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李敏有些急,也不会让人传这样一句话,直接让她去休息明儿再见。
胡氏一样听出了李敏话里的含义,帮着尚姑姑穿上棉袜和布鞋,再拿了把梳子给尚姑姑简单梳了下头发。
尚姑姑整理妥当了,衣冠整洁,走去李敏房里。
胡氏尾随在她身后。
此时早已华灯初上。李敏在房里看着书,旁人都明显看出她心不在焉。
尚姑姑回来的时间,比她预计的早了一些,而且,是夜晚回来的。怎么,都让人感觉到些不是很好的东西。
“进来吧。”李敏放下书本,从贵妃椅上直起了腰身,说。
两扇扇门打开之后,尚姑姑脚步稳重地迈过了门槛。胡氏随她进了屋内以后,让其她人都出去。
李敏的眼睛扫了下她们两人。
接着,尚姑姑忽然跪了下来,从怀里取出了一个东西,两手捧着送到李敏面前:“李嬷嬷走之前,说是在庙宇里给夫人和世子爷祈求的。”
烛灯的光照到尚姑姑掌心里,物体的轮廓清晰可见,不难辨认,是个福袋。
这样的东西,对于应有尽有的护国公王府而言,真是个不稀罕的东西。可是,李敏珍重地福袋接了过来。
尚姑姑看到这儿,不由地替李嬷嬷感到热泪盈眶,低声说:“能得夫人这般厚爱,李嬷嬷走时都说,自己下辈子,都想再来服侍夫人。”
胡氏一块儿垂下眼帘,举起袖管拭了下眼角。
李嬷嬷是在那次遇到东胡人,不幸弄断腿以后,身子就一直不好了。李敏对自己人向来厚道,况且,李嬷嬷这伤,当年都是在为了保护她的战场给伤的。
为了治好李嬷嬷的腿,在用药上,什么名贵的药材,李敏一点都不会说不舍得。但是,终究是年纪大的老人。摔断骨腿,一直都是老人晚年的致命伤。
李嬷嬷的腿一直都没有能痊愈,终究是只得告老还乡了。李敏就此给了她和她家人一笔丰富的银两,让李嬷嬷在老家生活没有后顾之忧。
李嬷嬷的家人,本是托了李嬷嬷在王府里的福,都移居在燕都里的了。
为了不让李嬷嬷触感生qíng,毕竟李嬷嬷都觉得自己这样很不值,眼看都拼到这个地步了,好不容易在主子面前建功立业,本来都应该是前途辉煌,最少,能做到尚姑姑和胡氏这样差不多的位置上的。可偏偏,她运气不好。
一样受伤,尚姑姑年纪比她还大,都能养得起来。她的身子偏偏养不起来。不能说自己主子对自己不好,只能说自己真的是没有这个运气。
回老家吧。
于是,带了儿女一并回了老家去了。
李嬷嬷走的时候,李敏是召来了李嬷嬷的大儿子大儿媳妇,亲自jiāo代过的,老人家有什么事儿,一定要给王府里寄封信儿。
前几年,李嬷嬷回老家之后,对着青山绿水,远离王府里的尘嚣,心境一片开明,这个病,本来可能活不了几个月的身子,一下子,给多活了好几年。
对此,李家人都觉得老人家或许能一辈子长寿下去了。
病qíng的突然变化,是在今年冬季以后。
其他老人家,一般都是在过年关的时候最为煎熬。可谓是民间有种说法,说是阎王爷见着一年收的人数不够的话,非得在过年之前完成任务。
李嬷嬷是个例外,今年chūn季的时候突然发起咳嗽来了。
咳嗽本该是秋季犯的病较多。
异常的现象,没有引起李家人十足的留意。毕竟咳嗽是常见病,常人都觉得不像是绝症之类的病兆。
等李家人发现老人家病qíng严重的时候,急急忙忙寄信报告给李敏。李敏将自己爷爷的得意门生余生给派了出去。
余生骑着快马到了当地,给李嬷嬷一诊查,已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治了。
消息传回到王府之后,李敏左右寻思着,知道王府里的新来旧去,近几年换的人马也不少。回头细数这些旧人老人们,和李嬷嬷算得上比较有jiāoqíng的,只剩下尚姑姑了。
尚姑姑又是自己重要的左右手,也只有尚姑姑代表她过去,能给李嬷嬷一点安慰。
因此,尚姑姑坐着马车,代替她,前去看望李嬷嬷。
这一去,似乎李嬷嬷得到了些希望的曙光,心qíng开朗,三日要死的命,又给拖了半个多月之长。尚姑姑履行职责,代替李敏守在李嬷嬷chuáng前,直到李嬷嬷去世,帮着李家人打理好了李嬷嬷的后事,才赶回来向李敏报告事qíng的经过。
李敏看着福袋,若有所思,视线回到了尚姑姑和胡氏的脸上,声音低沉地对尚姑姑说:“你应该听说了,世子爷要出远门的事儿。既然,这个福袋是李嬷嬷帮世子爷求取的,你帮我拿过去给世子爷,原原本本说给世子爷听。”
“是。”尚姑姑点点头。
“告诉世子。这个老人,当年,世子在本妃娘胎的时候,要不是有这些老人在,世子和本妃,可能早就不能存活在这个世上了。世子更别说出世睁开眼睛,来看待这个世界。”李敏顿了一下,“过去的东西都不能遗忘。”
尚姑姑和胡氏的脸,都在屋子里,变得一丝凝重。
朱潜接到福袋的时候,正好因为要出门了,年纪小,势必是有些兴奋,因此比往常晚了时辰睡觉。
母亲的话传到他耳朵里,他的小手抓着这个不起眼的福袋,只觉得像千斤的巨石一样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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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朱潜轶事二三事贰拾
要走的前一天晚上,紫叶到胡氏的屋里和母亲说话,提到:“听说姑姑回来后,拿了东西回来。”
“夫人是个念旧qíng的人。”胡氏叹了一声。
紫叶眨眨眼。要不是知道李敏其实对自己人很好,不一定胡家人能对这样的主子忠心耿耿,绝对别无用心。
“世子让你做什么去了?”胡氏抬头看了下女儿。
这正是紫叶想和母亲说的,道:“世子让我准备辆马车,准备把雅姑娘一并带走。我走去和秋水说了一番话。不知道对方究竟听进去了没有?”
“嗯。”胡氏断然点了下头,“那么聪明的人呢,怎么会不知道你的用心良苦?”
要不是真的为其好,也不会多这句嘴去说别人的不是。
良药苦口利于行。能懂得这番苦心的,才能懂得感恩。所以胡氏的话是直指到要害去了。要是对方连胡家人这种有心的帮助和巴结都读不懂,这人终究只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胡家人选择在雅子这件事出力,当然是看在雅子看起来像是个来历不太简单的人。不管朱潜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个小姑娘都好,帮了个贵人的忙,总是未来会有好处的。
“母亲和尚姑姑说了吗?”紫叶眉尖儿小揪了下,抬头,问。
胡氏说:“没来得及说。话只说了一半。但是,姑姑那样绝顶聪明的人,不可能猜不到我接下来想说的话。”
紫叶对她的话有所思:“希望姑姑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胡氏想求尚姑姑什么事呢?当然是希望尚姑姑能和高卑那边的人有联系,打听多点有关御鸿书院的消息,这样的话,她这边也能及时发消息到自己女儿紫叶那儿,不会出门在外处于qíng况不明,未免会猝不及防遭惹到láng狈的事儿。
“姑姑不不需要银子,孤身寡人。”胡氏道,“想拉姑姑的心不容易。姑姑自己有主子的。”
紫叶对此并不赞同:“姑姑如果想的明白,也知道这是为世子好。姑姑的主子们,哪个不是对世子好的。”
这话让胡氏也无话可说,终是笑了笑,伸手抚摸起女儿的头发,叹道:“难为你了。你二哥都发了信回来,问起你的婚期。家里一时都还不知道怎么向你二哥解释这个事。”
胡二哥被朱隶派到东边的军大营去了。据说是,因为东边近来好像有些活动的动静。胡二哥作为朱隶的心腹之一,如今深受朱隶的信赖。
对了,要提一句,胡二哥去年完成了大婚,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魏府的女婿。今儿,巍香香在胡二哥给她买的大宅子里待产。有自己的三嫂云氏陪伴左右。因此,胡家人gān脆没有cha这个手。
“想到二嫂的产期是在明年。”紫叶说,“我出门之前,本想到二哥家去拜访二嫂的。想想,还是不要的。要出门的人了,去看个孕妇。要是二嫂有个三长两短,难免那边的人说闲话。”
到底,魏家做护国公的家臣是历史悠长的了,名声都在那儿。不像他们胡家,一切都只能算刚刚起步。
“你二哥心里都能明白的。”胡氏实事求是地说,“你二嫂是个通qíng达理的人。至于那边的亲戚,有些人难免的闲话,大抵你都当成耳边风是的了。”
紫叶知道,她大龄了,到现在都未出嫁。魏府的大少奶奶,少不了一顿挖苦。如今不得势的曾氏,也只能是借她这点儿小事来发泄郁闷。毕竟,当初曾氏会栽,和胡二哥想娶魏香香有那么一点关系。
胡二哥真是担心妹妹因为自己的事儿受委屈,才三番两次在外面,都不忘寄信回家催促妹妹的婚期。
话说回来,紫叶到现在,都还没有见到自己未来的郎君长得是什么样。
古代讲究盲婚哑嫁。未婚的男女,一般都是不能在结婚之前见面的。婚姻大多听从家里人的安排。紫叶从来都相信自己家里肯定事事为自己着想,因此对这事儿一点都不担心,更不会张口就问。
之前和李敏告知的时候,李敏向来主张自己底下的人寻找自己的爱qíng,自己主张自己的婚姻。因此,更不会对她的婚事指手画脚。只说,到时候,她想怎么请假,提前说一声就可以了。
胡氏到现在,貌似都没有这个打算和女儿详细说明未婚夫的qíng况,只说:“你未来的婆家人表示理解,说是会等你回来。”
紫叶听到这样一句话,已经心满意足了。要是嫁个男人,不能两家人同心同德,怎么和睦相处。
“太晚了。”见女儿难得这么多年之后,犹如上次陪李敏闯dàng那样前途有些未卜的危险,胡氏到底疼这个女儿的,亲自给她整理了炕,说,“今晚你在这里睡吧。”
紫叶对着胡氏抿着小嘴角笑了一笑,冲上去揽住胡氏的胳膊:“娘亲这是当女儿要出嫁了吗?”
一般来说,只有出嫁前一晚的女儿,有这个福分,和娘亲一起睡觉。
胡氏回头伸手在她俊俏的小鼻梁上捏了一把:“瞧你得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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