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宫_瞬间倾城【完结】(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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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车来回摇晃,升平被迫靠紧太子身边,被他攥住的手已经腻出冷汗,抽拉不得。

建成似是无意的对她亲昵道:“这样大喜的日子,本宫兄弟手足却在疆场征战,本宫心中实属有愧。”

升平一惊,偷偷窥视李建成,他似乎正在眺望远方,倒像真的在惦记二弟李世民一般。

太子喟然一笑:“若他们能够赶回,本宫又不知该如何待他……”

说罢李建成的手指骤然勒紧,升平吃痛但不敢出声,只能咬牙忍住十指剧痛,他贴在她的耳边笑道:“太子妃,你说,本宫该请他喝喜酒呢,还是该请他观礼呢?”

升平心头陡然抽紧,竭力平静自己心绪面容无波的回答:“臣妾愿听殿下的意思。”

李建成长眉微微挑起,对升平的答案异常欣然:“不错,本宫要的就是公主你听话。”

升平还来不及再说些什么,车辇已到东宫。车辇停下,升平被李建成携手搀扶下车,骤然被眼前熟悉的景色惊住,

东宫旧貌一丝未改,甚至连悬挂匾额也是前朝颜色,只是大殿前方多植众多素桂,叠叠重重压着荫凉。升平随仪仗缓缓前行,泪竟噎在喉咙里,几乎不能呼吸。

所有东宫宫人内侍在甬路两边悉数匍匐跪倒,衣着也是大隋模样,与栖凤宫同样的芙蓉裙衫带着升平幼年时的回忆一下子迎面扑来,仿佛一记重锤正敲在她的胸口,让她再忍不住泪水。

李建成宠溺的用袖角擦拭升平面颊上的泪痕,“你怎么像个孩子似的,以后太子妃就住在此处,不再离开了。”

被李建成擦拭眼泪的地方浮起滚烫热意,升平尴尬的别开脸,让料峭的风chuī去难堪的炙热。

升平与李建成徐徐走上台阶,李渊此刻正在上方宝座笑望他们。李建成与升平对李渊行三叩九拜大礼,再由李渊亲赐升平掌管东宫的凤玺,凤玺盛在锦盒之中,由司丞宫人逐级传递送到升平手上。

李渊站在台阶上笑对升平说道:“太子妃,太子生母窦氏①早逝,朕后宫亦再无重纳新后,后宫琐事日后只能多由太子妃cao劳了。”

升平躬身叩拜:“臣媳愧当父皇恩赏。”

李渊捋了捋胡须哈哈大笑:“建成,日后要好好待太子妃,此等佳妇为你执掌东宫,是太子你之幸啊。”

李建成听闻后笑看升平,而后俯首:“是。儿臣必以太子妃为尊,相敬相守,以效仿父皇母后举案齐眉。”

李渊抖了抖袍袖,扬手:“好。你们免礼吧。”

翁媳相见之礼已经作罢,升平再由李建成领至东宫内殿,由巫师主持坐帐,同席,连襟,缠发等礼②。

礼毕。

李建成再起身与升平行夫妇之礼,同桌用团圆膳,一切礼仪悉数结束不觉已过晌午,至此,大婚方才告一段落。

因是清晨行礼未免有些困乏,按祖例午时过后,太子妃可在新宫小憩片刻,太子则外出至朝堂与朝臣同庆大婚盛事。升平躬身送走更衣完毕的李建成后,真真切切长出口气,坐在紫檀chuáng上才觉得全身放松踏实下来。

第一关已过,远远没有她想象的那样痛苦和艰难。李渊和李建成还算恪守表面功夫,至少没有在仪式上为难她。而她似乎也能很快融入大唐仪式当中,心中不觉有任何不妥。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另一种背叛?她第一次没有察觉到融入大唐之初的那种深切羞rǔ,那些曾经执着的家国破灭仇恨不知为何已不再见,取而代之的,反而是必须镇定心神坦然面对。

也许,她也在认命,认命国已破,家已亡,与其纠结如何悲怨不如打点一切为自己搏一条出路留下xing命才是。

升平静静坐着,缄默不语,长乐走近她小声询问:“娘娘,需要更衣休息吗?”

升平回过神来,茫然的点点头:“是有点累了,休息一下也好。”

长乐上前为升平取下凤冠,再拿来晚上行同宫礼时的礼服,准备为升平换上,升平看见繁琐的长裙眉头紧拧:“算了,等睡好再换吧。“

疲惫的升平轻轻合衣倒卧在chuáng榻上,长乐见状赶紧放下百子千孙帐,帐帘在眼前对拢瞬间遮挡住外界光影,黑暗笼罩住升平带来困乏,她的双眼慢慢闭合,寻找最舒适的位置翻身。

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就在枕边俯着,升平觉得有股血腥味道扑面而来。升平睁开眼,借着帐子里微弱的光线仔细打量,因为是重新修缮的东宫,此刻墙壁簇新,锦衾鲜亮,所有一切遍布喜气并无不妥。

升平安慰自己,大概是连日来不曾好好睡过,突然换到东宫居住难以适应,应该不必如此惊恐,升平再次闭上眼,断绝目视,血腥味道反而越发重了起来。

闭着双眼的升平,小心翼翼向前探出手,手指轻轻抚过锦被,一下下,直至身边……停住。

柔软还散发热度的物体正陈横在她的耳边,升平用手指顺着锦被探入,指尖所及是顺滑的动物毛皮。升平猛地睁开眼,猝然起身,用力掀开被子,赫然入目的是一只刚刚断气不久的虎皮狸猫,脖颈被人用外力扭断,血ròu模糊的躺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身体下方是黑褐色的血正漫延开,洇晕大半个紫檀榻。

升平猛地捂住自己的嘴,直直的看着狸猫尸体,因为整个人太过恐惧,她只能狠狠咬住掌心压抑住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狸猫的双眼已被人剜去,脖子上断裂的骨头白森森露在皮外,温热的身体证明它刚刚被杀不久,甚至可能不超过一个时辰。

是谁这样心狠,是谁这样大胆?居然用残忍的手段nüè杀狸猫放在太子新婚chuáng上?

是太子?应该不会是他。他想折磨升平的话方法太多,不必用这样妇人手段。

拓跋丽容?有可能,毕竟升平身下所躺的是她姐姐应得的位置。

还会有谁?会不会是太子后宫的妃嫔?会不会是那个不曾出现的齐王?

升平咬紧牙关与死猫相对,泪顺着脸颊不断流下,凉至骨髓心底。此时她不能喊。身处新境,不知敌人藏匿何处,喊出来便会打糙惊蛇。她也不能哭。qiáng弱难辨,惊惶失措只能泯然气势使仇者快慰。

升平哽住哭意,勉qiáng自己憋回眼泪,bī自己伸出颤抖的手指将被子再盖回原处,然后从榻上缓缓起身,仿若自己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般,整个身子靠在榻边看似平静无波的微笑。

①窦氏。李渊元妻,京兆始平人。隋朝定州总管窦毅的女儿。窦氏母亲是北周武帝的姐姐襄阳公主。窦氏年幼时非常聪慧,曾为北周武帝出计策招纳突厥皇后。窦父为窦氏画孔雀招婿,谁能she中孔雀眼睛便可成为她的佳婿。李渊发出两箭皆中孔雀眼睛,遂入门迎娶。成语“雀屏中选”便出自此处。

②此处是清朝帝后成婚礼仪。唐朝已不可考,借鉴。

好合未必经百年

李建成与朝官在两仪殿共庆大婚盛事,归来时已是满身酒气踉跄不能成行。夜深露重,有两名谨慎内侍搀扶太子建成步入东宫,几人步履匆忙卷入一股凉气,升平身边服侍的宫人似被冷风侵袭般悉数瑟瑟发抖。

内侍将李建成搀扶至外殿,烹煮醒酒茶镇神汤服侍太子饮用,几人来回忙碌穿梭,动作异常熟练,却没有一人入内殿禀告升平。升平坐在百子千孙帐中除了用双耳辨别殿外声响,不能动也不能问。

稍后,东宫内侍开始四下关闭门窗,并拽下垂绳在窗前落下厚重垂帘,几片金缕碟的帘子密匝匝将东宫里忙碌的一切掩盖,瞬间与外世事物隔绝。

从未经历如此紧张场面的长乐紧张的抓住升平的手,升平反按住她的,主仆两人惶惶看着周围所有的内侍井然有序甚至可以说是训练有素的动作。他们的紧张在一声巨响后放松下来,所有人都像被人抽了筋骨,立即颓下身子。窗前的垂帘一动不动,再加上门窗紧闭,摔碎东西的声音根本不能传到宫外。

又接下来是一声巨响,大婚所用的销金朱胆瓶被砸碎,碎片四溅,若gān飞到内殿销金砖上,红瓷滑于黑地,明晃晃的显眼。

围在升平身边的宫人立即疾步走出收拾,也同样的动作熟练。

此时,升平已经独坐三个时辰之久,木然看着死猫一点点在被窝里冰冷,必须假装无谓。原本以为只要等到李建成归来,由他来掀开锦衾发现一切诡异,事qíng便得以解决。可没想到,三个时辰后等待她的是另一种变相折磨,她的新婚丈夫,大唐王朝的太子殿下,此刻正毫不顾忌qíng面在外殿摔着大婚吉庆的象征。

又是一声巨响,升平明显感觉长乐贴住自己的身子猛地一颤,升平按住长乐的手,长乐低下身子在升平耳边怯怯的问:“太子妃,现在该怎么办?”

升平过了半晌,才镇定的说:“你给太子煮杯醒神茶。”

长乐虽然心中惊恐,但还是深吸口气去偏殿准备,不消半刻,茶已端在手,还未等送至内殿,李建成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内殿门口,长乐受到惊吓差点将茶盏摔在地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升平抬头望着李建成,他身上朱红朝装金丝绣蟠龙正盘颈而卧,头戴赤红金冠,仪容雍俊,姿态秀雅,即使酒醉他也丝毫不减皇家气度,此刻正慵懒的靠在殿门口睨着喜帐中的升平,目光深邃,别有意味。

“本宫喝醉了。”李建成嘴角噙着笑,目光冰冷。

升平垂低视线起身,从长乐手中接过茶盏徐步走上前,“请太子殿下用醒神茶。”

李建成玩味含笑,接过升平手中茶盏端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升平仰头,坦然迎上李建成的目光,骤然察觉他眼底神色不对,还来不及躲闪人已经被李建成粗壮双臂捆住身子,她本能的别开脸,下颌被他用力钳制扭过来,双唇狠狠压住升平。

升平不肯张开嘴,李建成硬是咬住她的嘴唇,bī她将醒神茶喝下去。

长乐和宫人们面对新婚太子和太子妃的旖旎缠绵悉数噤声,她们根本无法分辨这是刻意nüè待还是亲昵qíng爱,她们有些局促不安,不知该如何面对太子殿下看似亲昵的qiáng迫。

醒神茶味酸亦苦,升平被迫咽下,眼角已经泛起温热水意。

“要死大家一起死。”李建成用手指掐住升平下颌,他还在笑,笑容比杀人的凶器还锋利,升平全身几乎被他无声的目光刺穿再难逃避。

“这杯茶里无毒。”升平勉qiáng避开李建成的双眼。

“今天没毒,不代表以后也没毒。”李建成手指顺着升平光滑的下颌摸到耳垂,用指尖挡起坠角耳珰双眼微眯:“耳珰很美,非常衬公主你。”

李建成摸到耳珰时,升平已经全身紧绷。李建成似乎察觉到耳珰的出处抑或只是碰巧询问到敏感的饰物,她必须在须臾之间分辨清楚给予正确回答。

升平顿了顿,“谢太子殿下,耳珰是齐王送的。”

李建成对升平的解释不予置否,只是用力收紧升平身体,咬着她的耳垂道:“来日,本宫带太子妃见见齐王,太子妃就会知道,他能挑出这样映衬太子妃的耳珰实属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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