨厌的。因为不过是个落魄大明子民的女儿,凭什么可以跻身到他们高卑的皇室里头。结果到最后,他只能找这个姐姐了。谁让,老大老二都很喜欢这个妹妹多过他这个弟弟。
高卓给她奉献上了一袋花生,是照着听说她在大明教人做的霜糖花生,依样画葫芦做出来的。
李敏看着他让人做出来的花生卖相,算得上有模有样,一挑眉,说:“辛苦三皇子了。”
“公主说的什么话?公主倘若喜欢,公主如今都有了身孕。国王早说了,仅是做公主喜欢吃的口味。公主喜欢吃什么,和我说。我让人做。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小屁孩的话,到了最后一句显露无疑。
李敏嘴角轻抿着,像是在压着一抹笑意。
高卓侍奉她再吃另一颗花生,见她不像老大老二赶她,简直是感动到快泪流满面了。要说这人,最怕也就是孤独。像国王说的那样,他除了他们这些兄妹,没有什么特别的亲人了。闻家人,都被杀的杀。
李敏低头看着他这张有些兴奋的脸,想这人,到底都是趋利避害的。知道哪儿那些人对自己好,就投奔哪里。
珠帘外面的棋局,如火如荼地进行着。高卓对此的兴趣也是有的。他的视力远比李敏来的好,站在前面,又不怕对面人说他偷看,肆无忌惮地在旁观摩。同时,给李敏做了实况转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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