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处找不着,只剩最后一处——主卧室还未看过。
“爸,你在睡觉吗?”他不假思索的开门直闯,他砰砰砰跑到chuáng边,放轻声音的问。
“爸,你醒着吗?”
任沐霖眼睛微睁,“儿子,你回来了?”虚软微弱的几个字却讲得他气喘吁吁的。
任育伦蹙起眉,下意识的伸手一摸——
“爸,你在发高烧耶!”他惊叫。
任沐霖苦笑道:“我知道,我……正在等你,你先去……叫辆出租车,再上来扶……扶我下去……送我到长庚。还有,别……别让妈咪……知道,明白吗?”
任育伦咬了咬下唇,随即转身冲出房门、大门,在对面门铃上猛按。
不一会儿,林奶奶带着任育伦冲到三楼B座——林奶奶儿子的住处,又是一阵猛按铃,一会儿,林家章首先冲到任家,他毫不犹豫地直往主卧室闯,一声不吭的直接把chuáng上的人扶下chuáng,可是,任沐霖已经因站不住而直接软瘫在地上了。
身为中学体育老师的林家章双手一抄,便将病后更瘦削许多的任沐霖抱起来,匆匆偕同母亲和任育伦将他送去长庚医院。
三个人在急诊室门口来回走了不知多久,好不容易才看见医生走出来,三个人一起拥上去。
“怎么样?任先生怎么样了?”
医生露出职业xing的安抚笑容。“没事,他那种病就是这样,抵抗力非常弱,很容易受到感染,一不小心就会发个高烧什么的,早点送到医院来退烧治疗是最重要的。”
“那种病?”林奶奶和儿子互视一眼。“任先生到底是什么病?”
“你们不知道吗?”医生似乎有点讶异,会紧急送病人过来的应该是亲朋好友啊!他们竟然会不知道病人的实际病况?“再生不良xing贫血啊!哦!对了,小弟,你妈妈应该生了吧?”
任育伦点了点头。“她在医院坐月子。”
“我就猜是这样。”医生熟稔地摸摸任育伦的脑袋。“她什么时候满月?”
“后天。”
“这样……”医生沉吟了一会儿。“好吧!小弟,去告诉你妈妈一下,你爸爸身边不能没人照顾,所以我要让他住院几天,等到他完全没事了才能出院,知道吗?”
“哦!”
医生离去后,任育伦就急着去向妈咪报告,林奶奶母子则还在发愣。
“等等,小伦,那个……什么再生不良xing贫血到底是什么病啊?”
任育伦想了想。“我也不太懂,我只知道那是一种治不好就会死掉的病。”
嘎?死?!
***
一听到老公发烧住院,吟倩便二话不说的立刻带着小儿子出院,准备去医院照顾老公,至于两个儿子,就只好暂时托给林奶奶,反正林奶奶的儿女都大了,习惯忙碌的她只怕无事太闲,不怕有事忙。
从眼fèng中偷觑了一眼,任沐霖心中就不禁暗叫一声:糟糕!
那个混蛋小子,明明叫他不要让妈咪知道的,他居然给他“假臭耳”!这下子可好了,老婆连月子都没坐完就冲杀过来,真是令人yù哭无泪,他这个老公不但连老婆坐月子都无能为力,还反过来要老婆来照顾他,男人再丢脸也不过如此了!
“别装睡了,老公,早知道你醒啦!”
任沐霖一惊,忙睁开眼给她一个尴尬的傻笑。
“嗨!老婆。”
“嗨?我才唉呢!”吟倩叹道:“整整睡了两天,你好点了没有啊?”
“没事了,我没事了!”任沐霖吃力地挺身坐起来,证明他的确是“没事了”。
“还硬撑!”吟倩无奈地在他身后塞了一个枕头。“我就不懂,你这样nüè待自己很好玩吗?”
“我没有啊!”任沐霖一脸无辜。
“没有?”吟倩哼了一声。“你每次昏倒都是太过劳累,要是在人太多的地方逗留太久,隔天准会发烧。你这次是又发烧又昏倒的,告诉我,你究竟gān了些什么,又跑到哪里去了?”
任沐霖下意识地转眼避开老婆锐利探索的眼神,——地道:“没……没有啊!不就……看看电视、弹弹琴,或者……或者到外面散散步而已嘛!”
“是喔!”吟倩-着眼瞧他。“弹弹琴,顺便赶支曲子出来;散散步,顺便去买菜回家煮,对不对?”
“-怎么知道?”任沐霖脱口道,随即“啊!”一声-住自己的嘴。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任先生,”吟倩冷冷地瞟着他。“我看到钢琴上有一份刚写好的曲子,林奶奶又说,这两天都看到你上菜市场买菜回家,她还以为你的病已经好了咧!”
任沐霖瑟缩了一下,他不安地拉拉被单。“呃、那个……顺便嘛!”
“顺便?”她的声调提高了好几度。
任沐霖更畏缩了。“顺……顺便……”
吟倩似乎想破口大骂,任沐霖立刻脖子一缩,脑袋垂了下去,就在那一瞬间,吟倩似乎改变了主意,大张的嘴徐徐地阖上,她专注的凝视他许久,慢慢的,严酷的脸色彷佛雪融般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无奈、疼惜的神qíng。
她轻柔地握住他的手。
“老公,我们都尝过当孤儿的辛酸苦痛,你不会想让我们的儿子也尝到同样的滋味吧?”
任沐霖诧异万分地抬起头。
“生命这么美好,我真的希望自己能活到至少六十岁,和你在一起幸福的过一生。”她认真地凝视着他。“所以,你一定要好好保重你自己,我不想因为太早跟你一起走,而留下孩子去承受我们曾经承受过的辛酸,你懂吗?”
任沐霖的双眸顿时润湿,反手握住她。“老婆……”
“我知道你不能没有我,”吟倩扬起一抹深qíng的微笑。“我也一样不能没有你,所以,无论是生是死,我们都只能结伴同行,没有其它的路了。但是,我真的舍不得咱们的儿子,所以,老公,能不能等他们长大了,我们再安心地离开?”
热泪悄悄的顺颊而下,“好,老婆,我们就……就等他们长大了,再……再一起走。”任沐霖哽咽着应允了。
自吟倩的眸中酝酽出的泪水并不比他少,她带泪的笑容显得楚楚动人。
“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说……说定了。”
“谢谢你,老公。”
“不……不客气。”
***
四天后,任沐霖回家了有过一个月,任沐霖的身体终于对药物了反应,无论是噬霍球数、血小板或网状红血球数,都有明显增加的趋势。
而且,一旦病qíng又开始好转,痊愈的速度便极为惊人,翌年农历chūn节前,最后一次体检显示,他骨髓内的原始增殖细胞已经增加到正常人的百分之六十了。
再过两个月,吟倩和任沐霖在阳明山的后山阳金公路附近,找到了一栋别墅,夫妻俩甚至共同参与改建设计。
没多久,一栋适合度假的别墅,也是设备完善的录音室,更可兼录像棚的建筑终于完工了。
同时,吟倩再一次向学校表明辞职的心意,因为她有更重要的工作必须倾注全部的注意力……她的老公、她的儿子、她的家庭,她计划用所有的jīng力来为她的家设计出最完美的幸福生活,对她来讲,这才是最重要的。
***
六月初的某天,午饭过后不久……
吟倩在阖上隔音室门前,又吩咐了一声,“顶多一个钟头喔!然后你就得去睡午觉了,知道吗?”
“知道了,老婆。”
轻轻关上门,吟倩快步往儿子的房间走去,打算看看胖小子醒了没。好在那小子乖得很,除了肚子饿之外,总是静静地自己玩吊在chuáng头的音乐铃、小天使,或者玩自己的手指头。
才走到半途,她又拐了个弯,因为门铃响了。
她打开门……先是困惑,再来是愕然,接着是惊讶,最后是……爆笑,笑得惊天动地、天翻地覆,笑得连隔音室内的任沐霖都慌忙地跑了出来。
“怎么了?老婆,发生什么事了?”
吟倩笑趴在大门边的墙上,一手指着门外,任沐霖探头一看——
与吟倩同样的表qíng重新表演后,而且,另一个更狂妄放肆的爆笑声也加入了。
夫妻俩抱在一起大笑,好可怜喔!都笑出眼泪来了!
大概知道若是要等主人开口请客人进入,恐怕要等到头发都发白了,所以,门外的人只好自行鱼贯而入,最后一个还好心地边为他们关上大门,边又喃喃的嘀咕着。
“真没良心,亏我们为他牺牲到这种地步,他居然这样嘲笑我们!”哈尔一脸不慡地抱怨道。
理文和乔对视片刻后,两人也不约而同地爆笑出来,德斯很想保持他的长者风范,但是……
不行!实在忍不住!
几个人笑成一团,哈尔也很想坚持他的不满,不过,既然是团体,自然就要合群一点,所以,他只好也加入了爆笑阵容。
好一会儿之后,四个同样黑发黑眼、鼻上挂着一副丑不拉几地黑框眼镜,却又洋味十足的男人笑嘻嘻地排排坐在沙发上供人鉴赏。吟倩和德斯则双手抱胸地站在他们前方评头论足。
“你觉得怎么样?”
“很蠢!”
“我也这么觉得。”
“那你为什么要让他们这样改装?”
“好玩嘛!”
三个假任沐霖立刻大声抗议、抱怨兼怒骂,打分数的专家们却甩也不甩。
“不过,不这样也不行,要是他们以本来面貌来台湾的话,铁定哪儿也去不了,只会吓得一溜烟逃回美国去。”
“差别真大,”德斯喟叹道:“上回来是拚命打广告,却没几只猫知道,这回却要易容改装兼躲躲闪闪,路上行人多看我们两眼,我们就提心吊胆的快跑起来,险些连警察都要过来盘问了!”
吟倩歪着脑袋又打量了半晌。“可是……这样真的很奇怪耶!”
“那你说该怎么办?”
“这……眼镜拿掉吧!这样或许会自然些。”
三个人立刻毫不犹豫地摘掉眼镜,同时拚命揉着鼻梁。
吟倩不由得失笑。“我就知道,没戴习惯眼镜的人,一戴上眼镜,鼻梁就会痛得要死!”
三个人附和着连连点头。
“不过,我也觉得很奇怪,你们在海关那边怎么没有引起人家的注意?”吟倩好奇地问。
德斯耸耸肩。“我们是使用法国护照。”
吟倩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原来如此,那其它人呢?”
“乐团会分批过来,录音摄影人员要等待通知后才会来。”德斯解释。
吟倩颔首。“好,那我只有一点要qiáng调,我老公还没有痊愈,所以,你们不能像以前那样持续xing地长时间工作;而老公你呢!觉得累了就要休息,无论进行到多重要的部分,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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