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沉浮_瞬间倾城【完结】(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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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恒听闻至此,笑容立时呈现脸上,“你们这样说,本王就放心了些。每人封赏五百两都去歇息去罢!”

他有睨看了一旁跪倒的张御医,沉吟片刻:“你倒也没错,不过是医术不jīng,罚你俸禄半年,回家闭门思过去罢!”

众人叩首谢恩,各自擦拭汗水鱼贯而出,灵犀负责接待封赏。

心中紧绷的弦随御医的诊断顷刻断了,我带着欣喜瘫倒在chuáng榻上。

突然,我瞥见夹杂在出门人中的张御医别有深意的回首张望。

原本放下的心顷刻又提了上来。

果然这不是误诊,他应该是受人之托,趁我身孕日子尚浅先隐瞒过了我,再寻个机会将孩子弄掉,届时死无对症,也怨不得别人。

看来我叫灵犀去请刘恒破坏了他们原定的计划,他们一定不能想到刘恒会请来那么多的御医为我诊治,轻易败露了马脚。

好计谋,可惜却碰上了我。轻哼一声,冷笑在心。

虽然躲避过算计我却有些后怕。这人倒底是谁?是薄太后?还是杜战?我不敢肯定,不过绝对不会是那些新人,她们还没有足够的胆量和资格敢这样做,只有那两个人,才视我为心头大患。

刘恒见我盯着张御医的背影不语,以为我还在生气他的误诊,笑着安慰道:“他也老眼昏花了,难免错诊。若你还是生气的话,明日本王就下旨让他告老还乡,如何?”

“那倒也不用,他也不过是一时之误罢了。更何况嫔妾此次有喜确实与上次不同,难免的。”我勉qiáng笑着回答。

“你倒是大量,不过本王还是高兴,这样一来馆陶就有人做伴儿了。”

我低头笑着,问:“那代王以为,嫔妾腹中是弟弟还是妹妹?”

刘恒不假思索:“当然是弟弟。”

我神色一变,心口发闷:“为何?代王是为了弄璋②之喜么?”

“当然不是。已经有了女儿,应该再有个男孩子才好。这样也算花果齐全了。”

闻言我扑哧一声笑着拽住他的衣袖不依:“代王这样说他们,嫔妾定是不依。”

刘恒也笑着,与我拉扯起来。

突然他身形顿住:“不可!不要乱动,以免伤了他。”

我为他贴心言语淡淡一笑,眉目间含着无限暖意。他轻轻贴过来,在我额头上烙下一吻:“不管是男是女,本王都很喜欢,只要是你生的,本王都喜欢。”

粲然的笑,闭眼享受此时。我这里是chūn意盎然,不过也许今晚会有人无法入睡了。

①后宫妃嫔过世,帝王不用白服衣物,此处写刘恒为杜王后穿白鞋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心意。

②弄璋”与“弄瓦”典出《诗经-小雅-斯gān》,原文如下:“乃生男子,载寝之chuáng,载衣之裳,载弄之璋。”意思是说,生下来个男孩,让他睡在chuáng上,给他穿好看的衣裳,让他拿着玉璋玩。“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意即,生下女孩,就让她睡在地上,穿上小裼衣,让她玩纺具(瓦)。让女孩生下来就弄纺具,是希望她日后能纺纱织布,cao持家务。璋是上等的玉石;瓦则是纺车上的零部件。璋为玉质,瓦为陶制,两者质地截然不同。璋为礼器,瓦为工具,使用者的身份也完全不一样。男孩“弄璋”、女孩“弄瓦”,凸显的是古代社会的男尊女卑。

我再度有孕的消息迅速传遍后宫,带来了几家欢喜几家愁。

薄太后命我好生将养身体,我却执意每日定时去宁寿宫晨省,并且亲自侍奉薄太后用罢晨膳才肯返回聆请殿。

后宫的新人们刚刚入宫就得到了这样的消息,喜忧难辨的她们颇有些无法应对。虽然几人每日穿梭着过来朝贺,谈笑间却少了些真qíng实意。

我低头笑着,抚摸依旧平坦的小腹,双眼眯起,孩子,你来的还真是时候,为娘的先谢谢了。

“娘娘,您再进些罢!从宁寿宫回来这么久了您还没吃过东西,仔细身体。”灵犀站在一旁端着小矶,上面罗列了几碟小菜和一碗清粥。

我苦了脸,摇摇头,“不想吃,舌头寡淡的很,连日来都是清粥小菜,腻烦了。”

“无论如何,娘娘就算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该进些。”灵犀劝慰道。

我笑了笑,正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我才不能吃,看着灵犀关切的小脸,我又有些不忍驳了她的好意,于是思索了一下,对灵犀说:“你去看看,可有谁送来红果之类酸甜的东西拿来,给我尝尝。”

灵犀见我肯用东西,立即跑去偏殿寻找。

门外小内侍尖锐的声音骤起,原来是代王下朝了。

我拧紧了眉头立刻俯在chuáng榻上,gān呕着。本来早上就不曾进食,现在这样作践,胃自然犹如翻江倒海,不消反复几下就有酸意涌出。刘恒进门时正看见如此qíng境。

“这又是怎么了,难道御医的药都没作用么?”他快步走到榻前坐下,伸手轻轻帮我拍打背部。

停住了动作,我缓慢爬起,虚软的瘫坐在榻上,苦笑着:“不是御医们的药不行,而是嫔妾的身子不争气。”说罢,喉间似又有些不适,转身俯在榻边又呕了起来。

灵犀刚刚进门就看见我如此难过,急忙忙的上前:“娘娘,娘娘没事罢?您从一早到现在都还未进过东西,如此下去该怎么办是好?”

刘恒闻言有些不解,直视灵犀问道:“为何还没进东西,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么?”

灵犀哭腔浓重道:“娘娘从一早就起来去宁寿宫侍奉太后娘娘梳洗用膳,刚刚才回聆清殿。许是起早了,许是不曾进食,回来就一直不舒服,……“

“灵犀!”我断喝一声,止住了她接下去的答话。

刘恒心中动容:“漪房,辛苦你了,只是也要记得顾及些自己和孩子。”

我抬起苍白的脸,笑对刘恒说:“哪里就那么金贵了?侍奉双亲,世间人谁不如此?只是代王莫让太后娘娘知道嫔妾身子有恙,否则无心也变成有心了。”

他点点头,怜惜的将我搂如怀中:“无论如何还是要多留心点自己身子,别逞qiáng。”

我笑着,轻声答应。

翌日薄太后命我觐见,格外关照带着面纱。

我狐疑,却只能一一照办。

连日来的劳累确实让我的行动有些吃力,下腹也有些木木的坠痛,不过我仍咬牙硬起身,由灵犀搀扶着赶往宁寿宫。

车辇行至半路,前方被名黑衣内侍拦住了去路。

他躬身跪倒道:“窦娘娘莫要去宁寿宫了,转去乾元殿罢。太后娘娘摆驾乾元殿了,特吩咐奴婢在此禀告窦娘娘。”

我心底微微有些诧异,却不深问此人,吩咐车辇赶往乾元殿。

朝堂上人头攒动,满是窃窃私语声。我入殿门时,两边跪倒的文武也都有些出乎意料。

宝座上方端坐刘恒,此时的他珠冕垂面,似有yīn影观看不清表qíng,身旁有一方竹帘垂落于地,想来薄太后应该就在那里了。

来不及多想,我低身,对代王三叩九拜,又俯身对薄太后施礼。

很快有执事的宫娥将我搀扶起,让我端坐一旁。

“今日哀家叫众爱卿来,是有些事qíng想与你们商量。说来这些本都是后宫事,不过因为窦氏身份特殊也只能不按寻常规矩来处置。”波太后的声音厚重幽远,沉稳中不见一丝慌乱。

我低头不语,心中揣揣难安。那日张御医的幕后指使仍不知是谁,今日薄太后却又摆出此般架势所谓何故?她是想要用我激起群臣的非议么?这样一来,就可以有个光明正大的借口毁掉上次对我的承诺?

下方一片哗然,大家听到此处已经能猜想到究竟是何事了。只是他们却没有一人敢站起表明自己的意见。

“杜王后病逝,后宫首位不宜缺席太久。窦氏虽然来自汉宫,为人却恭顺贤良,所以哀家的意思是封她为王后,以慰杜王后在天之灵。不知道杜将军意下如何?”

这句话转的突兀,我心一沉。她这是想激杜战起身反对么?

“劳请太后娘娘询问,末将惶恐。这些都是代王家事,原也不用与臣等商量,任由太后娘娘决断,末将无话可说。末将只能告罪替杜王后谢谢太后娘娘。”

杜战的推诿超出了薄太后的计划,她有些语意迟疑“那……杜将军是觉得此事可行了?”

我直起腰身,等着杜战的答话,我肚子里的孩子有可能威胁到刘熙的世子之位,但刚刚一番话杜战却是明显的放我一马,难道那日的张御医不是他指派的?

“末将惶恐,末将认为代王的决议末将一定悉心遵循。”杜战扬着眉,目光坚毅,端量过去似乎没有其他隐qíng。

“哦?杜将军果然忠心,那周卿家呢?”薄太后转问的极快,又将疑问送到周岭面前。

当下面群臣听到询问周相时,纷纷在面容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周岭与我不和已久,满朝皆知,此事在他这儿必不能通过。

“老臣有些话要先告个罪。还望太后娘娘,代王,窦娘娘见谅。”周岭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

只消他这一句,我就心凉了半截。

“臣以为,后宫之事,实不应该拿到朝堂上讲。寻常百姓人家中儿女亲事皆有父母做主。立窦氏为继后行与不行,妥与不妥,都看太后娘娘如何是想,老臣无法来参议。”说罢周岭躬身又再施礼。

我压制住心底浮升的笑意,好个老谋深算的周岭,又把此事踢给了薄太后。

此时大殿寂静无声,数百双眼睛都盯着那方竹帘。行与不行,端看薄太后怎样回答了。

周岭的计谋果然周全,想那周氏入宫不过月余,根基仍有不稳。既然已经没有希望染指后位,就必须先靠上我这棵yīn凉大树。只等周氏立稳了脚跟,周岭必会为他孙女再将我扳倒铺平了道路。

薄太后许久没有出声,我面无表qíng的端坐在椅子上,敛低眉目,谁也不看。

成败只此一瞬间,却已知道了结果。

“既然众卿家都这么想,那哀家也顺从你们的意思,册封窦氏为继后,礼辅大夫着手准备。窦氏,你也回去好好准备罢。既然无事,众卿家也都退了罢。”薄太后的声音有些倦意,内里还稍夹杂些许不满。

我闻言躬身站起,恭敬的深施一礼:“嫔妾恭送太后娘娘。”

至此皆大欢喜,只是薄太后却要人搀扶了才走出竹帘。

册封大典安排在二月初一,本来应该避讳过杜王后百日至少还要等三个月,薄太后却执意要立即cao办。我心知肚明她的意思,却不能不答应。

“明日就要册封了,你现在在想什么?”刘恒让我侧卧在他胸前,轻轻为我梳拢着耳边鬓发。

许久不曾来乾元殿了,自从新人进宫,我便执意不肯来此。刘恒坳不过我,想起我时再晚的深夜也只能摆驾聆清殿。今晚与我来说是个纪念,从此我可以不必再等候传唤,只须像一个深安于室的妻子等候丈夫的归来。

“嫔妾在想杜王后,嫔妾恐怕自己做不到像她那样。”我说的是真心话。杜王后才是真正的王后,她不求功利,只是一心的辅佐代王,忽略了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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