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在书房里面的他qíng绪似乎有些糟糕,动作的声音很大,咣当一声打开书柜,咣当一声关上抽屉,好几次我默背单词的时候都被他制造出的噪音打断。
翻过背不下来那页,换个姿势继续默背下一页,忽地听见背后门响,我抬头,面墙体装饰的镜子轻松显示出凌棠远难看的yīn沉脸色。
“看来,我低估你了。”他说。
我觉得他的话里有话,不敢轻易接答,只是默默的看着。
“好,从明天开始,我走到哪儿你跟到哪儿。”他冷笑说。
我缓缓站起,转过身对他问:“这么说凌先生不会送我走了?”
他的美目微眯,突然笑了,偏过头盯着我:“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不愿意拿钱走吗?我很想知道。”
我想想,把书放在茶几上,态度认真的给他分析。
“我还需要读书,我弟弟还需要读书,医生说我弟弟的病qíng尚不稳定,未来几年仍有反复的可能,所以我不能离开。”没错,这就是我心里的想法。我在凌家抵债,同样也是在凌家赚个机会,只要我继续留在这儿,他们凌家就必须管我下面的开销。
这么说来,我确实很有心计,早已为接下来的生活铺好了路。
他不怒反笑:“这么说,你准备在我这耗到有足够的钱再离开?”
我不说话,表示默认。
“好,那我倒要看看你能等多久!”他还在微笑着,声音却让我我忍不住浑身发冷。
“我要警告你,你耗你的,不要让我发现你爱上我。”他伸出食指指着我的鼻尖。
我觉得此时自己应该表明一下态度,至少可以让他更放心些:“放心,我不会爱上凌先生。”
凌棠远突然笑的很开心:“很好。这正是我要的,永远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
我觉得,凌棠远是渴望被爱的,所以才会这样自恋。我适当的顺从他,会让他的自恋心态得到很大满足,当然,也会更有利我接下来的生活。
后来证明,我这个想法是错误的。
我的适当顺从助长了他的自恋,接下来的生活变得异常艰难。
我每天提心吊胆的跟随凌棠远去公司上班,晚上就睡在他的身边充当保姆,除了每天早上都在他的怀里醒来,这种生活根本察觉不到任何不对劲。
跟他一同上班这些日子,我发现凌棠远这个人的两面xing。在家的时候他像个傲娇的孩子,说东,我就要向东,说西,我就要奔西,随心qíng而定他的行为。可是刚迈入公司大门,他又立即判若两人,脸色永远是那么yīn沉可怕,行为永远是那么镇定沉稳。
永远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在家的时候,我很少反抗他,在公司的时候,就更不可能反抗。可我发现,越是不反抗,他回家以后越是喜欢对我呼来喝去,明明用不到我的地方,也要听他吩咐亲自去做。
随后,我开始有所反抗,小到背过去骂他臭汤圆,大到给脸色,摔东西,采用的对待策略,视他行为的过分程度而定。
很快我就发现,我反抗他,他竟然会高兴得意的时候会允许我和他在餐厅里一同吃饭,偶尔也会赏我一个机会展示自己,即,他同我坐在沙发上,“听”我读报纸。
我读报纸的时候必须看一段,说一段,为了让他能看清我的嘴唇动作。
他看的很专注,久了,便有些暧昧。
在他目光注视下,我开始有些迷惑。凌棠远到底把我当成了谁,我到底有多么像他印象中的那个人,这一切的谜团暂时都无法解开。
只是在我记忆中,父亲也曾这样听我朗读过课文,那时老师留下的朗读作业要求家长签字,他就会拿着根英雄钢笔敲打着饭桌陪同我的朗读,顺便还会纠正我的读音,不想,时间流转,如今坐在我面前的人是他……
凌棠远突然若无其事的说:“你读错了。“
我看看报纸,回过神来,不知道自己读错了哪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是,我重读。”
“你在想谁?”有时候凌棠远能看透人心,这个技能让人有些害怕。
记得以前读过一本书说过,语言功能残缺的孩子会看人心,他们会从对方的表qíng和动作里找到答案。我喜欢看人,没想到,他也喜欢。
我扯了扯嘴角:“家人。”
他坐过来,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用手抬起我的下巴仔细观察。
“难得。我以为你不想家呢。”他绷紧的脸放松了些。
我低头,把报纸翻到财经版:“谢谢夸奖。”
说实话,我自认自己很有些能耐,因为总能在莫名其妙的时候气到凌棠远。例如,现在。
他突然说怒气冲冲的说:“我觉得你牙尖嘴利,让你读报纸太委屈了,应该换份工作。”
看来,我又惹毛了他,抬头看看他貌似认真的表qíng:“凌先生,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
“取悦我,讨我开心。”他命令道。
他背后的落地灯昏huáng诱惑,漆黑的夜幕在落地窗外充当背景,寂静的客厅,暄软的沙发,周围的一切都有着月黑风高杀人夜的气势。
他的男xing气息微微烫过我的脸颊,昭示我们之间的距离有多么近。
我眨眨眼,犹豫着。
取悦两个字,有各种不同的解释,如果我认为取悦了,他却没被取悦,想必还会生气的。我潜心琢磨一下他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取悦方式,用了两秒钟。
我伸手,扶着沙发靠背坐起来,对准他的嘴唇准确无误的亲过去。
距离他薄削嘴唇的下一秒,凌棠远偏过头闪开,轻笑出声。
我呆愣了一下,赶紧低下头,老实坐下,继续翻着手中的报纸。
见我这样,他没说话,一只手把我报纸抢过去,另一只手搂紧我的腰,我被迫抬眼看他别扭的表qíng。
“你还没做完。”他说。
我说:“可是,凌先生我已经取悦了你,你笑了。”
他没说话。
“理论上我已经做完了你要求的事qíng,所以,我们应该做别的了。”
他还没说话。
我想了想,也许他还在等我给他当台阶下,只能说:“不如,我给你读财经新闻吧,股市又跌了。”
凌棠远终于开口:“你还没有取悦我,远远没有……”
剩下的半句话被他突然贴过来的嘴唇堵在我的嘴里。
他的辗转吸吮都很用力,仿佛我是一道令人垂涎的美味菜肴,也或者,他垂涎的原本是我像的那个人。
他一边叹息,一边含糊的说:“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都不肯主动亲我一次。”
除去唇齿之间的纠缠,我觉得眼前只不过是个撒娇的孩子,所有痴痴缠缠的哀怨,不过是埋怨像我的那个人为什么不给他一颗糖果尝尝。
不知为何,我的心有些抖。
凌汤圆还在微笑着抚摸我的脸颊,而我已经不敢看他的眼睛。
因为那双眼睛里所蕴含的,都不是给我的qíng意。
“如果你能学会听话,我会很开心。”他抵在我的唇边轻声低叹。
我的身体有些颤抖。长了二十几年,对于异xing甜言蜜语的认识只局限于,我觉得你很好,我喜欢你,我们jiāo往吧之类,他这样从心掏出来的话,怎么听都不像是qíng人之间的呢喃,反而更像是对所属物感qíng的肆意掠夺。
我已经心乱如麻,很想结束尴尬的局面。
“棠远,瞿姐说……”客厅门被人从外推开,我和凌棠远之间的迷离气息被扰,他用最快的速度收回投在我身上的qíng意,我则用最快的速度收回贴在他唇边的脸。
被人打扰的凌汤圆显得很不悦,猛地站起来走出客厅,我则默默拿了报纸跟随在后,刘阿姨则守在门口,等我经过时狠狠剜了我一眼。
大约觉得不解恨,又补了一句:“狐狸jīng!”
凌棠远与我衣衫不整坐在沙发上厮磨的事不知变了几个版本传到凌棠远母亲的耳朵里,一早醒来,凌棠远吃饭的时候,她突然登门。
待了这么多天,多多少少也看出来一点他们母子关系并不和睦,凌棠远母亲在的时候,他会沉默,无论是公司还是家里,他始终没有流露一点笑容。具体原因我并不知晓,不过我想,只要是思想正常的成年男子都是不愿意由母亲来cha手自己事qíng的,更何况是打他的旗号四处找老婆。
太没面子了些。
她陪凌棠远坐一会儿,目光却始终越过桌子盯着我,大概是见我和凌棠远能安然坐在一起吃早饭有些惊讶,估计前几个女人都没有得到这样上等优待,所以才会令她这样所有所思。当然,她并不知道,我的待遇是我自己换回来的。
用昨天那个吻。
昨晚睡觉时,我很自觉的抱着被子睡上chuáng去,动作有些不自然,凌棠远就像往常一样背对我,除了隐隐约约的呼吸声,屋子里寂静无声。
我靠过去,背贴上他的背,灼热的温度透过睡衣传过来,让我很想开口说点什么。小时候,每次心烦意乱的时候就会抓住晔晔陪我说说话,他是我唯一可以倾诉的人,母亲不行,生活的压力已经繁重,我不能再给她添一丁点的压力,晔晔不同,我说什么,他都会听完,都会笑嘻嘻的逗我开心。如今,在凌家,我已经憋了两个星期的心事,除了我身后的凌棠远,其他人根本不会和我贴近超过一米。
难道是要对他“说”?
好吧。我抱着被子闷住嘴,“凌棠远,我警告你。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乱亲我。哪怕你再想那个人,都不要拖我下水。我希望我们可以分清楚彼此的界限,虽然我知道自己没资格说这些话,但这样对我们俩都有利。”
突然,背后的人动了动,惊得我忘记下面要说的话。
沉睡的他,翻个身用力把我搂入怀中,下颌卡在颈窝上,呼呼的热气就在扫我的耳边。
我僵硬的身子只觉得浑身湿漉漉的热,看看身边的人,又失了神。
张爱玲说错了,扰乱女人心的还有色相和亲吻。
凌棠远玩笑般的一个吻就让我整夜的睡不着,如果去满足刘阿姨嘴中的狐狸jīng标准,还不知道要把自己熬成怎样的形销骨立。看来,我没有做女人的天赋,更学不会随遇而安。
大概凌棠远察觉我昨夜少眠,今早破天荒的让我坐在对面端碗吃早饭。吃着吃着,身边又坐了凌棠远母亲。她的注视让我很没胃口,吃了两口就放下碗,恭敬的站起来准备凌棠远出门的公文包。与此此时,他和她同时出声。
“一会儿你跟我走。”
“一会儿你留下!”
我回头望过去,凌棠远说完话,依然低头吃饭。
凌棠远的母亲看见我们俩的qíng形,眉头紧皱,停顿半晌,瞥了一眼他,对我小声说:“你留下!”
凌棠远没有抬头,他一定没听见她说的话,我只能勉qiáng自己镇定的等凌棠远抬头,对他说:
“凌先生,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想请假休息。”
凌棠远睨着我也不说话,放下碗筷,接过我递上的公文包走出餐厅门。
他离去后,我还站着。他母亲却明显放松了坐姿:“宁墨墨,你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