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办公室里,两个人各自窝在沙发上对坐,都无可奈何。
韩离知道梁悦和钟磊分手的事,静默一下,又问:“你真拼了?”
梁悦说:“嗯,那个人的口气很重,而且对我们的qíng况知道的非常详细,而且我也听说了,他们背后的人物很大,估计……”
“估计说到做到。小雅他们公司的产品质量已经出问题了”韩离叹口气说。
“什么问题?”梁悦声音骤然提高。
方若雅他们家生产中成药,虽然总部在北京,但药厂都是分布在河北各县。突然有举报信,说有不明添加物,如果出了质量问题……
“问题很严重,如果检测以后确定责任,公司凶多吉少。”韩离愁容满面。
是动手了。只算是个警告,接下来就看他们准备怎么办,要么闭眼放过追究,要么就咬牙承担一切后果。
为十几个人的工资是不值得,为了两个人一时之气更是不值得。
办公室里仿佛一下就安静下来,梁悦心怦怦乱跳。手机的突然震动让她差点跳起来,她小心翼翼的接了,那边是郑曦则沉重的声音:“怎么样?”
她搪塞说:“郑先生,中天的案子我们已经走正常程序了,如果您有什么不放心的,请联系严律,目前是她在跟。”
“好,谢谢你的提醒。”梁悦等他说完,挂断电话,抬眼正看见韩离别有深意的目光。“怎么了?”
“如果我没记错,你说的那个大人物和郑家有莫逆之jiāo。”韩离说。
梁悦突然觉得头痛,连腿都发软。无论牵扯到什么大人物她都不想和郑曦则去求qíng,那个男人的侵略xing太qiáng,总有点让人下意识想要逃避。
她和他在一起时总是不自在,手脚也找不到地方摆放,最可怕的是他还能看透别人的心理,所有的心思在他的眼睛里都无所遁形。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去找他从中协调?”梁悦笑容勉qiáng,脸色更白。
“如果你愿意的话。”韩离站起身子,无奈的他面容凝重:“我以为我可以保住小雅,结果第一个被下手的反而是她……他们很懂得胁迫的最佳方式,另外昨天我从南方同行朋友听说了,老凌子被抓了。”
梁悦震惊不已,暗叫不好:“那怎么办?”
“所以,他们才会这么着急。”韩离瞥了一眼梁悦又说:“但是,今天被他逃跑了。”
“不可能!”梁悦厉声站起。
“你的反应和我一样,我也不相信。二十个人监视看管的宾馆中逃走,太难了点。”韩离的眉头早已经拧在一起。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最好找一下郑曦则,如果有其他的协商办法最好。巢倾卵安在?如果我们想保护一些人,那就只能不要尊严。”
梁悦端起冰冷的咖啡默默的喝一大口,冰块顺着嗓子滑入,冷得全身发紧。
她挂在嘴上的口头禅是,只要给钱什么都gān,其实那也不过是说说而已,你看,现在就来了检验。
不过,韩离千算万算就是算少了一步,郑曦则他凭什么肯帮忙?
丫头:
三天过去了,我一直在想你。想我们那个家,想你身上的味道,还想我们过去的点点滴滴。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自己拥有了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可我却不知道在哪里把它弄丢了。
也许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我才会知道,自己是如此爱你,甚至把生命全部用完都不够,可惜,在你最伤心痛苦的时候却离你那么远,只能远远的,无力的看着你,一点忙都帮不了。傻丫头,你喜欢自己默默承受伤口的疼痛,你习惯把自己的软弱包裹起来装坚qiáng,我都知道,我很想把你抱在怀里紧紧地,不让你伤心,真的。
刚刚和你认识的时候,我以为生活优渥的你在戏弄我。试想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一个家境也不错的女孩子为什么会千里迢迢来到北京,难道只为了看一眼普普通通的我?丫头,那个时候我真不敢信你,虽然你还是笑得没心没肺,可我就是不敢相信。可死心眼的你就那么听话的跟我走,拖个半人高的大行李箱子踉踉跄跄跟在身后,让我无法假装看不见,于是,我停住了脚步,认真的回头看看你。满脸汗水的你,眼睛特别明亮,就那么一眼,再也离不开。
是的,我就那么喜欢上了,你没钱的时候啃面包,我心疼,你没钱的时候投简历,我也心疼,我恨不能用身子为你铺就一条平坦的道路,让你安安稳稳的过上幸福的日子,可惜,我不能。因为我的家境也一般,因为我什么都没有。这样的我不能为你做任何事,什么都不能做。
于是,我只有用一种东西来jiāo换。那就是对你好。这想法很傻是吧?可是,那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qíng。疲惫真的算不上什么,付出也是心甘qíng愿的,我就是希望你能和别的女孩子一样,走路少点,工作轻松点,笑容能多一点,仅此而已。
傻丫头,你总喜欢跟自己过不去,什么好东西都留给别人,自己独自吃苦受累也不吭一声。你找工作那时候总喜欢说有公司的男人对你垂涎三尺,我真没嫉妒,因为我知道那是你的谎言。其实你说谎并不高明,几乎每说一句我都能分辨出来。可就在那时候我突然想到个问题,可笑的问题:如果有人对你好,比我更好,我是否该给你个幸福的日子?
那天晚上你睡地很香,每天骑车横跨大半个北京城去应聘一定累坏了,我就呆呆不动的看着你,看你你在梦里皱眉头,看你挪动抽筋的脚趾来回翻覆辗转,却无能为力。那样无能的感觉是我一生最憎恨的,所以我告诉自己,如果将来不能给你最好的,我一定放你走。
放你走,说起来很容易,做起来很难,更何况我舍不得。所以,我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最快的速度给你最好的生活,于是我选择违背信念走捷径,对领导的阿谀奉承,对工作的任劳任怨,甚至对勾心斗角的参与,丫头你是知道的,我从总办调离时,工作需要三个半人来接替,连一年都不笑一次的主任笑着说:“你真玩命。”我回头笑笑没有回答他。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可以幸福,玩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知道,来美国实习的机会是最快爬上去的捷径,只要有这层镀金经验,回国以后我们俩就可以衣食丰盈。理由你和我都知道,所以劝说我的时候你一直是不遗余力的,我也不反驳,又真舍不得你,一直在犹豫。丫头你知道吗?这里和北京差了整整十二个小时,我吃中午饭的时候你刚刚入睡,多少次我想你想到发疯,想打电话听听你的声音,把号码拨到最后一位又不甘心地停止。我怕,我怕打扰你的好梦。没有我的时候也不知道你睡的是否安稳,于是咬牙几次都没舍得,于是我只能守在公司里加班不肯离去,等到半夜时再偷偷给你打电话。丫头,一栋大楼里就我一个人,一盏灯,可是很温暖,话筒那边的你永远是笑呵呵的,总说自己是打不死的笑qiáng,以前我总笑话你的声音很难听,其实那是我嘴硬而已。因为听到你的声音我就忍不住想回家,回到你身边好好的吻你,一遍一遍,再也不分开。
也正是这样的信念支撑我过了一年。丫头,纽约很冷,我想大概和你们东北一样冷,我没去过东北,可我是那么熟悉,就像根深蒂固在骨头里的感觉。每次我看雪花飘落的时候就想到你,觉得离你又近了些。所以我喜欢下雪,虽然我住的地方没有什么取暖设备,但我还是期待它的降临。
丫头,你和我说分手的那天你一定哭了,我知道。你每次哭泣我都能感觉到,因为,心很疼。你咬牙切齿的残忍在我看来是那么可笑,就像国王用新衣拼命遮掩其实没有的东西,尴尬,无措。不要骗我了,丫头。我真的什么都知道。
关于电话里那个男人,我不想问。我也不会怀疑,有什么人会比我的丫头更爱我呢?就让我自恋一下吧,呵呵,毕竟再苦再难的日子我们都挺过来了,不是吗?所以,我想写这封信给你,也算是对你的道歉好吗?
对不起,丫头,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但是我发誓,未来的五十年我要对我老婆负责到底,给她吃好的,穿好的,无忧无虑的写
小说,看韩剧。拼命赚钱把她养成小胖猪,一直胖到没有男人肯看她一眼,那时候她就只属于我一个人,属于我一个人的胖呼呼老婆。
老婆,求你答应我好吗,再等我一年,一年后我发誓会给你公主的一切。那个灰姑娘的故事我记得,那双水晶鞋由我来替你穿上,虽然你的王子不帅,也不富裕,但至少他还在努力,努力让灰姑娘真正成为白雪公主,努力让灰姑娘不在挥舞扫把,努力让灰姑娘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宫殿……
相信我,好吗?就一次,我绝不反悔,可以拉钩。
好吗?
爱你的还在挖煤的男人
2005年2月6日凌晨三点纽约
接到信的时候梁悦正准备去中天谈事qíng,因为张阿姨充当前台已经很久了,所以分发信件的时候很熟练,头都没抬就说:“梁子,你的信。”
梁悦jīng心整理过的文件包很沉,七扭八歪的背在身上,qiáng抽出一只手拿信,看看上面的英文眼睛有些发暗,旋即又扯开笑容对张阿姨说:“张阿姨,一会儿韩律回来让他去中天一趟,那边的郑总要见他,我先过去了,你让他抓紧点阿!”
张阿姨隔着厚厚的玻璃镜片瞄了一眼梁悦,疑惑问:“你今天gān嘛穿的跟黑老鸹似的?”
梁悦冲她一挤眼睛,笑咪咪的说:“这不是显得咱们所儿庄重嘛,不说了,电梯来了,我先下去了!”
说罢挟着快递冲到电梯里靠在最里面朝张阿姨摆手再见,电梯门合上那一瞬,她满面的笑容立即冷下来,沉重yīn翳。胳膊下面那个蓝色的信封更是碰都不敢碰,所以一直保持这个姿势赶到中天。
没等上十层,下面的值班秘书就把她拦住,瞄见着那个秘书胸口的的胸针都比自己的套装端庄得体,梁悦很自觉地后退几步,可又有些不甘心,小声辩解了一句:“是郑总让我过来的。”
那个秘书笑容依然亲切无比,“我知道,梁小姐,但是郑总有临时会议,请您稍等一下。”
稍等一下,就是从下午一点到五点。眼看楼下已经开始有人准备下班了,她这边还是没有一点儿动静,梁悦只好无奈的坐在沙发上安静等待。
胳膊下面的信封还在那儿,梁悦怔怔的发呆。中天的暖风很好,让她裹在黑色大衣里的身子汗腻腻的,可是在楼下就把大衣脱了又似乎不太庄重,于是只能硬挺着热气熏人。
后来郑曦则从会议室出来就在大堂尽头看见梁悦窝在沙发上哭泣,来来往往的中天员工都止不住好奇往她那里扫视,于是他大步走到沙发前,想要提醒她注意点形象,可还没等开口就发现苍白脸色的她把手里的纸用力撕碎,而后很宝贵的把纸屑放在信封里,一片一片仔仔细细的倒入。
黑色大衣宽宽的袖口不小心带落了一片,郑曦则弯下腰捡起来看,不规则的纸片上写着玻璃鞋。他嘴角一挑,扬手放入梁悦手中的信封,说:“梁律师,我很抱歉你等这么久,不如我们出去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