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木放心,你父亲跟你哥哥很快就回来了,木木有叔叔跟爷爷疼着,我看谁敢欺负木木……’
‘爷爷,为什么其他小朋友都不跟我玩?’
‘爷爷你为什么那么久都不给木木烤蛋糕?都不给木木骑大马?’
……
过去的一幕幕,还是就这么清晰的在自己的眼前重演,仿佛这些事qíng亦不过是发生在昨天罢了。
云舒的眼角一直都是湿润的,坐在chuáng头的慕煜北刚刚替她擦gān,那眼泪很快又继续顺着脸滑落了,滚烫的泪滴落进了枕头里,枕头都已经沾湿了一大片了。
双手握得紧紧的,双眸紧紧闭着,显然就是不愿意醒过来,兴许还是害怕了醒过来就要接受这个事实了吧。
慕煜北就那么一直坐在她的chuáng边,一只大手跟她那冰冷的素手紧紧相扣,努力的想要给予一些安慰,然而照这样的qíng况看,明显就是于事无补的。
说不心疼,那定然是假的。
慕煜北暗暗的叹了口气,望着昏睡得很是不安稳的女人,突然有些责怪自己了,人的能力总是太有限。对于冷振,他只能说很遗憾,也很惋惜,那是一个很坚qiáng的男人。苦苦支撑了那么多年,到头来还是一场空,要做到这一切,都需要莫大的勇气。而这女人应该就是遗传了他身上的隐忍和勇气了吧?
之前一直以为她将那些亲qíng看得很淡的,没想到有些感qíng便是深深藏在心里,没有表现出来罢了,往往,看似无qíng的人,才更是有qíng的人。
后来,慕煜北想了很久很久,他到底爱她哪里?
想了很久,他也思量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直到很久之后,他才隐隐约约觉得,也许,他就是爱她隐藏在这清冷的外表之下那一颗细腻坚qiáng的心吧,当然,他远远不止爱她这么一点的,他爱她更多,一直都很多。
大拇指一伸,又轻轻的将她眼角滑落的泪珠擦gān了,轻轻的叹了口气,低沉的嗓音带着淡淡的疼惜,“舒儿,爷爷离开了其实也是一种解脱,不要太难过,这样也好,所有的伤痛都化为零了。走了,倒也纯粹了。你心里也一直都明白,其实他一直就过得很艰难。临离开的时候能得到父亲的原谅,想来他走得也算是满足了。人总是这样的,总是要等到抓不住的时候才明白有些东西多难能可贵的。今天马上就要过去了,再痛苦也是过去,再辉煌也是曾经,那些过去的事qíng就让它过去吧,有些东西总需要洒脱的放手,你才能活得gān脆轻松一些,不要总把自己关在过去的关卡里,明天总还需要继续的。不管怎么样,你总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儿子。所以你只能坚qiáng一点,快点醒过来,接受这一切。”
给云舒拉了拉被子,正想伸手取一张纸巾给云舒擦擦脸,而这时候房门突然一响,慕煜北当下心底浮起了一道警惕,连忙转过头往门口望了去。
只见云卷一身挺拔的走了进来,然而那高大的身影显得有些寂寥,一张刚毅的俊脸很是沉郁,眼眶微微发红,看得出qíng况似乎不太对,正提着步子大步的朝慕煜北走了过来。
看到这架势,慕煜北当下就皱起了俊眉,有些疑惑的扫了云卷一眼,低沉的嗓音压得很低,“怎么了?爷爷的事qíng……”
“奶奶也跟着去了,割腕的,就在手术室里,抓着爷爷的手,想来应该是不想让爷爷一个人走得孤零零的,她支走了我们,说要跟爷爷说说话,没想到到底还是跟着爷爷走了。”
云卷那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一股隐忍的悲伤。
听到这个消息,慕煜北到底还是愣了一下,很是觉得意外,黑眸里闪过了一道淡淡的沉郁,乍然抬起头朝云卷望了去,“你说什么?”
云卷深深的吸了口气,望了病chuáng上依然还在沉睡中的云舒一眼,良久才有些喉咙哽咽的开口,“奶奶也走了,追随爷爷而去的。父亲现在几乎已经崩溃了,妈正在陪着他,舒儿怎么样了?”
慕煜北眸光一沉,到底还是感觉有些觉得忧伤了起来。
走了?都走了?
“别难过了,我们现在还不能倒下,舒儿跟父亲都这样了,这边的事qíng还得处理,离开对他们来说,未尝又不是一种解脱呢?纠葛了几十年了,这事qíng早就应该有个结果了,我原本也以为我们一家子,后面还是能够一起生活在一起的,然而现在,想来都是奢望了。”
云卷很是落寞的开口道。
慕煜北点了点头,低沉的开口,“嗯,这样倒也纯粹了。好了,你先过去安慰一下父亲吧,舒儿jiāo给我就好了,还有阿秀那边,你都还需要处理一下,这后事jiāo给我就行,我让阿朔跟布诺斯他们处理。事qíng太多,你也忙不过来,我回头就给家里挂一个电话,让他们着手准备一下,等这边的事qíng处理好,就马上返回锦阳城。”
闻言,云卷点了点头,“也好,我也跟安藤叔叔说一声吧。”
这事qíng到底还是太突然了,突然得连云卷都感觉有些难以接受,可是,对于冷振跟姚梦诗来说,也唯有这样才是真正的解脱吧。
……
云舒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B市到底还是下了雨,雨下得不大,但是却下得很冷,风也冰冷得刺骨,从人的脸上拂过,总让人感觉一阵生疼的。
姚梦诗到底也还是追随冷振去了,听说临死的时候还抓着冷振的手很紧很紧,医生们花费了好一番力气才能将他们两人分开。
云舒清醒过来之后,慕煜北便将姚梦诗的事qíng跟云舒说了,然而让慕煜北感到意外的是,云舒这次居然显得很是平静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就是那么怔了一下,随后便是便得很是平静了,平静得让他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了。
冷振跟姚梦诗的都是直接在B市火化的,当捧着那沉甸甸的骨灰盒从火葬场走出来的时候,一直都在沉默着的姚峥终于缓缓的开口了。
“好了,都别哭了,都过去了。让他们走得安心些吧。你爷爷奶奶不喜欢热闹,葬礼就简单的举行好了。”
姚峥的声音很是沉寂,听着总能感觉到那浓郁而隐忍的悲伤,刘慧一直都在忍不住的默默的流着泪,而云舒,她感觉她的眼泪都已经流gān了,现在便是只能那么红着一双眼,拖着那么一身的疲惫疼痛跟在后面。
“父亲,我们知道,所以就通知了一些亲朋好友而已,爷爷生前很喜欢他的那安静的小宅,所以我们就直接将爷爷奶奶都葬在那里吧,将陵墓修好,以后还可以时常过去看看他们。”
云舒的声音很沙哑,也很飘渺,胸口处的那到疼痛感还在,喉咙也很疼。
姚峥沉默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一行人是直接乘专机回到锦阳城的,抵达锦阳城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多。
锦阳城的天气跟B市一样,都是yīn雨连绵的,披着一路的寒风冷雨直接往那小宅子行驶而去。
慕家的人还有一些亲朋好友的,已经在小屋前的路边等着了。
众人皆是一脸的沉郁,看着车子慢慢的驶了过来,心头更是感觉难过而忧伤了起来。
沐浴着淡淡的冷雨,云卷云舒抱着骨灰盒缓缓的从车上下来了,两名黑衣男子正举着一把大黑伞给他们遮雨,慕煜北还有姚峥刘慧他们就紧跟在后面。
一行人慢慢的朝小屋的方向走了去……
简单的葬礼仪式还是需要的,云卷云舒一声不吭的跟着走完了程序。
看着那湿润的泥土一点一点的将一切都掩埋了起来,久久站在一旁的云舒才脚发软了起来,墓碑立了起来,冷振跟姚梦诗的墓碑并排而立,墓碑上夫妻两的相片都很亲切,笑得很开心。
众人怀着一股沉重的心qíng,开始将自己手里的白色小雏jú往两人的墓碑前放了去,一朵,两朵,三朵,四朵,五朵……
越来越多的小雏jú堆积在一起,渐渐的将两人那亲切的笑容都给遮住了……
云舒吃力的弯下腰,将手中的花朵往冷振跟姚梦诗的墓碑前放了去,冰冷的指尖一伸,缓缓的朝冷振那微笑的脸庞摸了去,拼命想控制住的眼泪却怎么也控制不住的滴落了下来。
慕煜北见状,连忙迎了上去,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摁了去,低沉的声音充满了感xing的安慰,“想哭就哭出来,舒儿!”
听到慕煜北这声音,云舒才忍不住哭出声来了,这几天她就一直qiáng忍着压抑得难受,冷振这么一走,她感觉心里也空了很多,她万万料不到的,明明还跟自己说着话,对自己笑得很亲切的至亲的人,竟然就是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就这样匆匆离开了!
“为什么……明明都说好的……总是这样说走就走……”
云舒哭哑了嗓音,喉咙已经沙哑得听不清楚一句话了。
慕煜北只能紧紧的抱着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无声的给予一些安慰。
看着云舒这样,云秀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也在红着眼眶一手拿着纸巾正在擦着眼泪。跟姚梦诗相处了挺长的一段时间,云秀自然也是很喜欢这个老夫人的,她很慈祥和蔼,给过她很多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温暖。
“好了,舒儿,好好的哭一场,也就过去了。别让你们的爷爷奶奶走得不安心,之前都没听你们爷爷说的吗?”
姚峥那沉郁的声音传了过来,这会儿似乎显得心qíng平静了不少,然而云舒看着他的时候,却觉得他好像突然间老了很多岁了,头上的白发似乎比之前的多了不少。
“好了,大家都回去了吧,还下着雨,天也差不多黑了。”
姚峥又落下这么一句。
“阿朔跟布诺斯他们已经在帝都准备好了饭菜,忙活等待了一天想必大家也都饿了,这葬礼也结束了,我们先过去吃晚饭吧。”
尹佩这时候也沉郁的开口了。
众人点了点头,终于又一起对着冷振和姚梦诗的墓碑三鞠躬,安慰了家属一番,然后才缓缓的离开了。
“哥,阿秀,你们带着妈跟父亲也一起过去吧,我还想再陪爷爷奶奶一会儿。”
云舒吸了吸鼻子,红着眼从慕煜北的怀里抬起头,泪眼婆娑的望着云卷。
云卷点了点头,深深的吸了口气,眼里的那涨红的血丝很是明显,“嗯,那我们就先离开了,阿北,舒儿就jiāo给你了!”
慕煜北点头应道,“嗯,放心。”
语落,云卷才扶过了姚峥,慢慢的离开了。
一阵冷风骤然袭来,云舒抓着慕煜北胸前的衣襟擦了擦眼泪,慕煜北的那黑色的衬衫估计又要报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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