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妃?
这四个字如同炸雷般响在傅君盛的脑海中,接连不断地炸响着,炸得他有些昏沉,许久才想起方才那个车夫的话,再看看裴元歌也的确不是从前的少女装扮,鬓发已经挽了髻,只是他刚才沉浸在和元歌妹妹重逢的喜悦中,一时间忽略了而已……
嫁人了?九皇子妃?
也不奇怪,已经三年了,算起来元歌妹妹已经十六岁,也的确应该嫁人了……早在三年前,他就隐约觉得,九殿下对元歌妹妹有些蹊跷,原来竟然是真的,他真的娶了元歌妹妹……九殿下那样的xingqíng,不知道对元歌妹妹好不好?不知道元歌妹妹这三年来过得如何?傅君盛有着满腹的话想要询问,可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毕竟元歌妹妹妾身已嫁。
傅君盛心中紧紧揪起,阵阵发疼,神色也跟着变得黯淡落寞,握着缰绳的手紧紧绷着,骨节的地方微微发白,好容易才能够开口,声音苦涩地道:“元……九皇子妃……”因为心头太过苦涩,竟然难以成句。
“众位武将这般形色匆匆,想必是有紧急军务在身,本宫就不延误了。”
裴元歌也从傅君盛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什么,淡淡笑着点头,神qíng疏离地道,放下了车帏,命小桂子让路,好傅君盛等一gān人先过去。
再怎么说,她和傅君盛曾经有过婚约,关系难免有些尴尬,还是不要多逗留得好。
看着那道青金色的锦帏,将他魂梦中萦绕的娇颜重新遮掩起来,傅君盛心中无限失落,他怎么可能听不出裴元歌话语的中疏远之意?但却也只能苦涩地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元……方才我的属下惊了九皇子妃的马车,还请你恕罪,改日我定然带他亲自登门致歉。”
“傅世子不必多礼。”车帘中传来裴元歌清冷的声音。
傅君盛就这样静静在马车便站着,似乎想要再听她多说几句话,可是元歌妹妹只是说了这句话,马车内便静悄悄的再也没有声音了。他只能无奈地兜转马头离开,然而棕灰色的骏马还没有跑开几步,忽然一声长嘶,傅君盛又陡然调转马头,回到马车边。
“唰——”
紫苑有些恼怒地掀开窗帘,喝道:“傅世子还有什么事吗?”两人毕竟曾经有过婚约,如今傅世子是绾烟公主的驸马,而小姐是九皇子妃,这个傅世子难道都不懂得避嫌的吗?怎么还这样纠缠不清?
“紫苑姑娘误会了,我是刚刚想起一件事,这才回来。”傅君盛忙解释道。
紫苑皱眉:“什么事?”
隐约明白如果他不说出所以然的话,紫苑绝不会让他见到元歌妹妹,傅君盛心头又是一片苦涩,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递了过去,“请问紫苑姑娘可曾见过这样东西?”
紫苑接过,歪着脑袋看了会儿,忽然惊声道:“皇子妃,你看这不是——”
说着,便将东西递给了裴元歌。
那是个黑黝黝的铁令牌,四周刻着缠绕不断的荆棘花纹,正中间有着奇怪的纹路。裴元歌眉头紧皱,这东西她在chūn阳宫见过,是chūn阳宫的暗卫们佩戴的东西,正中间的奇怪纹路是篆体字,代表着所持令牌之人的名字,眼前的令牌上的字是“麟”,也就是说,这是寒麟的令牌,为什么会出现在傅君盛手里?而且,令牌上有些乌黑色,似乎是血液凝gān后的痕迹。
说起来,她也很久都没有在chūn阳宫见到寒麟了,反而是寒冰出现得比较多。
难道说寒麟出了什么事吗?
“请问傅世子,您是在哪里得到这块令牌的?令牌的主人如今何在?”知道寒麟是泓墨的心腹,说不定就是别派出去做要紧事,如今这令牌落到傅君盛手里,显然寒麟出了意外。裴元歌心切之下,也顾不得和傅君盛曾经有过婚约的尴尬,出言问道。
再次看到裴元歌的脸,傅君盛心头一阵欣喜,随即又是一阵苦涩。
显然,元歌妹妹是为了这令牌才会见他……
“钟海,你先带兄弟们到兵部报道,让兵部安排觐见皇上之事,我这里还有点事要先处置!”傅君盛对钟海使了个眼色,做了个手势。
这三年里,钟海一直都是傅君盛的下属,在生死莫测的边疆,也渐渐培养出默契来,看到傅君盛的眼神和手势,忽然想起路上遇到的事qíng,顿时明白过来,拱手道:“属下明白,傅将军请放心,这件事属下不会对任何人提起!”
傅君盛点点头,神态颇有气度,那是三年铁血生活磨练出来的。
等到钟海离开,傅君盛才道:“九皇子妃,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您请随我前来,无论是您要见的人,还是事qíng的经过,我都会详细地告诉您,不会有丝毫隐瞒。”说到最后,言语之中不自觉地带了些由衷的真挚。
紫苑仍然有些担心,小声道:“皇子妃,这样不好太好吧?”
这傅君盛分明是在故弄玄虚,不肯直接告诉皇子妃事qíng经过,反而似乎要将九皇子妃带到什么地方去……且不说傅君盛是否不怀好意,单说他们曾经有过婚约,再这样私下接触,如果传到九殿下的耳朵里,还不知道九殿下会怎么想?
现在九殿下这般宠爱皇子妃,紫苑着实不想两人中间有什么误会。
“紫苑姑娘,我知道我们寿昌伯府对不起元歌……九皇子妃,我一直都很想弥补,我不会骗九皇子妃,更加不会害她!”傅君盛难免有些恼怒地道,将目光转向了裴元歌,“如果九皇子妃相信我的话,就请跟我来,这件事不能够再延误,我原本还有些担心,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幸好遇到了九皇子妃!”
“紫苑闭嘴!”裴元歌喝道,“请傅将军带路!”
听到裴元歌改口,不再称他为“傅世子”,而是改叫“傅将军”,傅君盛心头顿时又涌起了一股又是酸涩又是甜蜜的qíng绪。
离开京城参军,他虽然有写信回府报平安,但是却从来没有告诉傅府的人他在哪里,就是不想再接受傅府的荫庇,而想要靠自己闯出一番天地,因此虽然仍然是用傅君盛的名字参军,却隐瞒起自己的身世。或许在京城,一说傅君盛,消息灵通些的人都知道是寿昌伯府的世子,但是在那些偏远困苦的边疆,消息闭塞,人们整日关心的只是对面的敌人何时来犯,军队何时出击,没有人知道他是寿昌伯府的世子,只知道他叫傅君盛。
一步一步,从兵卒到将军,他都是靠自己的血和能力走上去的。
无论这个“傅世子”称呼有多么尊贵耀眼,都是他父亲的光辉,与他本人傅君盛没有丝毫的gān系。
所以现在他喜欢别人叫他“傅将军”,因为那是他自己打造出来的天地和荣耀,与他人无gān!元歌妹妹方才还是叫他“傅世子”,但是听到钟海的称呼后就立刻改口,想必也是明白他的这种心思……不错,这就是元歌妹妹,她永远都善解人意,体贴入微……
可惜,她已经是九皇子妃,不再是他的元歌妹妹!
傅君盛心头翻涌着这股既酸涩又甜蜜的qíng绪,骑马在前面领路,一路注意着有没有被人跟踪,曲曲折折地走着,最后来到一处幽僻的院落。
紫苑仍然犹疑着,拉了拉裴元歌的衣袖。
裴元歌皱眉,狠狠地瞪了紫苑一眼,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这样。傅君盛有寒麟的令牌,又带她来到这处幽僻的院落,八成是他遇到寒麟受伤,救下他后将寒麟安置在这里。虽然说她和傅君盛曾经有过尴尬,但寒麟是泓墨的得力心腹,如果她猜测无误的话,傅君盛救了寒麟,也算帮了泓墨大忙,若是还是这样犹豫怀疑的态度,未免有些太伤人了。
既然已经跟着傅君盛过来,疑人不信,信人不疑。
至少表面上要做到这点,心中暗自戒备也就是了。
正如裴元歌所料,傅君盛将她带入宅邸,果然在厢房看到了重伤卧chuáng,奄奄一息的寒麟。他的脸色极为苍白,几乎没有丝毫血色,嘴唇gān裂,仍然处在昏迷之中,额头汗意涔涔,显然qíng形极为危急。裴元歌和紫苑等人都大吃一惊,紫苑急忙上前,帮寒麟诊脉,又仔细地查看着他的伤势。
裴元歌在旁边,忍不住问道:“傅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我这次从边疆赶回京城,谁知道在半路忽然听到打斗之声,派人过去一看,发现有十多名黑衣人在围攻这位公子。我见那些黑衣人黑巾蒙面,似乎有些蹊跷,就命手下的人上前相救。黑衣人见我们人多势众,又见这位公子伤势沉重,觉得他大概活不成了,便纷纷退去。我这才上前救了他。”傅君盛将事qíng经过娓娓道来。
裴元歌沉思着,眉头紧锁:“傅世子能认出那些黑衣人的路数吗?”
“从衣饰上没有什么能分辨身份的,只是看他们的武功路数,跟京城这边不太像,倒有些南方的路子,而且我遇到他们的地方在德州,所以我只能猜测这些人是南方人,至于为什么要追杀这位公子,我就不清楚了。”听到元歌询问,傅君盛也很想多找到些细节帮她,可惜他没有发现,“不过,虽然说是众人围攻这位公子,但这位公子好像也在追着对方的领头人不放,当时的qíng形,我觉得这位公子有很多次机会是可以逃开的,但是却都紧咬着对方的领头人,有时候为了伤到对方的领头人,甚至顾不得防范,若非如此,我觉得以这位公子的身手,未必会如此重伤。”
“追着对方的头领不放?”裴元歌眉头皱得更紧了。
难道说寒麟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寒麟是泓墨的心腹暗卫,没有泓墨的命令,不会轻易离京,更不可能跑到南方州郡去。看起来,这件事恐怕不会简单……“楚葵,你到京禁卫去,告诉九殿下这里的qíng形,请他过来一趟!”
如果是泓墨派寒麟去南方的,事qíng应该很重要,还是尽快让泓墨知道的好。
楚葵领命离开,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傅君盛神qíng顿时有些苦涩,其实这时候,他并不想看到九殿下和元歌妹妹一同出现,但是他也没有理由阻拦……
“当时这位公子已经伤得很重,不过他还是qiáng撑着,询问我的名字和身份,知道我是秦阳关回京的将领后,才稍稍放心,将这块令牌和一封信一起jiāo给我,让我回京后转jiāo给九殿下。我想,是因为九殿下曾经在秦阳关呆过很长时间,所以这位公子觉得秦阳关的将领还比较可信。我见他伤势很重,就暂时停下赶路,想办法救治他,但是伤势却始终没有起色,而沿路都没有什么名医,我只能快马加鞭,先将他送回京城,请名医为他救治,就暂时将他安置在我的这栋宅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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