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当日并未回答升平的问话,所以她也不知道世间是否还有堪比五位皇子的男人存在。她心底抑不住好奇,却探究不到答案。
礼毕,众人伏地恭贺升平公主及笄,升平则要再次拜俯叩谢母后。
升平虽不能看见下方命妇们的神qíng,但耳闻她们的恭贺声,心底还是有些许小小得意的,毕竟如此及笄盛事还是大隋朝开朝来第一遭,到底也满足了她小女儿爱慕虚荣的浅薄心境。
独孤皇后示意她回身,升平徐徐转过,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下方伏地的衣堇发美的妇人们。
这是她第一次从高高在上的凤位上扫量下方众人毕恭毕敬的朝贺姿态,原来,俯视众生的感觉如此美妙,仿若世间人都拜倒于她的华美裙裾下,口中歌颂大隋万世千代。
正因感受太过荣耀,她甚至不想走下台去,不想面对台下真正的人心百态。
这一生若是能永远站在这里多好,即便高处不胜寒也无所畏惧。她抿嘴心想。
父皇曾说,她是当今大隋朝的天之娇女,是世间最为尊贵的女子,不仅要受到世间臣民的敬仰,更是隋朝永远无法抹去的雍容裱征。她必须相信,大隋朝的子民和士兵永远都会拱卫高高在上的皇室,他们会用自己的血ròu躯墙为她营造最安全密闭的防护,让她此生此世永不必担忧安枕之虞。
升平心怀叹息,缓步走下凤台,窃窃品味慢慢降入人世的悸动和雀跃。
殿堂上命妇们万千艳羡的目光悉数集中在她欣喜的面容,流光溢彩的霓裳披裳映衬下,她恍惚如乍入凡尘的仙子,懵懂,好奇。
众人恭敬俯身朝拜,口中不住颂敬,她方才深觉自己的身份尊荣。
也许永好说的对,公主成年之际也是即将离开皇宫之时,所以皇家公主的压发礼必然盛大瞩目,让内外命妇如众星拱月般围绕身边,口诵恭维言语。
其实,所有一切不过是为了让公主们最后一次回望生养庇护自己的皇位凤榻,回望红墙金瓦内隐藏的衣香鬓影觥筹jiāo错,并一生为自己生长于尊贵宫阙深感荣耀。
她如今已经知道了荣耀滋味,只怕食髓知味便不肯再轻易放手了。
①及笄:十五岁。古代女子满十五岁结发,用笄贯之,因称女子满十五岁为及笄。也暗指已到了结婚的年龄,如“年已及笄”。
②隋朝后妃仪注:皇后服饰杏huáng,饰纹瞿凤。独孤皇后鞋履上的龙纹已暗示独孤外戚指yù推倒杨氏皇朝。
堪破chūn事人犹惊
压发礼过后数日,母后始终不曾在栖凤宫里露面。
“永好,母后来了么?”升平翻个身,百无聊赖的问。
永好无奈的站在她身边摇扇:“公主,皇后娘娘在朝堂指点朝事,午时才能下朝。”
升平叹口气,撅嘴:“每次都是如此,真是无趣的很。”
升平知道,朝堂国事比宫事更吸引母后的关注。女儿成年后的懵懂心事终究拴不住母后的野心。
母后总说,只需躲在父兄背后享受天家庇护,永远不需知晓南疆称臣,北疆叛乱的缘由到底为何。
帝王家女子不愁那些个,嬉戏有人,衣食有物,足矣。
撞了一鼻子灰的升平又想去找几位哥哥玩耍,不料他们居然随着父皇出入宫中朝堂连各自书殿也没了空暇去,乐颠颠跑过去几次都不曾抓个人影解闷,升平愈发抑郁烦闷,连带着和永好她们蹴鞠也全然没了兴致,终日里倒在yīn凉的凤凰廊下慵懒个身子,空凉半扇芙蓉簟,不住的暗自生闷气。
盛夏时节,知了闹人,越想睡越是睡不着,她懊恼的翻个身不耐大喊:“永好,赶快把知了都粘出去,吵阿吵阿,烦心的厉害!”
永好应声,便寻了丝网子让宫人们去粘,一时间院子里宫人彩衣翩跹,汗香淋漓,寂静的栖凤宫里总算因她们的热闹有了些许生机。
独孤皇后不喜宫人身穿彩衣,尤其是圣上和太子面前服侍的宫人。父皇殿前,太子宫中的宫人如今多是素色妆扮,唯独升平这里迥异。
说到底,不过是仰仗升平胆大肆意违抗母后,吩咐永好从织锦坊讨来彩锦与宫人们做外裳和芙蓉裙,纷纷穿上后,栖凤殿中顿觉变天地,一时间绮丽夺目、锦色耀眼,为此升平还得意的在几位哥哥面前炫耀许久。
不过片刻,烦人的知了已被除去,宫人们又悉数退了去,百无聊赖的升平又跌回榻上,气闷的厉害。
思量着栖凤宫里向来没什么闲人进出,索xing赤足甩了丝履,斜个最惬意的睡姿在芙蓉榻上纳凉,慵懒的很,全不顾满院子的花瓣随风飘落,铺陈全身。
太子哥哥今日读书也不理她,徵哥哥也去了朝堂陪父皇打理朝政更是身影不见,商哥哥的怪石也不知道从南面运来没有,上次明明说水路难走,角哥哥上次挨罚还不思悔改,此次好像又做了什么劳什子再度惹怒母后,羽哥哥,唉……好困……
“醉卧不知醒,何必与长日。”
升平思绪渐渐模糊之际,不经意间听见一声低沉叹息,一时不查只想跟着微微叹气,翻个身子依旧懒洋洋的,吭了吭又睡。
双眼眯合处的fèng隙似乎被什么挡去了阳光,黑昏一片,脸颊上也有些痒,似被彩蝶戏花来回逗弄了几次,她恍惚着伸手拍去那恼人的东西,却被来人轻易擒住了手腕。
升平扬起脸,无力的睁开眼看清来人,不觉懒懒的扭了身子撒娇:“徵哥哥,你又来闹我,阿鸾好不容易才睡的。”
“睡着了?睡着了还叹气?”徵轻声逗弄,话语间凝结笑意,眉梢眼角有些喜色浮动。
升平嗔怪他总是喜欢嘲弄自己不想理睬他,咬了嘴唇转个身子接着睡,全不顾后裳衣薄露出大片雪色肌肤。
忽然,身后的杨徵笑了笑:“唔,我倒是忘记了,我们的小阿鸾就是懒惰鬼,本想带她去看一桩有趣的事物的,可偏巧她又懒得动弹,既然如此,那就算了罢,我自己去看新鲜!”
一听是有趣的事物升平忽地从榻上坐起坐起,轻衫顺白皙肩膀滑掉半边也顾不得了,小猫似的贴在徵面前,仰起小脸:“徵哥哥快说,到底是什么有趣的东西?”
徵乌黑的眸子里透出古怪的笑意,含笑逗她:“怎么,懒阿鸾不睡了?”
“阿鸾都要烦死了,徵哥哥带阿鸾去罢!”升平央求一向百试百灵,从太子哥哥到羽哥哥,无人能抵抗得过。
“那咱们俩可说好,无论瞧见什么都不许告诉别人,你可答应?”杨徵的脸色突然肃严,吓得升平忙不迭的点头,心也开始突突跳着。
从没看见过温润的徵哥哥对自己如此严厉过,莫非……
为表自己郑重,她又拉过徵哥哥的手掌,用纤细的小指狠狠钩住他的作为允诺,这是徵哥哥和升平约定过的以示承诺的方式。
徵含笑从簟上把她轻手轻脚抱下,攥着她的小手,仔仔细细将她半腿的衣衫拢好,又拆了自己的缠丝龙绦给她围腰系上。
由徵哥哥帮自己整理衣衫升平并未觉得不妥,她只是咬着嘴唇小声嘀咕:“太紧了,徵哥哥,阿鸾气都喘不上了。”
徵垂眸不语,手下却轻了几分力气,直到捆扎实了检查无误才拽紧她:“走罢!”
升平吐舌,由他拉了手,永好和若gān宫人想要跟随上来,徵回头怒斥:“退下!”
永好嗫嚅:“可是,公主殿下……”
升平不耐:“退下退下,赶紧退下,谁也不许跟着,否则本宫要你们好看!”
说罢吐着舌尖调皮的对徵一笑,两个人立即带着满身桂花树纷纷扬扬飘落的花蕊,悄然从栖凤宫穿过,直奔大祟宫后方。
徵在甬路上越走越快,升平跟在旁边气喘吁吁,许久不曾如此运动的她觉得胸口难过的很,可为了徵哥哥嘴里说的有趣玩艺儿,倔傲的不肯轻易央求他放慢步子,勉qiáng自己随在徵哥哥身边,生怕一时跟不上,他便不给自己看了。
徵的掌心温热,大约是走路的缘故,掌心有层湿腻腻的汗。他做事向来从容不迫的,从未见如此急切过,升平不知他究竟发现什么新鲜事物才会如此焦急,心底不妙感觉悄然升起。
两人转过商哥哥的擎商宫,不曾缓口气又继续前行,再走过九曲上林苑回廊,cha过去是条小甬路,升平仔细分辨,前面目标竟是太子哥哥的书殿。
父皇酷好书籍典法,广征天下鸿儒雅士著书立说,传世流芳。五位皇子宫殿旁更是立有各自的书殿以供平日读书问典之用,徵哥哥带她来这难不成此处有什么有趣的物件?
杨徵在殿门口悄然驻足,单臂用力将升平带到胸前。
因他搂得太紧,两个人贴得异常接近,瞬间杜若香气笼住升平遮挡住她刚刚紊乱的呼吸,徵哥哥青壮男子气息就在她的头顶摩挲着。
升平心中一跳,刚想忸怩挣开,只见徵哥哥目光示意不要出声,赶紧噤声随着他一同偷窥。
隐隐绰绰,殿内似乎没有什么人,倒是有个偌大的檀香炉袅袅散发着烟雾。
正想回头反问,徵以指比唇笑着用下颌示意她接着听,也在此时,她突然听见殿内有诡异的动静。
“太子殿下,这样不行的,若被皇后娘娘知晓此事,怕奴婢就没命可活了。”
升平闲暇时很少来太子哥哥的书殿,一来此处多是父皇为他挑选的治国良书,比不得商哥哥羽哥哥所藏奇闻异趣,委实无趣,二来太子哥哥大她年岁些许,又刚刚迎娶了太子妃许氏,那个太子妃许氏为人古板不喜热闹,每每在他处与升平相见也多是称病礼佛,片刻就回宫休憩,一来二去,升平便懒得上门讨人嫌弃。
可眼前qíng景似乎有点不对劲,伴随着满书殿书香墨气中更有一缕奇异的薰香幽幽传出,这香气沉沉渺渺的不似檀香,吸口气让人没由来的心慌。入心入肺后竟有些qíng动,心底似有什么东西在不住骚弄,汗更是从后背一点点缓缓渗出,溻湿大片衣衫。
升平有些不知所措了,偷偷瞥了一眼环绕自己的杨徵,他面容依旧沉稳,呼吸开始渐渐有些急促,俩人贴合之处也是湿了大片。
原来,他也有了汗意。
倒底是什么熏香这么奇怪?她记得太子宫只许点檀香,龙涎香,和樟木香的,什么时候改了如此诡异的味道?
徵见升平正在走神儿,用食指弹她的耳朵,升平恼羞的躲了半躲,他俯身下来贴在她耳边轻道:“跟我来,我知道哪里能看清楚。”
升平被他窥见了心中所想,有些脸红慌乱的点点头。
随着衣角凌锦簌簌之声,他带她来到侧殿。两人藏匿于一方窗格下再窥,此处视野极其清朗,他和她果真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在书房内殿和太子缠绵的宫人,竟是太子妃的妹妹,升平的伴读,许若环。
此时太子哥哥正在解开她的衣襟,若环昂起首,光luǒ的颈子向后仰着,对太子哥哥的啃咬几乎没有任何躲避动作。
一时间升平心中急切,想要喊叫,若环从不曾这样茫然无助过,她似乎有些低泣不安,升平想要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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