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枚玉佩,宇泓墨突然“咦”的一声,惊呼出声。
柳贵妃心中一跳,墨儿为何突然做声?难道这玉佩与他有关?眼下这玉佩直指谋害赵婕妤的凶手,难道说皇后是想要栽赃到墨儿身上?方才裴元歌连番遇险,好在能够化险为夷,若是换了墨儿,可就未必能够洗清冤屈,若是因为被皇上怀疑,那可就不妙!墨儿也是,就算那玉佩与他有关,也不该如此沉不住气,惊呼出声,这不明摆着惹人注意吗?
“墨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柳贵妃柔和地道,眸带暗示。
宇泓墨明白她的担忧,微微摇头,这才向皇帝道:“父皇,儿臣看这块玉佩,似乎有些像十年前父皇赏赐给儿臣们的那块龙隐佩。儿臣记得,当时父皇说,这块玉佩上的龙隐云雾,含而不漏,正是大家风范,所以赏赐给儿臣们,希望儿臣能够以此为戒,行事谨慎。儿臣记得,当时儿臣以及众位兄长都有一块,只是不知道这块龙隐佩怎么会在一个太监手里?”
“你倒是记得朕的话,怎么行事还是如此的荒诞不经?”皇帝冷哼一声,虽是斥责,但隐隐透着一股淡淡的赞赏和喜悦,显然是为宇泓墨能够记得他那么久远之前的话语而感到欣慰。
宇泓墨吐吐舌头,没有接话。
皇后没想到宇泓墨居然能趁这个机会在皇帝跟前讨好,心中暗很,忍不住道:“既然如此,那九殿下的龙隐佩如今何在?”
“多谢母后关心,儿臣的龙隐佩随身携带,以铭记父皇的教诲,不敢或忘!”宇泓墨浑不在意地耸耸肩,似乎没听出皇后话里的意思,从衣袖中取出一枚青玉佩,果然也是龙隐云雾,纹路雕工都跟赵青奉上来的玉佩一模一样,“只是不知道五皇兄有没有不小心将这枚玉佩掉落何处,被人捡了去,用来栽赃陷害五皇兄,那可就糟了!”
“你——”总觉得他话里有话,皇后忍不住眉头紧蹙,暗自咬牙。
“来人,去夏昭宫宣旨给哲儿,就说朕想起先前赏赐他的龙隐佩,想要取来赏玩,命他将龙隐佩送来!”皇帝没理会他们话语中的锋芒,径自下旨道,神色yīn沉,不见喜怒,却更让人担心。
听说事qíng跟宇泓哲扯上关系,太后也是一怔,怒目看向皇后,这个皇后,不会蠢到把哲儿也拖下水吧?哲儿可是叶氏最大的希望和依靠,如果有什么闪失,叶氏的前程就全完蛋了!皇后虽然蠢,但毕竟是哲儿的生母,哲儿也是她最大的依仗,她不会蠢到这般境地吧?
殊不知皇后此时也在心头暗自恼怒,没想到这么块不起眼的龙形玉佩,居然还是皇帝赏赐给皇子们的。先自爱只希望哲儿没有因为什么意外,把这块玉佩弄丢了才好!不然的话……终究是麻烦!
过了好一会儿,去宣纸的太监才带着大内侍卫回来,复命道:“启禀皇上,奴才到夏昭宫时,五殿下并不在宫内,听说是有事,一大早就出宫了。奴才宣了皇上的旨意后,由夏昭宫的女官绿宴姑娘翻找,将五殿下的龙隐佩找了出来,奴才边带着玉佩回来复旨了。”
说着,双手奉上,果然也是一枚一模一样的龙隐佩。
太后和皇后这才放心,轻舒了口气。
这倒是奇怪了,龙隐佩是皇帝赏赐给皇子们的,当时最小的就是九皇子,其余的皇子还未出生,现在九皇子和五皇子的龙隐佩都在,赵青手中的龙隐佩又是从何而来……忽然间,似乎有人想起了什么,陈妃疑惑的道:“既不是五殿下的,也不是九殿下的,难道说,这枚龙隐佩是……六殿下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恍然。
六殿下乃是德妃所生,可惜德妃剩下六殿下没多久就撒手人寰,六殿下又是天生体弱多病,从出生开始就没断过汤药,太医早有断言,说这位六殿下活不了多久,只是拿汤药吊着命而已。这样一个短命病秧子,从出生到现在都窝在宫殿里养病,从来不露脸,隐形人一般,就连已经衰败的德妃的娘家人只怕都遗忘了他,更别说宫里的这些妃嫔了。
因此,片刻间竟是谁也没有想到,九殿下和五殿下之间,还有一位六殿下。
这枚龙隐佩是皇帝赏赐给皇子们的,当时在的皇子就只有五殿下,六殿下和九殿下,现在五殿下和九殿下的龙隐佩都在,似乎应该就是六殿下的了。众人各自思索着,对于这个结果颇觉得吃惊,但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来人,到六殿下的宫殿去,宣六殿下过来。”皇帝眉头紧蹙,开口道。
因为身体虚弱,六殿下一直在养病,现在皇上居然不是命人去询问六殿下龙隐佩的去向,而是直接宣病弱的六殿下前来回话,丝毫也不没有体贴他的身体,看起来也是怀疑是这位六殿下谋害的赵婕妤,这才如此的不客气!皇后暗暗想着,心中一阵安定。
裴元歌则是默不作声,静观其变。
不多一会儿,六殿下奉诏而来。这位六殿下常年养病,隐居宫殿之中,连节日朝贺这种日子都很少露面,只是派人送上不起眼的贺礼,因此即便是宫内的妃嫔对他也没有任何印象,这时候只见他身着玄青衣裳,眉目倒是十分俊秀,只是面色太过苍白,几乎是透明一般,能够清楚地看到淡青色的血管,连唇色都是一片淡淡的白,没有丝毫血色,苍白的肤色,墨黑的发,玄青的衣裳,整个人从头到尾只有黑白二色,显得格外的虚无飘渺,似乎风一chuī就能够将他chuī散空气之中。
六殿下qiáng忍着咳嗽,面色苍白如纸,道:“儿臣叩见父皇,不知父皇何事宣召儿臣前来?”
声音十分的轻淡虚弱,如烟如雾。
皇帝自己也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个病弱的儿子,一时间几乎连他的名字都想不起来,在脑海中搜索了好一会儿才道:“瀚儿,朕曾经赏赐给你们兄弟每人一块龙隐佩,你可还记得?”
只这一会儿,六殿下宇泓瀚已经难以忍耐咳嗽的冲动,但别人此时都是面色通红,他却是一片惨白,更显得病骨支离,苍白憔悴,喘息不止:“父皇和母后,以及皇祖母所赏赐的东西珍贵无比,儿臣每一样都记得。父皇所说的龙隐佩,可是十年前赏赐给儿臣的那块青玉佩吗?”
说着,已经按耐不住,哑声咳嗽起来。
短短的几句话,便道尽了这位六殿下的心酸悲凉。身为皇子,每季衣着及各种用度,节气赏赐都是惯例,皇帝、皇后和太后已经诸妃嫔都会赏下事物,对于其他皇子来说,已经屡见不鲜,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但对这位无人问津的六殿下来说,却是珍贵无比,每一样赏赐都记得,可见他的处境有多么凄凉寥落。
“就是那块龙隐佩。”皇帝眼眸似乎也掠过一抹恻然,随即消逝,道,“你的龙隐佩可还在吗?能否让朕看一看?”
“回父皇的话,儿臣常年卧病在chuáng,宫内众人都是儿臣的贴身侍从金公公统御,因为这块龙隐佩儿臣时常带着身边,因此便当做信物jiāo由金公公,由他代儿臣处理各种事务。因此,这枚龙隐佩如今不在儿臣身边,还请父皇见谅!”宇泓瀚不明白为何皇帝会突然问起龙隐佩的事qíng,虽然他常年隐居宫殿之中,从不外出,但也本能地察觉到异常,黑琉璃般的眼眸中充满了迷惑不解之意。
金公公?想起方才赵青所说起的金成祥,众人都是一怔,难道真跟六殿下有关?
“哦?你说的那位金公公叫什么名字?”皇帝不动声色地问道。
宇泓墨答道:“金成祥。”
“这么说,这个金成祥是你从小就伺候你的心腹了?”皇帝眼眸沉暗,淡淡问道,“既然如此,你来见朕,他想必也跟随着你,可是候在殿外?那就宣他进来,顺便让朕看看你的龙隐佩吧!”
“回禀父皇,金公公无法觐见父皇。”宇泓墨越发觉得yīn霾缭绕,却不知缘由,只能如实道,“金公公的确从小就服侍儿臣,片刻不离。不过,前几日金公公染上急病,已经过世了。因为是染病而死,御司监的人说不能埋葬,因此送到火化局火化了。”说着,再也忍不住,问道,“父皇,可是出了什么事qíng吗?”
得了急病死了?而且还是火化,连尸体都没有留?这也太凑巧了吧!
皇帝不理会他的问话,幽黑的眼眸瞧着他,问道:“那金成祥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回父皇,就在前天!”宇泓瀚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
皇帝淡淡看向赵青,问道:“你最后一次见金成祥是在什么时候?”
赵青不假思索地道:“三天前。三天前,金公公将那瓶毒药jiāo给奴婢,命奴婢在昨晚时候加入库房中太后所赏赐的人参之中。也就是那天,金公公掉落了这枚龙隐佩!”
“这么说,就在金成祥给了赵青毒药的第二天,也就是在他遗落龙隐佩的第二天,就突然得急病去世了。怎么会这么巧?”皇帝表qíngyīn冷,眸色锐利。
宇泓瀚完全不明所以,瞠目以对:“儿臣……不明白父皇的意思!”
“皇上,事qíng已经很明显了,分明是六殿下指使金成祥,唆使宫女赵青在人参中下毒,害死赵婕妤,嫁祸裴四小姐和太后。事后或许是察觉到金成祥丢失了龙隐佩,可能会牵扯到自己身上,或者就是杀人灭口,所以六殿下除掉了金成祥,又假装是因急病过世,将尸体火化成灰。这样一来,赵青既无法与金成祥对质,又不能辨认尸体,六殿下便可以推搪,说有人栽赃陷害,好脱罪。”皇后当即开口道,“臣妾愚昧,不曾察觉凶手的jian计,真以为是裴四小姐所为,妄下断论,以至于冤枉了裴四小姐。裴四小姐,本宫在这里跟你赔不是了!”
最后一句话,却是朝着裴元歌说的。
裴元歌冷笑道:“皇后娘娘太客气了。”
“皇上,六殿下病弱体虚,一直都在自己的宫殿静养,与世无争,试问,他又为什么要谋害赵婕妤妹妹,又为何要嫁祸给裴四小姐呢?妾身以为,此事尚有疑点,不能单凭赵青的证词论断,便认为六殿下是凶手。妾身以为,此事尚需详查,还请皇上三思。”一直默不作声,只关注着事态进展的柳贵妃突然开口,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竟是在为宇泓瀚说话。
“哼,他的贴身太监出事,骤然bào毙,又遗落了他的龙隐佩,无论如何,他也难逃嫌疑!”皇帝冷哼道,怒道,“宇泓瀚,这里是寒露宫,是怀了身孕的赵婕妤所住的地方。今日赵婕妤bào毙,太医诊断说被人毒害而死,而赵婕妤身边的宫女赵青则招认,是你的贴身太监金成祥威胁她在太后所赏赐的人参中下毒,谋害赵婕妤,嫁祸裴四小姐,还牵扯到太后,并且有金成祥遗落的龙隐佩为证。你还有何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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