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语整个人凝结。
方玉堂说∶"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家,真不晓得怎么会在这繁嚣无qíng肮脏的都会里生活了三十多年,且如鱼得水,为蝇头小利争个不已,哎,今日看来,酒色财气,真不知所谓。"
他把车子驶下山去。
要到这个时候,解语才问∶"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六个字那么简单。"
"谁告诉你的?"
"她本人。"
解语不信,"她为什么对你说出秘密?"
"因为,"方玉堂叹声气,"当时,我们是相爱的。"
"她编一个故事来博取你同qíng。"
"解语,外婆是你的外婆,不过是她的母亲。"
"不,我俩是姐妹。"
"你们相差十八岁。"
"有些同胞差二十五岁。"
"我不你争辩,你们已不是我的责任。"
方玉堂再也不说话。
他把车疾驶。
到了门口,他替解语打开车门。
"解语,我一直喜欢你,你明敏过人,温婉可爱,我会想念你。"已到家门口,解语头也不回上楼去。
电梯往上升,解语心qíng空dòng彷徨,而电梯驶得特别慢,每站停,层层有人进出。
好似永远到不了家似。
终于到了,出电梯,发觉走错一层,只得往下走。
一级级楼梯下去,每况愈下。
她掏出钥匙开门,外婆已经回来。
诧的说∶"你看上去jīng疲力尽,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疲惫地说∶"外婆,我们生活可会出问题?"
"你放心,没问题,省吃省用,应当足够。"
解语呼出一口气。
"你为何如此问?"
"方玉堂叫我转告姐姐,他要妻儿团圆,要开本阜,不再回来。"
外婆怔住。
解语说∶"我累极了。"
她扑倒chuáng上。
就那样睡著了。
半夜醒来,十分佩服自己,在这种qíng况下都能熟睡,可见事不关己,到底已不劳心。
见不语房有灯光,她推开房门。
看到不语在她心爱的那面水晶镜前卸妆。
这是不语多年来好习惯,每日,无论多晚,多累,她必彻底卸妆。她在镜内看解语。
"老方向你摊牌?"
解语点点头坐下来。
"说以后都不来了?"
"是。"
笑盈盈,继续抹去残妆,露出茭白脸容。
打个哈欠,啪一声关了chuáng头灯。
解语吃了一,在黑暗里问∶"就这样?"
听见不语已经躺在chuáng上,她像是经过郑重考虑,过片刻才说∶"不然怎样办?"
抱住他膝头哭吗,这不过是一项职业,一项营生。
是,不语是要必她想象中坚qiáng。
"他还说什么?"
"什么是非成败转成空,几度夕阳红之类。"
不语哼一声。
过一会儿又说∶"娄律师打过电话来,把支票上数目告诉我。""还可以吗?"
"颇为慷慨。"
"有金钱上补偿已经算不幸中大幸。"
"真是,总不能要了老板的金又要老板的心。"
不语又问∶"他还说过什么?"
解语答∶"再没有什么了。"堤也不提身世秘密。
"去睡吧,今天大家都累得慌。"
就那样接受了事实,没有过激反应,也没有多大失望,像是一件衣服洗褪色,拦在一边算数,反正消费得起,又何必拿到店里去争论。
解语见不语不出声,便转头回房。
那样平静,不知是否早有心理准备。
悲欢合,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有生活经验的人都知道如何处理失意事,只忍耐。
隔了两日,不语北上拍外景,家里静下来。
偶而有一两个记者拨电话上来,均由解语应付了过去。
上次不语往穷乡僻壤拍戏,方玉堂乘飞机转包车再步行大半个小时到了该处,献上玫瑰钻石项链。
都是这样子啦,解语嘴角含笑,追求时千方百计,到头来弃若
不过,总算风光过啦,被宠爱过,总比从未被宠爱过qiáng。
即使在最好的时候,不语仍留有余地,每过一年,都感慨而愉快地说∶"没想到可以捱至今日。"
对她来说,一家三口才是至亲,致死不。
可是她容忍得那么好,yù叫解语担心。
每个人的喜怒哀乐完全一样,只是涵养功夫有别,十分危险。半个月后不语回来,没有胖也没有瘦,但比较沉默。
傍晚,喜开一罐啤酒喝。
她笑对解语说,"蔡大制片说的,三罐啤酒下肚,看出来世界美好得多,老母猪都会变美人儿。"酒jīng令人jīng神松弛,注意力没那么集中,时间容易过。
看得出她是痛苦的。
外婆问∶"有无找方某出来谈过?"
不语讶地问∶"谈什么?"
"或许……"
"没有或许,我并不怪他,这些年来,他为我做的一切,已经够多够好,我余生都感激他,要怪,怪自己一条辛苦命,投胎到小康之家,已可庸碌舒服地过一辈子,何用卖艺为生。"
外婆禁声。
"我对事业也毫无怨言,众人都知道我身边有个节蓄,踩我,也不会令我为难,无谓làng费jīng力,故都去挤bī那些尚未站稳之人,比较过瘾嘛。
这样愿意息事人,麻烦始终还是找上门来。
一日,解语自学校回来,走到门口,忽然有一辆名贵房车拦腰截住,车门打开,两名妇人跳下车来。
走到解语面前,不由分说,就是两巴掌,打得解语金星乱冒。她本能的挡著脸,眼睁睁,yù不知如何反抗。
煞那间只觉得脸上热刺刺地痛,一名女子扭著她手臂还想再赏她几下耳光。
幸亏这个时候,有两名巡路经过的警察来,隔开她们。
解语仍然没有反应,她根本部知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一神气活现的中年妇女指著她喝到"花不语,岂能容许你这种女人目无王法横行至今!"
警察拉长了脸,"太太,法治社会,殴打他人,可告你入罪。"那女子并不心怯,"呵,勾引他人丈夫无罪,我打两巴掌有罪?"解语才发现她们当街攘,已引起途人围观,巴不得找个地dòng钻。警察说∶"一众到警局去录口供。"
那两位女士沉默了,尤其是那个陪客。
正在此际,镁光灯闪了起来。
糟,记者,世上没有更坏的事了。
这些记者早就守候在侧,一见这种jīng彩突发事件,当然飞身扑上。只听得一个女人向另外一个女人抱怨,"你看,事qíng搞大了,忍了十年,为什么到今日才发作?"
"我不忿我们整家移了民,她还不放过我们。"
到了派出所,看过各人身份证,警察说∶"方太太,你袭击的对象,根本不是花不语,她是一名学生,只得十七岁,试问如何勾引你丈夫。"
那帮手yù自齿fèng中摒出一句∶"她们是一家人。"
警察没好气,"太太,这样说来,街上所有女子都有机会挨打啊。"解语不出声。
"小姐,你可以提出控诉。"
她清晰地答∶"我决定控告。"
这时,娄律师满头大汗赶来。
方太太显然也认得律师,大怒道∶"娄思敏,你到底帮谁?"好一个娄律师,不慌不忙道∶"坐下,我帮理,不帮人。"警察摇头,不耐烦理会这等闹剧。
一小时后,娄律师陪伴解语步出警察局,门外已结集若gān娱乐版记者,看清楚对象,"咦,根本不是花不语。"
匆匆拍几张照片,回去jiāo差。
解语心境自始至终非常平静。
娄律师遇替她不值,"怎么会点错相,你还穿著校服。""打电话来是明智之举,"
"谢谢你来,娄律师。"
"应该的。"
"姐姐早已方玉堂断绝来往。"
娄律师不出声。
解语也是聪明人,她猜出其中诀窍,叹口气∶"可是方某人寂寞难挨,又回来寻芳?"
娄思敏答∶"是,方太太yù误会是花不语不肯放过他,故忍无可忍,前来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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