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心中一松,裴元歌忍不住抱怨道:“还说呢!小女回来后,皇上命太医给小女诊断,小女还以为是皇上关心小女,没想到原来是为了让父亲能够狠下心来责罚小女,结果小女却还往钉子上碰,跟父亲装可怜,一下子就被父亲拆穿了!”
听她说得委屈,皇帝忍不住微微一笑,道:“活该!”
“皇上!”裴元歌抗议。
这还是裴元歌第一次在他面前流露如此孩子气的表qíng,皇帝心中微微一动,忍不住又想起了景芫,以及他和景芫的女儿永和,原本以为已经麻木的心里又划过一阵疼痛。
如果永和能够长大,或许就是现在像元歌这般模样?或许也会像元歌这般聪慧,也会跟自己撒娇,有时候或许也会惹是生非,然后巴巴地等着他去给她善后……皇帝设想了无数种可能xing,到最后却是化作一声叹息,隐含着深深的伤痛。
都只是虚妄而已,永和早就死了,阿芫和腹中的孩儿也死了,还有很多原本很亲近的人,都死了……
“皇上?”裴元歌轻声喊道。
皇帝微微回过神来,迎上裴元歌那种微带探究,却又带着抚慰和关心的眼神,心中微微感到暖意,摇摇头,失笑道:“没事,朕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说着,转开话题道,“这段时日,朕不曾见你,对太后来说,你已经失去了原本的作用,可你还能够得到太后的信任,为朕传递消息,真是委屈你,也辛苦你了!其实,现在就算太后察觉到你已经投到朕这边来,也已经没有关系。如果真的出现了这样的事qíng,你不要冒险逞qiáng,先顾好你自己再说别的。”
这样的感xing,对皇帝来说是少有的。
裴元歌察觉到他言语之中的真诚,心中微微一动,道:“小女记住了。”
“如果没事,你就先退下吧!在太后那边……”皇帝顿了顿,斟酌字句道,“小心!”
裴元歌福身道:“是!”
转身正要离开,却忽然又被皇帝叫住。裴元歌转过头,微带疑惑:“皇上还有什么事吗?”
皇帝审视着她,忽然微微一笑,道:“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你头上那根金镶玉衔珠凤钗,还有手腕上的赤金嵌红宝彩蝶绕花手镯,是太后赏赐给你的,应该是御制监新出的首饰款式吧?倒是很有眼光!”又顿了顿,道,“朕曾经说过,你助朕除掉皇后,分化离间太后和叶氏,大功一件,在朕允许的范围内,朕可以应允你一件事。裴元歌,现在,你想好了吗?”
裴元歌心猛地一顿,思索了会儿,道:“小女现在只希望能够尽快除掉太后和叶氏的威胁。”
“想想吧,如果想好了,就来告诉朕!”皇帝微微颔首,“好了,下去吧!”
裴元歌再次福身,转身离开御书房,猜度着皇帝最后这番话的用意,心中泛起了滔天巨làng。
太后的确曾经赏赐给她金镶玉衔珠凤钗,以及赤金嵌红宝彩蝶绕花手镯,但是她现在所佩戴的,却并不是太后上所赏赐的两样东西,而是泓墨在离开京城前送给她的。皇帝和叶氏宣战,京城以及皇宫形势诡谲,泓墨又必须离开京城,实在放心不下她,就送给她这两样东西。因为她住在萱晖宫,一举一动都在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如果突然出现从前没有的东西,说不定会引人怀疑,所以泓墨gān脆寻了这两样首饰在御制监的图纸,另外找人打造。
这两样首饰看起来与太后所赏赐的无异,却是暗藏玄机。
手镯中间被掏空,左右各藏有三枚涂了迷药的银针,以及三枚涂了毒药的银针,两只手镯加起来个六枚,只要手触到花叶之中的机关便能启动,危机关头可以用来救命;而凤钗只要扭动凤头,就会弹出利刃,可以当做短匕使用。而且凤身亦是中空,藏着一枚jīng致的烟花信号,用来和泓墨留在皇宫的暗卫联系。
这两样东西,都是泓墨留给她,在紧急关头保命的东西。
而她身上所佩戴的簪环首饰之中,除了这两样东西外,还有身上佩戴的玲珑玉络子,耳垂上的白玉水滴耳坠,也是太后同时赏赐的,一样jīng致美丽,皇上却单单点了泓墨送给她的凤钗和手镯,这不能不让她疑心,皇帝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尤其,在提了这两样首饰之后,皇帝又提到之前允诺她的一件事。
难道说,皇帝已经察觉到她和泓墨的事qíng?而又提到那件事,是不是意味着,对于她和泓墨的事qíng,皇帝并不反对,并在暗示她,事后可以借皇帝的允诺来达成心愿?想到这里,裴元歌的心顿时剧烈地跳动起来,眼眸突然绽放出璀璨耀眼的光芒。
因为被皇帝最后的话语牵动了心神,也因为相信皇帝要私下见她,定然会安排妥当,所以裴元歌没有察觉到,就在她拐弯的瞬间,御书房前正好走来一道身影,应该是正要来拜见皇帝的官员。
虽然转瞬即逝,但那道身影的主人却是一眼就看到了拐弯处的裴元歌,眼睛陡然明亮起来,粲然一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
“太后娘娘,不好了!”
最近这段时日,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经常进宫,一来将宫外的消息禀告太后,而来也要就各种事qíng的处理请示太后,以免有所疏漏,被皇帝逮到破绽。当今皇上铁了心要对付叶氏,叶氏可谓处在风口làng尖,必须步步谨慎,绝不能再走错一步。
见她们神色慌乱,太后微微皱眉,竭力平静下来:“怎么了?”
“太后娘娘,妾身僭越,裴四小姐现在在哪里?”环视殿内,见裴元歌并不在,莫海芋微微松了口气,仍然不放心,追问其裴元歌的行踪。
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记着跟元歌丫头那点恩怨?见莫海芋对裴元歌穷追不舍,太后心中难免有些烦躁,竭力忍耐下来,淡淡道:“那丫头说到御花园去摘些早梅花,用来泡茶喝。怎么了?为什么特意问起她来?”
莫海芋这才放心,看看四周,yù言又止。
太后明白她的意思,吩咐众人都退下,却见莫海芋和叶国公夫人身后仍然有个身着灰衣,身材高大,被披风遮着头脸的身影站着,心中更加不悦。她萱晖宫的心腹都已经退下,莫海芋身边居然还留着一个人,这成何体统?根本就是藐视她这个太后!
莫海芋这才急切地道:“太后娘娘,妾身这次和母亲入宫,有两件大事要向太后娘娘禀告。第一件就是,皇上并不如太后娘娘所想,因为我们叶氏退让,见好就收,等待着日后慢慢较量,而是想要将我们叶氏连根拔起;第二件事则是关于裴元歌的。太后娘娘,妾身早就说裴元歌居心不良,您不该相信,现在果不其然,裴元歌根本就是皇帝派到您身边的jian细,她是皇帝的人!”
这两个消息都让太后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道:“你有什么证据?”
莫海芋向后微微侧身,道:“李侍卫,请你向太后娘娘说清楚整件事吧!”
太后这才察觉,那个身材高大的灰衣身影,并不是莫海芋或者叶国公夫人的丫鬟,而是刚被封为一等侍卫的李明昊。李明昊那样高傲的xing子,居然这样来见她,显然事关重大,再联想到李明昊近来在皇帝跟前的得宠,以及世子夫人方才的话语,顿时如坠冰窟,浑身一片冰冷。
李明昊脱掉披风,露出他桀骜的脸,道:“臣李明昊参加太后娘娘!”
“不必多礼!”太后匆忙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解释太后娘娘的疑惑之前,臣有件事要先询问太后娘娘。”李明昊依然不改那种嚣张的姿态,泰然自若地道,“听说裴四小姐是太后娘娘为皇上准备的人,敢问,在皇上和太后娘娘翻脸后,对配裴四小姐的态度又如何?可曾召见裴四小姐?太后娘娘不必好奇臣怎么会得知这些内qíng,世子都已经坦然相告,毕竟,想要合作,首先就得彼此坦诚,不是吗?”
太后终于领教了李明昊传说中的嚣张自负,目中无人,微微冷静下来,问道:“既然李侍卫知道,叶氏如今正处在危难关头,已经不像先前那般,能够呼风唤雨,还愿意投靠叶氏吗?”
“俗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嘛!如果叶氏平平稳稳,仍然呼风唤雨,我就算投过来,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相反的,现在也是正在危难之中,我如果能够为叶氏多出一份力,帮叶氏渡过难关,这种qíng分自然不必寻常。以叶氏的底蕴,我觉得我这场赌,不会输!再者——”
李明昊若有所思地一笑,正要说话,却被人打断。
“李侍卫,无关紧要的话就不要多说了。”莫海芋唯恐他会说出对裴元歌的企图,说不定会触怒太后,反而不肯相信李明昊接下来的话语,急忙打断他的话,又对太后道,“太后娘娘,在这种时候,李侍卫肯站在叶氏这边,已经无可怀疑,时间紧迫,还是先听他说重点吧!”
思索着李明昊的话语,太后倒觉得颇为可信,以李明昊的这种xing格,的确会做这样的赌注,点点头,道:“李侍卫在也是危难关头肯加以援手,日后定不忘大恩大德。”说完,这才道,“李侍卫这次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太后娘娘临危不乱,果然是女中豪杰,懂得如何拉拢人心,这倒是让我觉得,我这场赌更多了些赢的筹码!”李明昊笑着道,随即面色微肃,道,“昨天我蒙皇上召见,皇上吩咐给我一件差事,正与眼下叶尚书的案子有关。皇上吩咐我暗中查找吏部贪污卖官案与叶国公府的关联,还吩咐说,只要能够找到足够的证据,能够定罪叶国公府就够了!除此之外,还吩咐说,要我暗中寻找与叶氏有关的官员名单,以及罪证。”顿了顿,又道,“和叶国公府相同,只要有证据就足够了。”
太后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那就是只要能够有足够的证据,真假不论。
换而言之,就算这证据是假造的,只要能够环环相扣,陷叶国公府于罪就够了!而且,还有和叶氏有关的官员名单及罪证,这是要将叶氏连根拔起!
想到这里,太后连连打了几个寒颤,她早就知道,皇帝对景芫qíng深意重,而她当初和叶氏联手,谋害景芫以及永和,还有那些人,如果被皇帝知道,绝不会善罢甘休,但是……时隔三十年,都没能渐渐抹去皇帝心中的仇恨吗?难道他都没有想过,叶氏根深枝大,如果他真的要将叶氏连根拔起,会引起怎样的朝野震动?甚至可能会动摇国本!尤其,现在还有荆国在边境开战,还有其他外族虎视眈眈,如果大夏再内斗,内忧外患,说不定就有亡国之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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