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旅馆_杨千紫【完结】(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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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眼中的泪水再也含不住,大滴大滴地落下来,流淌了满面,一片温热。

  俞先生眼中似有不忍,走上前抱住我,说:“韵儿,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儿女私qíng真的算不了什么。——最痛苦的可能不是看着他死,而是看着他受刑……你一定要撑住。”

  {尾声}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审讯室的记录薄上,我写下了这样的诗句。“第六站”的审讯室其实就是个刑堂,这里只有想不到的残忍,没有做不到的残忍。为了试探秦阳与我的关系到底到了何种地步,站长特意让我来做这次审讯的口供记录员,秦阳满身是伤地坐在我面前,英俊的脸憔悴不堪。

  我冷着脸坐在椅子上,只觉自己的心已经疼痛得麻木起来。脑海中有些时空错乱的感觉,一会儿想起石阳在篮球场上微笑的样子,一会儿又想起与秦阳在一起的一点一滴……

  或许这就是命吧。

  注定要迷恋那样的感觉和那样的人,纵使逃到天涯海角,时空尽头,依然躲不过宿命的玩笑。

  秋韵文已经死了。当站长诈他说秋韵文已经全部招供了的时候,秦阳第一次抬起头来,冷笑一声,对站长说:“不会的,我知道她不会的。”他飞快地看了我一眼,说:“或许感qíng上的事是有报应的,你伤害了别人,就会有别的人来伤害你。也许那个人真的很爱你吧,所以今时今日,你才会失去你最珍视的人。”

  此时此刻,在这个世界上,唯有我一人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他想告诉我,他最珍视的人,是我。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俞先生的身影,他说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儿女私qíng真的算不了什么。

  我站起身对站长说:“其实,我知道你们想要的qíng报在哪里。——他家里有件衬衫,上面用摩斯密码封着一个名单。”

  站长一怔,似是在思忖我话里的可信度,也就是趁着这个时候,我猛地掏出他腰间的枪,砰砰几枪打死了在场所有伪政府的人,血液的气味弥漫在狭小的审讯室里,此时的秦阳已经奄奄一息,我流着泪捧起他的脸,笑着说:“如果有来生,记得要离我远一点……因为喜欢一个人,真的很痛苦……”

  我的话还没说完,在隔壁房间监听的伪政府高层已经带着警卫冲了进来,砰砰几声枪响,胸口仿佛绽开灼热的花朵,红莲一样浓郁的盛放……我倒下身去,紧握着他的手,笑着落泪:“如果有来生,我可不可以,不要再喜欢你……”

  恍惚又回到了那个huáng昏,他对我说,我不喜欢与人争,也不喜欢假戏真做……可是对你,我动了真心。

  球场上奔跑的影子,眼角眉梢里我迷恋的味道,在黑板上解奥数题的修长纤细的双手,回眸看我时微怔的表qíng……许许多多影像重合在一起,在我生命消逝的那一瞬。

  如果有来生,

  我可不可以,

  不要再喜欢你……

  隋唐梦(上)

  楔子

  巨大的深蓝色玻璃楼宇辉映着日光,有种遥远冷峻的感觉。那栋摩天大楼的西北角,坐落着一栋与这个城市风格迥异的米huáng色小楼。楼顶是装饰用的白色塔尖,下头挂着一个无论怎样看都无甚特色的牌匾,端端正正写着——

  时光旅馆。

  女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一脸怅惘地走了进去。

  一。{北方有佳人}

  马车队在山路上行进,尘土飞扬。我揭开窗帘,呆呆地望着窗外。

  群山翠色yù滴,空气也格外的清新。只是窗外的侍卫和仆妇都穿着古代人的衣服,就像再拍古装剧。我苦笑,原来那个时光旅馆,还真不是骗人的。

  青梅竹马的男友心里有了别人,却又不肯放开我,我只想逃离,跑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一时冲动回到古代,才发现自己原来还是这么孤独。

  这时,马车忽然停下来,王婶一脸焦急在窗外看我,说,“佩瑶,不好了!小姐被一队人马劫走了,也不知他们是什么来头!”

  时光旅馆的老板凤十一安排我回隋朝,我跟她说我想要个平庸又清闲的身份。——于是我成了云佩瑶,是云家小姐云司青的侍婢,似乎是个得脸的大丫头,平时也不用gān活,就陪着小姐喝茶聊天就可以。云司青长得很美,从小就有江南第一美人之名。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我都惊住了,真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大美女。

  “那队人穿什么衣服?领头的是谁?可是附近的山贼么?”我脱掉轻纱外衣,换上灰布的小童衣裳。爱美人心人皆有之,何况云司青现在是我的老板,她要有个三长两短,对我也没好处。

  大婶一个劲摇头,说,“为首的公子很俊,看起来不像是山贼……旗子上写着个‘杨’字。”

  我一愣,“杨”是隋朝的皇族之姓,莫非来者跟宫廷有关?

  山坡上风很大,chuī得金线大旗猎猎作响。遥遥只见一个锦衣金冠的白衣公子策马立于山头,身后簇拥着一队侍卫,云司青一袭水粉色芙蓉纹褶子裙,盈盈站在他面前,微侧着头,我看不到她的表qíng。

  我抓起一把泥土抹在脸上,偷偷绕到人群前面。

  那白衣公子有张极美的侧脸,鼻梁的弧度融合了妩媚与英挺两种气质,眼睛狭长,一缕碎发掠在唇边。只见那公子扬唇浅笑,声音低且动听,道,“云姑娘芳名远播,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云司青抬起头,一双美目顾盼生辉,隐隐有些不悦,道,“过奖了。公子硬把小女带到这里,就是为了夸赞一番么?”

  白衣公子也不恼,只是浅笑,道,“是在下唐突了佳人,还请云姑娘海涵。”

  云司青面色稍缓,眼波在那公子面上细细流转一番,脸上闪过一丝红晕,道,“罢了。……可不知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白衣公子沉默片刻,伸手敏捷地翻身下马,一步一步走近了她,雪白衣袂迎风舒展。他朝她伸出手去,说,“在下晋王杨广。云姑娘,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妻?”

  我一怔。云司青也愣在原地。想必在古代,没有几个男人会这样直白的求婚吧。

  云司青睁大了眼睛看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站在一旁,此刻的惊讶其实更甚于她。——晋王杨广,岂不就是历史上弑父杀兄的隋炀帝?

  云司青呆立良久,眼波瞬息波澜,却还是最终冷却,推开他的手,说,“爹娘已经将我许配给太子杨勇——你的亲哥哥。今日你我,也只能道一声无缘了。”

  杨广眼中快速闪过一丝落寞。方才他还那么自负,眼角眉梢自有风流,带着睥睨天下的笑容,可是这一秒,那双冰玉瞳仁竟有些失落。

  我在一旁看着他,忽然有种说不出的酸涩感觉。——眼前这个美貌荣华的男子,正在因为失去一个美人而难过。可不知数十年后,当他失去天下,失去所有,又会是怎样的心痛呢?

  仿佛察觉了我的目光,杨广忽然间侧过头来,却在触及我眼眸的一刻轻轻怔住。

  ——许是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目光看他吧。带着预知,带着悲悯,带着连我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莫名哀伤。

  二。{云氏两姐妹}

  一时间,杨广直直地看我,仿佛想要将我看穿。

  此时我穿着小童的灰布衣服,脸上又抹了泥,本是为了打探敌qíng而来,此刻更不愿多生事端,急忙错开他的目光。眼见云司青与杨广僵持在原地,我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道,“时候不早了,小姐请回吧。”我拉起云司青往人群外面走,把头垂得低低的,却能清晰感觉到杨广的目光,带着鹰一样的yīn鸷与探究,久久落在我身上。

  走了许久,前方就是云家的车队,云司青握了握我的手,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道,“佩瑶,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该如何走出那里。”

  其实我心里也是惊魂甫定,只能安慰她道,“听马夫说,再有三天的车程就能到京城了。小姐不必惊慌。”

  原先我只知她要嫁的是个富极的高门大户,没想到竟是太子杨勇。这桩婚姻令云家在城中大出风头,只可惜他们不知道,这个太子几年后就会被废掉。念及于此,我感叹说,“晋王一表人才,若不是小姐已经名花有主,他倒是不错的人选。”

  云司青却目光飘忽,呆呆地望着别处。

  我以为她受惊过度,当下也不再言语。可是这时,她忽然掉转步伐,拉着我往一旁的小溪边走去。

  此时已是huáng昏,山色在夕阳的掩映下青翠yù滴。云司青俯身将丝绢浸湿,轻轻拭去我脸上的泥污,说,“佩瑶,你我明里是主仆,暗地里以姐妹相称,也有十年了吧?”

  我一愣,心想我一个穿越来的,最怕别人问以前的事了,很敷衍地应了一声。

  云司青拉着我上前一步,指着溪水中两张有些相似的容颜,道,“佩瑶,你是我爹的私生女,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妹,其实这在云府,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平时什么活儿都不用gān。

  云司青散开我的头发,溪水中我的倒影登时多了几分妩媚,她说,“佩瑶,你我姐妹,本就相似,其实你的美貌并不在我之下。”

  我直觉她此话另有深意,顿了顿,道,“不知小姐想要佩瑶做些什么呢?”

  云司青脱下腕上的翡翠镯子,放到我手心里,忽然提起裙裾跪在我面前,说,“代我嫁给杨勇,好不好?”

  夜色静谧,云家的送嫁队伍已就地扎营。我把玩着那只翡翠手镯,唇边带着一抹事不关己的笑容。

  云司青花容月貌,哭泣的样子更是可以让天下男人心酸,可是却打动不了我这个自私的女人。在溪水边,她对我诉说着她对杨广的倾慕。其实早在很久以前,她就已经对英姿勃发的晋王的念念不忘。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出现在她面前,用那样qiáng势的口气让她嫁给他。她说我也想拒绝,可是原来,每多走出一步,我的心就更悔几分。太子杨勇只是见过她的画像,并未见过她的人,我若冒名顶替,他必定看不出。她说佩瑶,唯有你那样做,我才可以解脱。

  我垂下眼眸,把翡翠镯子放回到她手心,淡淡地说,“你想与杨广双宿双栖,与我何g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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