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相信朕能救得了你的命?”
“皇上,奴婢是中毒!”雅子像是咬着牙齿,很认真地和皇帝辩解。你说皇上,你能说砍就砍人家的脑袋,可你终究不是大夫不是吗,你怎么救一个病人的命?
“对,你是中毒,朕知道。”朱準笑了一笑,伸出的手,握住了雅子的手臂。
雅子几乎不受控制地要缩回去手,只觉得这男人的手好恶心。她只能努力隐忍着身体的哆嗦,全身上下的哆嗦。
朱準突然靠到她耳畔,方向却是对着其他人的,chuī着风:“知道朕能救你的缘故吗?不知道的话,你是想死了吗?”
“奴婢——”
“看来你真是想死的了。可是,你想想,他把你带到这里来,是想你死,还是想你活的呢?”
雅子抬起的目光,she进了眼前这张皇帝的眼睛里。然后,她发现,这个脸上表qíng像是十分仁慈和蔼的皇帝,原来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是不可遮盖地bào露出了底下埋藏的残忍,以及bào戾。
她身子猛地打一个寒战,猛一个甩手,却挣脱不得对方的手。
朱準的话,随之飘了出去,明显是说给某个人听的:“当年,朕也是一样的意气风发,一样的踌躇满志,要做一番大事业。可是,身在皇位,才知道,很多事qíng,犹如当年的皇爷爷一般,不得不做,不得不背着当初的初衷去做。”
“皇上——”朱潜把茶盅放到了桌台上,发出轻微的一声磕响,“皇上莫非是早上喝了酒,有了几分醉意。”
“世子此话何意?是因为朕在世子面前的缘故吗?”
“皇上,皇上没有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吗?”
屋子外面,院子中间,真的传来了脚步声。
朱準不免划过的一丝吃惊,不仅在于这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更在于眼前这个七岁的孩子。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却完全没有七岁孩子的那种种属于孩子似的痕迹。
相反,在刚才的一系列对话中,他能感受到的,只有对方超乎年龄,和成人一样的沉稳稳重,一言一行都十分的泰若,令他几乎都快忘记了自己其实只是在和一个七岁的孩子对话。
这就是龙潜的本质吗?
想到这儿,朱準心头不禁有些暗暗的惊骇。
与此同时,一个身影,明显是站在门口的太监和侍卫都挡不住,没有打过招呼即溜进了屋内。
那人,看见屋里坐着回明的时候,眼睛放亮了,喊:“姐姐——”
说着,在太监匆匆忙忙进来提醒一声“郡主”的时候,朱宁方才扭过身来,笑眯眯地对着皇帝鞠躬说:“皇上,臣妾来晚了。”
朱準因为她突然的出现,有些预料不见,因此,一丝yīn暗划过脸上,沉闷地应了声:“郡主来了,摄政王怎么不见?”
“皇上是说我爹吗?”朱宁突然捂住嘴巴,改口,“不对,是臣妾的父王。皇上,臣妾的父王,为皇上鞠躬尽瘁,在外面劳碌奔波,怎么可能过来?”
不说朱準,其他人都感觉得到的只有朱宁的话有些语无伦次,叫做无厘头。
朱準皱皱眉:“那么,郡主为何离开摄政王一个人独行,又是如何找到朕这儿来的?”
对这个,朱宁正是准备要说的,一下子双膝面对皇帝跪了下来。
这一跪,自然让所有人看似有些惊骇。朱準犹如吃惊的样子,嘴角一扯,说:“郡主这又是何故?怎么了,郡主是有事想求朕吗?”
“臣妾感恩于皇上。倘若不是皇上的灵丹妙药,臣妾早已和他人一样中毒身亡了。”朱宁咬字清楚地说。
“哦——”朱準的指头,轻轻地弹了弹石桌,“郡主乃皇家之人,朕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倒是之前郡主生病的时候,朕有好几分的担心,担心摄政王为郡主的身体忧心至极。”
“皇上说的是。”朱宁说,“俺爹,臣妾的父王,是很担心女儿的身体,做女儿的深感不孝。”
“所以呢?”朱準轻轻挑了挑眉头。
“臣妾因此,要感恩于皇上,希望能为皇上效忠!”朱宁一个头磕了下来。
朱潜轶事二三事陆贰
朱潜的眼角的光,扫过朱宁磕下来的脑袋顶上。
面对突如其来的少女表忠心,朱準朗声一笑,说:“郡主是朕的知心人。刚好,朕有一件烦心的事,需要郡主出手相助。”
“请皇上吩咐。”朱宁似乎也想到他想说什么,抬起头信誓旦旦地答应着。
*
小屋里,犹如囚犯的三个人,齐羽飞、瑜鞅、大黑,三个人各自盘坐在地上,心里是不言而喻的焦急。
瑜鞅给齐羽飞使了眼色。
齐羽飞暗中点了头,是让兀鹰在外面的上空盘旋,观察这里的地形地貌,为之后他们可能的逃脱做准备。
大黑低着脑袋,突然是想起了什么。
瑜鞅见他表qíng有些不对,暗中问起:“怎么了?”
大黑说不清楚。说是刚才,雅子突然利索地从他背上爬起来,跟随朱潜走。看出来,好像是病qíng有了些好转。
这是什么缘故?
大黑想了想,除了朱潜之前说过的,给麋鹿用的那个药或许对治这个病有效果。可给麋鹿用的那个药,不是都给麋鹿用完了吗?
不,当然是不可能的。他大黑都不能答应,把那珍贵的药糙一下子都给个陌生人全用了。他必须有所防备,防备他主子突然间要用上的时候。想到之前,朱潜总是趁他不在意的时候,亲自给雅子喂水。
猛然是,一阵害怕和无奈,浮现在了大黑的心头上。
他那个小主子,别看嘴巴上说的那么的好像漫不经心的,其实,心底里,可真是和王妃一样,是愿意舍弃自己的xing命去救人的大夫。
大黑顿时沮丧万分,再加上朱潜现在是被那狗皇帝给逮住了,会不会那狗皇帝硬bī着朱潜服毒呢?
瑜鞅听大黑支支吾吾貌似流露出来的那点信息,却已一样马上意识到了整件事qíng的可怕xing。他脸色哗然而变,焦虑不安地握紧了手中的拳头。
齐羽飞打量他们两个的神qíng,一样略微探知了qíng况的不妙,和瑜鞅暗自说:“要不然,我们等他们换岗的时候,我先溜出去。”
瑜鞅马上意会到他向动用假人,点了下头吩咐:“你出去以后,先找到解药为第一。”
齐羽飞从他的眼神里,读到了可怕的信息,顿时张口结舌。
这——
是他也没有想到,一个七岁的孩子,已经能这么做了。
*
朱準嘎了口茶水,咳咳两声,眼角扫过对面的回明。
眼睛看不见的回明,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朱宁从跪着的地上爬起来,走到了回明的身边,亲热地说:“姐姐,知道我是谁吗?”
回明听着她的声音,却也能听出好像是在哪里听过,答:“我们之前是在哪儿见过吗,姑娘?”
“是的。”朱宁兴奋地点头,“我们之前在山dòng里见过面。姐姐的眼睛或许看不见我,但是,我对姐姐的印象十分深刻,因为,我父亲的眼睛,和姐姐的眼睛一样不好。还有,我娘,我姨妈,死去的姨妈的眼睛,和姐姐一样——”
回明听着她说话,貌似她的话有些语无伦次,让她不知道如何接上话。
朱宁说到这儿,突然靠近到她身旁,偷偷地说一声,但其实声音很大,大到足以屋里的人都听见,说:“姐姐知道,姐姐和我死去的姨妈长得很像吗?”
回明说:“我眼睛看不见,不明白妹妹的话。”
“姐姐眼睛看不见没有关系,能听见我说话就行了。因为,有些人想说谎,想瞒骗姐姐,但是,终究一定是会被揭穿事实真相的。”
“妹妹意思是想说,说我的身世吗?”
朱宁点头:“姐姐难道不想知道自己的亲爹亲娘是谁吗?姐姐还不知道自己的亲爹亲娘是谁吧。抚养姐姐的人,肯定处心积虑不让姐姐知道这些真相。”
话说到这里,连雅子都不禁拎了一把冷汗起来。目光,看着貌似悠然自得的皇帝,看到那似乎洋洋得意起来的朱宁,以及一直变得沉默的朱潜。
雅子的心头,突然间一疼,想他那么尊敬他爹娘。
朱潜的缄默,似乎是令另两人更为此而感到势在必得。
回明张开了嘴唇,她的嘴唇有些gān燥要裂开的样子,可见之前她一路被那个欧阳云墨掳走的时候,并不见得路途上完全轻松,说:“我知道我亲爹亲娘是谁。”
无疑,这句话出了某些人的意料。
朱準抚摸茶盖的手,在杯缘口停顿,眸光里幽幽地闪了下。
朱宁qíng急地问:“姐姐怎么知道的?姐姐,你不会被人骗了吧?!”
“我知道的,远远不止这些。”回明说,“像妹妹你,既然你都说你是我表妹,那么,我想,你应该就是那个,被我养母救了一命的女婴了。”
朱宁很显然没有料到她这话,给吓了一大跳的样子。
“咳——”朱準轻咳一声,适时打断了回明的话,眼神飘向了那边缄默的朱潜,“是世子告诉公主的吗?”
朱潜抬头,看着皇帝,嘴角微微扬了下说:“皇上,臣年岁比你小,很多事qíng,臣之前都没有亲眼目睹,怎能对公主胡说八道?没有亲眼目睹的事qíng,臣是不敢张口就说的。”
朱宁那头拉起了回明的手,使劲儿地摇晃着,着急的:“姐姐,你千万不能被他们骗了。他们是逆贼!是意图谋反朝廷的土匪!他们的话是不可信的,是想让姐姐骨ròu相残。你想想,姐姐只要想想,和姐姐最亲的人都是谁,绝对不是他们!”
回明似乎露出感觉有些奇怪的表qíng,说:“妹妹这话让我感到不解。难道他们对我说的是错的?难道,送我出宫的淑妃娘娘没死?难道,当年的皇后不是想杀我,皇上才和淑妃娘娘把我送了出宫?”
朱宁或许还不太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可是,朱準作为当年身居宫中的当事人之一,肯定是都知道这一切的真相的。
把杯子往桌上一搁,朱準说:“公主是被人所骗的了。实际上是,有人和当年的淑贵妃密谋,把公主给盗出了皇宫,目的就是为了让当年的皇上,痛彻心扉,痛失公主。”
朱宁跟随这话用力点头:“对,就是这样!姐姐,你不能被他们骗了!他们盗走你,伤害你,同时,把你培养成他们的人,目的只有一个,为了让你成为伤害我们这些人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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