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转头看了她下,道:“去吃。”
雅子点头,把人jiāo给了秋水,走到屋里的茶桌边。饭菜,都被秋水用竹篮子拎了过来。见秋水要喂四海,雅子一个人半跪在凳子上,揭开竹篮子上面盖的布,自己把里头的饭食取了出来。
一共三菜一汤,两碗米饭。
这家人看起来从来不喜欢苛待人,无论对于客人,或是对于下人。饭量,绝对是足够的,只会多不会少。菜,选择的却都是清淡朴实的,没有一点奢华的调子。在王府里调养身子的时候,早就听闻,王府里的女主子,喜欢清淡饮食,倒不是因为吃斋的关系,纯粹是出于健康身体的考虑。
是个,很有修养的家庭。
雅子想了很久,其实,对自己是住在什么人家里,似乎隐隐约约应该也有些什么察觉了。
吃了糙药的四海,喉咙里咳嗽着,在秋水去外面打水时,对雅子说:“我们恐怕需要快点逃——”
逃?逃到哪里去?
这会儿逃,不怕被曾雪磐逮了个正着?
雅子并不赞同他的意见,此刻,更应该是以静制动吧。
朱潜的想法和她是一样的,本来,前面有个分岔路口,刚好其中一条是通往许飞云所在的北峰去的。他本计划在那里把雅子他们送走。现在,眼看和曾雪磐碰巧给碰上了,反而一时不好动作,只怕打糙惊蛇。
这个曾家的少爷,可是个很诡异的人!
朱潜的眸光里在光下一闪。
章节目录 朱潜轶事二三事贰肆
夜凉如水。
大黑去巡逻了。换了二白回来服侍朱潜。
给朱潜点了盏灯。
朱潜翻着从家里带出来的药书,不是从李老那儿拿的,就是从娘亲宝箱里偷出来的。
不像李老慷慨授教,他娘好像很喜欢和他玩捉迷藏。把东西藏来藏去,让他找。在朱潜眼里,娘亲这个举动,真有些幼稚。
可不得不说,那是他娘,最了解他的娘。
总是能让他突破自己的qíng绪,小额头挂上几道黑线。
好吧,手里这本书,是他从娘亲chuáng底下翻了许久,挖了个dòng才给翻出来的,他以为是很宝贝的一本书。现在看了差不多几页以后,顿时可以让他yù哭无泪:又中招了。
说白了,他娘亲“嫌弃”他不像个孩子,老气横秋。因此,在他出远门之际,还没忘记整蛊下他。
二白见他手里拿着书半声不吭,小眉毛在凝重之际是一丝呆滞的无奈,一瞬间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朱潜听见了二白努力压抑的轻笑声,一个淡淡的眼神瞥过去:“听说四海病了?”
二白赶紧收拾下脸上的表qíng。别看小主子表qíng很悻然,可是,小主子那是打从心里最喜欢自己的娘亲。要是,其他人敢对李敏有任何不敬的意思,那可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不,是势必死了都别想留尸的地步。
“之前和少爷说过了。按照少爷的吩咐在我们带来的药糙中捉了两样药,煎了碗凉茶给他服了。今应该是退了热,但是,只怕——”
本来,这病就是吓出来的。治病要治本。
“今晚,拿只蜈蚣放到他chuáng上去。”朱潜脸上没有一丝的表qíng,说。
二白脸色一青,苦笑:“少爷,他不得吓得流尿——”
“就是要把他再吓一吓,然后,他才会突然发现,再怕曾雪磐,也没有比爬在自己身上的蜈蚣可怕。”
二白领悟了他话里的意思,一方面,却不得不咂舌头。自己家这个小主子,虽然小小年纪医术真是了得,可是,真不是一般病人能承受得了的大夫。
李敏和李老,都没有小主子这般毒吧?
“你说我娘?”朱潜当跟着自己许久的大黑和二白是自己兄弟,私底下jiāo流没有那么多规矩,小眉头一挑,刚好抓住二白之前的表qíng,小嘴角微扬露出几分鬼魅,“我娘没有我毒吗?”
二白怔了一怔,呆呆地看着把桃花扇展开来潇洒摇着的朱潜。
朱潜只知道一件事,他娘,是这天底下,最最厉害的大夫。李老的医术,或许经验上胜了他娘一筹,可是,大夫治病需要治人心,他娘在这方面,无人能比。
比如说,上回,不是有只京师的老狐狸,从京师里跑来找他娘吗?
他刚好经过,走进去,在旁听了。
那时候,他心里也想不太明白,只记得人家模模糊糊说过,说那只老狐狸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什么他娘还要这么客气地对待。
直到后来,那人离开燕都的时候,给他娘留了一封信。
人心固然叵测,但是,留下一丝良心的人,还是有的。李敏推测的没有错,其实,鲁仲阳真的在宫里留了一手。
这老狐狸,如果真想动手杀人的话,当年,按照万历爷一怒之下的吩咐,可能早就在太后等人的身子里埋下致死的祸根了。可李敏当初给太后治病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这类痕迹。大概也就是这个缘故,太后在皇帝死了以后,并没有就这事向鲁仲阳发难。
老狐狸真的不想用自己的医术杀人,因此在万历爷在位的时候,一直都是喜欢告病,关门在家中休养。
真正敢拿起这把屠刀,动起念头杀人的,败坏了医德的人,是那些在鲁仲阳下面,随时想抓到更好的机会往上爬的一些人。
现在,鲁仲阳真的是年纪大了,说是形势不妙在宫里怕遭人迫害才走,还不如说,自己想想一把年纪都有了,想着死前gān点事儿,算是弥补以前睁只眼闭只眼的过错。但是,现在能帮他完成这个心愿的人,只剩下李敏了。
跑来找李敏,也就是这个缘故。应说他娘厉害,一眼早看穿这老狐狸的本质。
老狐狸信中留下来的,是一些宫里人常用的伎俩,即一些害人的方子。
如今,他娘,故意把这封信,给夹在这本假药书里,让他找着了。
二白看到了他书里夹的东西,不免露出了一丝担忧。
莫非,关内那些害人的东西,是有可能跟着他们来吗?打算在书院如法pào制对朱潜下手吗?
朱潜冷酷地一勾嘴角:真敢来的话,来的正好。他正缺个练毒的对象呢。
客栈的三楼
被废了一条胳膊的鲁哥,跪在曾雪磐面前,低着头道:“奴才在事发的时候,在后面仔细看了看,是觉得有些面善。”
原来,大黑那时候冲出来救老百姓时,鲁哥是躲在了曾雪磐的车队后面偷偷观察着qíng况。
鲁哥接着抬起头,睁大眼珠说:“那晚上,夜黑风高的,那几人,都用黑布蒙着脸。奴才甚至想,他们应该都易容过了,才敢到少爷府里来抢人。可是,眼神儿,奴才很记得。那几人的眼神儿,奴才觉得和今日见到的其中一人,是一样的。”
曾雪磐从袖管里抽出一个瓷瓶。
鲁哥赶紧用那只没有被废的手伸过去接住。
“吃了这个药,你断了的筋骨,七日能好。”
“谢少爷。”鲁哥把头立马磕在地上叩恩。
“记住了,以后不要做蠢事。”曾雪磐说。
鲁哥一边点着头,一边只觉得屋内的烛光像是随时要灭,因此,曾雪磐的脸,再次隐没在黑暗里让人看不清楚。
曾雪磐究竟想怎么做?他更是糊涂了。如果,真的确定是那晚到他们王府里劫人的那帮人,不是该马上把人抓了吗?以曾雪磐可怕的脾气来说。
雅子晚上,只能把四海jiāo给朱潜的人,在另一个客房里睡觉。秋水在她chuáng边打地铺,陪着她。
不会儿,秋水只觉得她在chuáng上好像翻来覆去的,问:“姑娘,是口渴了吗?”
雅子摇头。
她是想,四海的病怎么办?不,有那人在的话——
那人是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大夫呢。她当初那张脸肿成那样,后来给她疗伤的余大夫都说了,都是因为那人给她做初步处理的时候,做得好,因此,才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只觉得,欠了那人好大的人qíng。偏偏,那人,是个那么厉害的人。以后,她要怎么还这个人qíng好呢。
心头纠结成一团。
秋水哪里知道她在想什么,以为,她是和四海一样害怕恐惧,毕竟是听说过他们两个是因为躲着什么人才被朱潜收留下来的。张口出来安慰她说:“姑娘要知道,这世上,还真没有人敢得罪我们少爷。更别说,敢挑衅我们少爷的人。”
“你们少爷,是天下最厉害的那个人吗?”
“是!”秋水回答的一点都不迟疑。
朱潜,可是龙潜。
原来是这样。雅子心里顿时有了数。想着那个王府里美若天仙的大小姐都要躲着他,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吧。
这么说,紫叶说的话,也是真的了。那个大小姐,倒也不像是敢去攀附他这支高枝的人。
他那样的人,什么女子敢攀得起?可能,真的有人敢。但是,聪明点的女子,都会量力而行。千万,不能被其吸引了。
秋水继续唠唠叨叨地说:“姑娘其实不需要担心的,我们少爷,对姑娘存了心的,是真想对姑娘好的。”
他对她好?雅子眯了下小眸子。不能否认,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可是,说他单纯是救她的话,她不太相信。
“你们少爷对我有恩,这个qíng,我势必是要还的。”雅子开口。
秋水一愣,想,自己说这些话,可不是要雅子回答这句话。
眼看豆绿都被紫叶骂了,这难道不是雅子和她的机会吗?
秋水苦恼得想挠头了。
雅子眼角看着她的表qíng,一眼似乎都看穿了。没有办法,像她这种,经历过惨痛经历的小孩子,没有办法不很快地成长起来。
到了第二天早上,一团出人意料地笼罩在了这个小地方上。趁着浓雾未散,有人提早出发了。
负责巡夜的大黑,回来同起chuáng的朱潜说:“走了,都走了。”
不管欧阳云墨,或是曾雪磐。欧阳云墨或许是不想像昨天那样继续引人注目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事,趁这里的百姓不注意时赶紧走人。曾雪磐的话,本来,会出现在这里,已经是很奇怪的事了。
朱潜几乎不假思索:“我们中午才走。”
既然那些人急着走,何不趁此良机避开。
大黑就此请示他:“少爷,那是不是按照原计划——”
原计划,把雅子和四海送去北峰。
朱潜摇头:“如果有人在三岔路口埋伏——昨儿,不是那个我们进曾府里遇到的那个家奴并没有见着吗?八成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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