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罗德沉默半晌。
「我已经向威廉宣誓效忠了。」
「一点诚意也没有的宣誓!」契斯特暗自咕哝。「既然如此,那么你就可以帮威廉说服赫里沃德投降-?」
哈罗德双眸一亮。「你要放我去见他?」
「那怎么可能!不过……」契斯特停了一下。「你叫他来见你,如何?」
「他不可能会来!」哈罗德斩钉截铁地说。「放我去见他,我可以想办法说服他投降。」
契斯特注视他好一会儿。
「看样子我们一点jiāo集都没有,不是吗?」
哈罗德眼神yīn骛。「你今天到底来gān什么?」
「威廉要我告诉你,如果你诚心对他效忠,他不会亏待你,若是你还想反抗,结果只会害死更多人。另外……」很慡快的说到这里,契斯特忽地也沉下了脸。
「我也要警告你,千万不要打南丝的主意,威廉是个非常冷静的人,但你若想动南丝的脑筋,他一定会失控,到时候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我可不敢保证哟!」
脸颊微微抽搐一下,「我说过,我已经宣誓效忠了。」哈罗德低低道。
「我不相信!不过……」契斯特咧嘴一笑。「既然你如此坚持,我会这么转告威廉,至于他相不相信,这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事了。」说完,他即转身离去,但在门开时,忽而又回过头来。
「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威廉将于圣诞节当天在温切斯特大教堂举行加冕典礼,到时候你将会是我们的观礼嘉宾。」
十分钟后,契斯特又来到威廉房里。
「如何?」
「果如我们猜想。」
「你认为?」
「圣诞节。」
「我也有同感,那么,为了不让他们失望,我们最好……」
「盛大欢迎?」
「没错。」
「没问题。」
南丝茫然地左右来回看他们,不能理解他们这种谜语似的对话究竟有何意义?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契斯特倏而露齿一笑。「怎么,威廉没告诉-吗?他已经准备好要在圣诞节当天举行加冕典礼了。」
南丝恍然大悟。
啊!对了,加冕典礼是应该在圣诞节举行,不过,地点不一样了,这……
有什么特别意义吗?
温切斯特的冬天没有雪,但愈是近圣诞节愈是冷风飕飕寒意沁骨,三不五时还会有白茫茫的大雾,对南丝的鼻子而言,这是致命的威胁,因此大部分时间她都躲在塔楼里,不得已出门时必定会戴上皮毛口罩--手术口罩再fèng上一层皮毛,既可挡去寒风,也不妨碍说话。
唉,她真是天才!
不过,她这个天才已经下定决心,在威廉的加冕典礼结束后就要回家了,而这一回,她没有丝毫犹豫或不舍,因为就在两天前,那个讲话从不经过大脑的赫里德不小心透露了一件事--
☆
「谢谢、谢谢,辛苦你了!」南丝笑咪咪地向木匠道谢,因为是军队中的木匠,所以不需要付给报酬,只要随口几句道谢就足以打发掉了。
待木匠一离去,欧多即忍不住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不知为何,除了罗勃之外,领兵出去的人全都回来了,而且只带回来二、三十个士兵,其它人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威廉没有说,南丝也懒得问,她现在正忙着研究化粪池应该做在哪里?
「窗户。」
「窗户?好奇怪的窗户。」
在十一世纪里,所谓的窗户只是一块板子或者是shòu皮,因为不方便,所以每栋屋子的窗户都又小又少。
「可是很方便。」说着,南丝将两扇木窗轮流拉过来拉过去。「瞧,你爱开多大就多大,小小一条fèng也行,偷看外面最方便;夏天还可以换上百叶窗,保证更通风。」
「百叶窗?」契斯特啧啧称奇,又问:「那又是什么?」
南丝指指桌上的羊皮卷,契斯特立刻拿起来仔细端详上面的图,欧多也凑过去一起看,威廉的注意力则放在另一张羊皮卷上。
「这又是什么?椅子?」
「不,冲水马桶,文明人最重要的产物。」南丝喃喃道。
狐疑地检视片刻,威廉再换另一张。「这个呢?」
「那个啊……」南丝苦笑。「造纸术,」会优先想到这个是因为她的卫生纸都用光了。唉,她已经很省着用了说!「教你们如何造纸。」总之,既然没有卫生纸,她只好跟着这时代的人一起用……咳咳,不说也罢!
「纸?」
南丝回身从医药箱夹层里抽出几张纸,然后一手纸一手羊皮卷拿给他们比较。
「在写字抄书的功用上,你们认为哪一种比较轻便?」
「哦,天!」欧多与契斯特立刻一人抢一张纸去,「好白!好薄!好轻!」惊叹不已。
威廉注视着白纸上的字,非常细小、整齐。「这到底是什么字?-写的吗?」
「不,是印出来的。」
「印?」
南丝耸耸肩。「那个等你们会造纸了再……」咦?慢着,等你们会造纸了再说?这句话……是不是有点语病?
「那么,-会留下来?」威廉轻轻问。
「呃?啊!」原来语病在这里!「不……」她忘了自己早晚还是要回去,回去她自己的世界。
这种事她怎能忘记呢?
正懊恼间,大莽牛赫里德突然莽莽撞撞地闯进来。
「来了,他们来了!」
为了落实英格兰国王的身分,威廉特地邀请法兰西所有大领主前来观礼,包括佛兰德尔伯国、安茹伯国、阿奎丹公国、土鲁斯伯国,巴塞罗讷伯国、勃艮第公国和香槟伯国等十几位尊贵的大领主,连同侍从护卫等几乎塞满了整座城堡。
「谁?」
「阿奎丹大公和梅蒂小姐。」
「梅蒂?」这个特别的名字就像是阿香的大槌子一样在南丝脑子里敲下一记重击。「她是……」
没注意到契斯特的警告眼神,也没留意欧多的慌张反应,赫里德当即脱口而出,「她是阿奎丹大公的女儿,也是威廉的未婚妻。」
「未婚妻?」这三个特别的字眼狠狠地在南丝心头上刺了一下,「原来如此。」她低喃,突然问,她觉得松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这样,或许她真的回不去了呢!
是夜,正当她准备就寝之际,有人敲她的房门,她以为是殷德。
「什么事?」
「是我。」
她愣了一下,狐疑地望住厚实的门板。「是你?这么晚了你来gān什么?」
「我要。」
两眼往上翻,「上帝,他到底在想什么?」她喃喃自语,然后大声说:「今天不方便。」
「为什么?」
这还用得着问吗?
「因为你的……」她冲口而出,但说一半又停住,改口,「你的伤还没好。」她可不想表现得像个满怀嫉妒的丑女人。
「我的伤都收口了。」
南丝听得猛翻眼。
这个人一直缺少一点伤患的自觉,从清醒过来之后就不像个有受伤的人,行动举止完全跟平常人没两样,倘若不是她一再警告他,他还想去帮忙修复城墙以恢复体力。
真是够了,他真的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吗?
「还是不行。」
房门外沉默了好一会儿,她以为他放弃了,没想到……
「-不开门?」
「不开。」
「那我自己撞开门。」
撞……门?
「慢着!」她尖叫。「我开!」
门一打开,她忍不住又翻白眼,威廉两手-腰站在门外,上身赤luǒ,袒露着一片qiáng劲有力的肌肤,上面爬着几道手术疤痕,如他所言,确实已收口,但伤疤仍红通通地脆弱得很。
「你最好不……」她仍想劝服他改变这种馊念头。
但他已一把推开她大刺刺地登堂入室,堂而皇之地坐上她的chuáng,然后朝她伸出手。「过来!」契斯特好心给予忠告,就算伤口会再一次绷裂,他今夜非上她的chuáng不可。
她张了张嘴,阖上,摇头叹气。
算了,就当是临别纪念吧!
于是,她关上门,走向他,体内涌起一股无可抑止的兴奋……
梅蒂是个非常美丽又骢明的女人,而且很有野心,她之所以拒绝威廉的求婚并不是因为她不中意威廉,相反的,她中意得很,但是她必须等待最适当的时机以便提出她的条件,这是她和父亲阿奎丹大公爵早已商量好的。
现在,她觉得时机到了,因此,虽然威廉并没有邀请她来观礼,她仍跟着父亲一起来了,他必然会为了她不辞辛劳的远涉千里来观礼而感动万分,她信心十足的这么认为。
可是……
「莉娜,问到了吗?」她的心腹侍女一进房里来,梅蒂马上追问。
莉娜谨慎地先关好房门,再靠近小姐身边低语,「那位和威廉大公一起住在主塔楼的女人叫南丝,是大公的女人。」
「他已经有qíng妇了?」梅蒂蹙眉。「而且还让她住在主塔楼?」
「听说大公非常喜爱她,曾为了救她而受伤。可是……」莉娜迟疑一下。「她的衣服虽然不错,但没有佩戴半件珠宝首饰,也没有伺候她的侍女,只有大公的侍从殷德听候她差遣,听说是因为大公不信任那些撒克逊侍女。」
「是吗?」梅蒂眉毛挑高了,但她并没有惊慌或生气。「我想我最好去找她聊聊女人的仪容。」
当那个高姚、美丽、仪态高雅的年轻女人挡在南丝面前时,南丝立刻猜到这个女人是谁,她一开口,南丝更确定了。
「-应该向我行礼。」
「为什么?」
「因为我是阿奎丹大公的女儿梅蒂小姐,而-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农家女。」
入目对方那一身华丽的长袍和灿烂夺目的首饰,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服饰,南丝并不觉得自卑,也不会羡慕。
「我不是农家女。」
「我知道,」梅蒂扬起一道眉,轻蔑的表qíng说明她对南丝的观感。「-是威廉的qíng妇。」
南丝好奇地歪着脑袋打量对方的表qíng。「-不在意?」
「所有的男人都有qíng妇,这点我很明白。」梅蒂一派大度能容的姿态。
「那-来找我gān什么?」
「身为威廉的未婚妻,我认为我有责任来教导-身为qíng妇的职责。」
教导?qíng妇的职责?
南丝差点爆笑给她看。「哦……那么,咳咳,请指教。」
「尽-所能的取悦威廉,这点不必我说-应该知道。」梅蒂绷着高傲的表qíng睨视着南丝。「不过,最重要的是-必须认清自己的地位,不久的将来我会和威廉结婚,届时威廉应该会为-准备一栋小屋子让-搬出去住,当他有需要的时候自然会去找-,-不能随意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