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学校里若有若无的人物,一学期的课会逃三分之二,默默无闻,悠然自得。所以连我都能一眼认出来的浅苍当然是学校里翻云覆雨的人物了。浅苍是在各种竞赛中频繁获奖的才子,不但传奇打得出神入化,而且也以迷小姑娘而全校闻名。他高且瘦,细碎的刘海低低地垂在眼前,喜欢穿白衬衫,敞开着第二个纽扣,微微露出锁骨,总是一副高傲而冷漠的样子。这样的男生,的确是很迷人的吧。
四
浅苍曾经问我,千紫,你为什么总喜欢看那么多小说和电视剧呢,别人的故事看多了,不会觉得累的吗?
就因为是别人的故事才美好啊,我自己,又能有什么故事呢。可能因为我也想有一个小说里那样的人生吧,什么都不用做就很有钱,有幸福的家庭,美丽的容貌,王子一样的男朋友。
本来以为我说出这么矫qíng而ròu麻的话,以浅苍的智商一定理解不了,说不定会被海扁一顿。可是抬头看他,却正好迎上他清澈的目光。细长的眼睛黑珍珠一样的明亮,孩童一样真挚而纯粹的表qíng。
千紫,我是你的王子吗?
我重重的愣住。良久良久,一句话也说不出。脑袋里忽然铺展着空dòng的白,一望无际。
浅苍忽然狠拍我的头。看你那副花痴的样子,像我这么帅的人,不是王子是什么,用得着想那么久吗。
我忽然释然的笑。这种夹杂着轻松和失落的qíng绪让我只能微笑着点头,却找不到适当的句子来调侃。
可是千紫,我喜欢你。浅苍忽然很严肃地说。
五
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是在午夜里因为孤单而哭泣的自己么,还是因为chūn天料峭的寒冷而蜷缩的自己,在人前笑颜如花的自己,亦或坐在车窗前表qíng空dòng的自己?
浅苍,当我快乐和难过的时候,应该想起你还是想起许远之呢?
许远之曾经是我的王子。他与我从小一起长大,会在我哭泣的时候捉蝴蝶逗我开心。十七年的人生里,有将近十四年是和他共同度过的。原本以为,我是不会再爱上别人了罢。
可是许远之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初三那一年,全家移民去了美国。许远之的母亲来找我,说,千紫,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们一起去的。
谢谢阿姨。可是我的家在这里,我不想离开。
许远之于是跟我怄气,说,杨千紫你一定不要等我,因为我再也不会回来。
六
浅苍突兀的表白,我却无法回答。那并不算长的相聚时光,忽然变得无比珍贵和温暖。
他不知道我已经在办休学手续和去美国的签证。因为就在前一天,许远之的母亲哭着打电话来。
可是浅苍,如果我说不想离开你,你会相信吗?
我可以拒绝深爱我的人,却无法拒绝需要我的人。许远之,因为邻居家的瓦斯爆炸,已经永远无法再听到声音。
那样一个寂静的世界,应该是很孤单的吧。正因为我曾经深刻地体会孤单,才明白那种寥落而绝望的滋味。如果我去陪他,他也许会好过一点。
浅苍,倘若我说不想走,你会原谅我吗?
尾声
每当有沙尘涌动的时候,我仍然会qíng不自禁地想起你。看着风起的方向,守望着记忆中的你颀长的影子。
漫长一生中,还会不会有那样一个人,在盛夏肆nüè的风沙里为我撑起白色的衬衫,还会不会有那样一个人,拍着我的头表qíng严肃地说喜欢。即使所有的等待都换不来一次重逢,我依然,感谢这场宿命中独一无二的相遇。
你曾经给了那么多的温暖,让今后所有凌厉的风,失去棱角。
葵花的沉默
葵花的花语是沉默的爱。
可是又有谁知道,葵花的沉默,不是因为它不够执着,而是因为它心中的绝望与思念一样,永远无法完结——
题记
一。一个人,一座城
这个城市的六月,到处氤氲着夏天暖融融的味道,莫名的让人心动。
李思露穿着粉红色的套裙从我身边掠过,忽然又折回来,扬着下巴对我笑,说,“你就是莫夕烟吧?名字挺好听的,可惜是个乡下妹。”
我一愣。
她接着说,“喜欢左阳吧?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土的像烧饼一样,你,配,吗。”她一字一顿,甩了甩漂亮的卷发扬长而去。
我站在原地,呆呆的望着她的背影,竟然忘记了难过。我觉得她真的很美,纤细的背影衬着淡绿色的鹿皮长筒靴,就像从电视广告里走出来的一样。
林菲菲推了我一把,说,“莫夕烟你傻啦?看她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她用食指推推我的头,语重心长的说,“羡慕是没有用的。她那一套衣服五百块都打不住,你穿上了你也好看。可是你拿什么跟人家比啊?”
林菲菲是对的。我从上到下打量自己,刷得发huáng的球鞋,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还有一件串了色的白体恤。这件体恤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衣服了,可惜上周跟妈妈的毛裤一起洗,被染上了一大片红色。我舍不得扔,就用红色的水彩笔把那片红涂成太阳的形状继续穿。
我是刚转到这所学校的。上个月爸爸跟着镇上的工程队来这里盖房子,我和妈妈也只好跟来,一方面跟爸爸有个照应,另一方面他们一直希望我能来城里读书,考个本地的大学,然后像所有城市女孩一样生活。
这个城市的夜景很美,街市的霓虹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璀璨,可是这里的人总是忙忙碌碌的样子,给我一种压迫感。
我总是怀念老家门口空地上那片灿烂金huáng的向日葵。直到有一天,我忽然发现我已经不知不觉的喜欢上这个城市。
因为,我喜欢上左阳。
二。好想好想谈恋爱
左阳是我的同桌。
我刚来那天他请了病假。第二天清晨,一个白皙英俊的男孩子径直走到我身边坐下,我才知道原来他就是我的同桌。
他对我的存在视而不见,好象我是一团五色无味的空气。
我小声说,“你好,我叫莫夕烟。”
他低着头整理书包,丝毫没有要理睬我的意思,好象我在跟别人说话。
我有点不高兴,提高了声音说,“喂,我在跟你说话呢!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啊,别人跟你说话的时候你至少要看着对方吧……”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罗嗦,也很烦?”他抬头,淡淡的打断我。
我故意露出灿烂的微笑,说,“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很没礼貌,也很冷?”
他点点头,说,“大家都这么说。所以你以后最好离我远一点。”
我气闷,心想我哪里惹你了,凭什么这么猖狂啊?刚想说什么反驳一下,这时候班主任老师走过来,笑盈盈的对我身边的人说,“左阳,你身体好些了吗?要是没好的话就多休息几天,落下的课程老师给你补。”
左阳头也不抬的扔下一句,“好的差不多了。”之后就不再答老师的话。
我诧异非常,心想这个平时对我凶巴巴的老师怎么会对他这么温和呢?而且就算他成绩再好,也不过是个学生而已,怎么可以这样对老师说话?
林菲菲是坐在我身后的女生,她跟我一样是从小镇来的,所以对我格外关照些。下课的时候她偷偷告诉我,左阳一向是这么骄傲的,对老师呼呼喝喝,对女生冷的像冰,听说他只对他养的那只huáng金猎犬温柔。林菲菲又说,哎,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qíng,谁让他妈妈是建筑公司的老板,他爸爸又在北京做高官呢?在这座不大不小的城市里,这样的身世已经足以让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了。
我很不屑的“切”了一声,义愤填膺的说,“有什么了不起啊,他父母厉害又不是他厉害,这简直是狐假虎威仗势欺人嘛……”
林菲菲用手指戳戳我的脑袋,说,“行啦,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学校里不知道有多少女生喜欢左阳呢,你这么说他,小心被人群殴。”
我吐吐舌头,在心里设想着那些城市女孩一起打我的样子,她们的指甲那么长,鞋子那么尖,跟她们打架我一定很吃亏……
林菲菲用手托着下巴问我,“莫夕烟,我真的很怀疑你这种智商竟然能考年级第一?总是莫名其妙的发呆,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走吧,上课了。”
哎,上课了,我又要去面对那个冷冰冰的恶魔。
这堂本应该是数学课,老师临时有事就改成自习课了。当我写作业的时候,他一直在低头看小说,很认真的样子。我忽然有些好奇,把头凑过去想看看他在看什么书。
天,竟然是英文版的《简·爱》。
“你喜欢看爱qíng小说?”我问。
“不是说让你离我远一点吗?”他不耐烦的说。
“没想到你这样的男生竟然会喜欢看爱qíng小说!我明天介绍几本经典的言qíng小说给你看好不好?”我不知死活的调侃他。
他脸一红,说,“这是名著好不好?才不是什么爱qíng小说。”他顿了顿,忽然把脸凑过来,离我的鼻尖只有三厘米,他露出难得的笑容,说,“凭你还想介绍言qíng小说给我?别说的好象自己是爱qíng专家一样。乡下妹,你谈过恋爱吗?”
他的骤然靠近,不知为何,给我一种窒息的感觉,我往后退了退,有点结巴的逞qiáng说,“我……我当然谈过恋爱了,还……还不只一次呢。”
他忽然伸手揽住我的肩膀,紧紧的将我拥在怀里,手指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校服渗透进我的皮肤。那个瞬间,我莫名的心跳加速,脸烫的像有火在烧,呼吸局促得快要死掉。
他笑着把我推开,邪邪的笑容像盛开的罂粟花,说,“看你,被我抱一下就脸红得跟国旗似的,还说自己谈过恋爱?算了吧,你这么烦,有男生会喜欢你才怪。”
而此时的我,竟然丝毫没有反驳的力气,一颗心好象浸在水里,软软的,恍惚而忐忑。
左阳不再理我,恢复成面无表qíng的一张脸,专著的看书。
可是他抱我的动作已经被广大同学看在眼里,随后以两米为半径飞速传遍了整个学校。从那以后,隔壁班的喜欢左阳的班花李思露一有机会就过来奚落我。
他不知道,那漫长的一节课,我手中的数学书再也没有翻页。
我的jīng神无法再集中起来,我总是想起他英俊的侧脸和邪邪的坏笑。他身上淡淡的清香cháo水一样涌进我的鼻息,舒肤佳,或者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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