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温婉还没来得及回应,尼可便替她拒绝了;几乎是下一秒钟,同样的qíng况立刻又重演了一次,玛努还来不及问为什么,温婉也很生气的替她问了。
「为什么?我只是去安慰他一下也不可以吗?」
「感qíng的事没有办法安慰,也劝不了,特别是-,」尼可冷静地说。「无论-说什么都只会让他更痛苦,-再多见他一次也只会让他更舍不下-,这种伤痛,他必须自己克服。」
明知他说的才是正确的,但她就是无法忍受自己帮不上半点忙。
「你好无qíng!」她冲口而出道,不是有意的,只是想发泄一点郁闷的心qíng。
尼可轻叹。「我必须,每个人有时候都必须学着无qíng一点。」
「你怎能这么说?」温婉真的有点不高兴了。
尼可注视她片刻。
「告诉我,如果-有个很亲密的人去世了,-一定会很伤心,不过-一定要学会淡化悲伤,不然接下来的路一定走不下去,难道不是这样吗?如果我是哈卡拉,知道-会因我的痛苦而悲伤,那我一定会设法淡化自己的痛苦,不让-因我的痛苦而悲伤,因为……」
他伸手怜爱的贴在她粉颊上,温柔的轻轻抚挲。
「我是如此深刻的挚爱-,只希望能让-得到真正的幸福而没有一点遗憾。要做到这点,我就必须对自己无qíng一点,但想到-幸福的笑容,我知道我也会很满足。不过……」
深qíng的凝睇着她,他泛出淡淡的无奈。
「小妹,虽然不愿意,我还是必须告诉-,-是个单纯的女孩子,这是-的优点,也是-最可爱的地方,然而最容易伤害到别人的也是-这种人,因为-只会用自己的思考方式替别人思考,-单方面以为是好意,事实却非如此,于是-伤害到别人,虽然都是无心,但这并不能当作是藉口……」
眉宇间微蹙起两条皱折,尼可的银眸难得如此严肃,甚至失去惯有的笑意。
「一次人家可以谅解,一而再、再而三的话,早晚人家会再也无法容忍,而如果-造成的是永远无法弥补的伤害,无论-如何后悔歉疚也都来不及了。所以,小妹,不管-乐不乐意,-还是必须学习这世上有许多-不喜欢的事,才能避免再去伤害别人,懂吗?」
睁大两只乌溜溜的眼,温婉困惑地注视他半晌。
「不懂。」她很老实的承认自己的迟钝。
尼可又叹息。「不,-不是不懂,-只是不想接受现实,但总有一天,当-不但伤害到别人,也因而伤害到自己的时候,-才会认真去思考,希望那不是会让-后悔莫及的事。」
「我才不会做那种事!」温婉断然地道。
「答应哈卡拉的求婚,那不是已让-后悔莫及了?」尼可很快的反驳她。
温婉窒了窒。「所以我现在要补救嘛!」
上帝,她真的不懂!
「那种事没办法补救的。」
「我们可以想办法!」
「没办法可想!」
「是我害他伤心的,我不能什么事都不做啊!」
「无论-做什么都只会更伤害他,所以-最好什么都不做!」
「但……但我不能忍受这种全然束手无策的状况呀!」
「-必须忍受!」
「……我不管、我不管,是我伤害了他,我不能不为他做点什么嘛!」
眼看温婉居然眼圈一红,下起雨来了,尼可不由啼笑皆非。
「唉,真是的,跟-说-什么也帮不了他呀!」
温婉是单纯的,所以她乖巧可爱,但也因为单纯,当她觉得需要坚持的时候,她会比任何人都要来得顽固。
「我不能不帮嘛!」
「-帮不了!」
「我不管!」
「那就不要管!」
「……我要哭给你看!」
话落,温婉真的呜咽起来了,尼可想把她抓到办公室里打屁股;而玛努,眼神yīn郁,表qíng诡异,很显然的,她并不打算放弃。
事qíng会演变至这种地步,哈卡拉之所以会那样痛苦,全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因为她自私,因为她只想到自己,明明她是如此深爱他,她却反而把他推入痛苦的深渊中受尽煎熬。
眼见他痛苦得只能折磨自己,她后悔了!
现在,她决定要把这一切纠正过来,即使要不择手段,她也必须让所有事qíng走回原来的路上。
为了哈卡拉,她必须这么做!
自十一月开始,气温稍稍凉快了一些,到十二月,旺季开始了,旅馆又进入紧急动员时期,温婉因此被拉去不少jīng神,不再时时刻刻惦着哈卡拉,再加上玛努没有再来找她,于是她以为哈卡拉已能逐渐摆脱痛苦,所以不再需要她了。
不过由于婚礼也在十二月,温爸爸还是多请了几个人来帮忙,十月征人,不要太挑剔的话,训练一、两个月,十二月时也可以派上用场了,还有念学季制大学的温二哥也总是在十二月初时就放假回来帮忙。
另外,在这个旺季里,温爸爸决定尽量收那种长期住客,除了老住客,不收短期住户,进出没那么频繁,也就不会忙得应付不过来。
「好极了,有海鲜蛋卷,我最爱吃的!」
尼可搓着手坐上餐桌旁的老位置,温婉也在一侧落坐,他们是最后两个来向早餐报到的温家成员。
「请问你刚刚是从哪里出来的?」温爸爸没好气的问。
尼可先谢过温妈妈放在他面前的早餐,再轻描淡写的回答温爸爸的问题。
「小妹房里。」
听他说得那样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一点心虚的味道也没有,好像不从温婉房里出来才是奇怪的事,温爸爸不禁哭笑不得。
「你就不能收敛一点吗?」
「没那种习惯。」
「那就给我学学那种习惯!」
「最好不要!」尼可一本正经的否决掉温爸爸的建议。「太收敛的话我会得内伤,小妹会心疼,于是心qíng就会开始郁卒起来,不久就会抓狂,然后bào走,最后用泪水淹没整个夏威夷群岛,为了所有夏威夷居民着想,还是不要比较好。」
除了温爸爸又好气、又好笑得直摇头叹气之外,温家人全体轰然爆笑。
「尼可,你的中文说得也未免太道地了,」温二哥狂笑。「那种流行词你都说得出来,有些连我都不知道呢!」
除非有不懂中文的人在场,不然温家人一般都讲中文,尼可会说中文,自然也跟着他们讲中文,即使是在外头、在旅馆里,他们也是如此,为的是不想忘了自己是来自台湾的中国人。
尼可叹气,「老实说,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知道那些词,但该死的我就是知道。」他喃喃道。
当然,没人信他,大家继续笑,笑够了之后再一边用早餐一边闲聊张三李四。
「对了,听哈卡拉他爸爸说,哈卡拉和玛努一起到茂伊岛去了,说不定会在那里找工作呢!」温爸爸说。
「是吗?」温妈妈赞同的点点头。「这样最好,既然有孩子了,只要能适应,他们还是在一起比较好,不然总是对孩子过意不去,再怎么样,大人的错都不应该由孩子来承担。」
「我也这么认为,他们两个如果能结婚就好了。」
「最好是,不过……」温大姊看得似乎比他们清楚。「可能有点难度。」
「无论如何,只要他们肯试试看,可能xing还是大点。」
这些话多半是故意说给温婉听的,大致上jiāo代过之后,温大哥就把话转到其他问题上去了。
「对了,爸,哈卡拉他爸爸问说那笔钱晚一点再还可不可以?」
「我说过那笔钱不用还了不是吗?」
「但他们坚持一定要还,不过欧拉妮把那笔钱给她丈夫用掉了,所以一时还不出来。」
「跟他们说不用还了。」温爸爸端起咖啡来喝了一口,再放下。「不过欧拉妮实在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记得她还在我们这里工作时就爱找藉口跷班,那还没什么,女孩子嘛就爱玩,不过居然设下那种诡计陷害自己的哥哥,那就很过分了;不是她的钱,她竟然私下拿去送给自己的丈夫,这也实在是……」
「也许她有不得已的原因嘛!」温婉忍不住为欧拉妮抗辩,因为欧拉妮是哈卡拉的妹妹。
温大姊瞄她一下。「小妹,这世上不是没有不好的人。」
「我知道,但……」
「也不是-认识的都一定是好人。」
「可是我从小就认识欧拉妮了!」温婉大声抗议。
温大姊轻叹,放下叉子,认真的望定温婉。「小妹,-太单纯了,只要是-认识的人,-就毫无条件的认定他是好人,无论他做了什么差劲的事,-都会替他找理由。对朋友忠诚,这不是不好,但朋友对-有恶意时-都察觉不到……」
「不会的!」温婉拒绝相信这种事。「只要我对他们好,他们也会对我好!」
温大姊怔愣的看了她一会儿,再转注温妈妈。「妈,我们一直认为小妹能够保持她的单纯是难得的好事,但现在看来,这似乎并不很妥当。」
温妈妈露出无奈的苦笑。「我知道,但如今想补救也来不及了。」
于是,母女俩不约而同朝尼可望去,后者滑稽的挑了一下眉。
「gān嘛,想把一切责任都推给我?好好好,我会照顾她,我会照顾她。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又不会搬出去住,你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闻言,温妈妈与温大姊又转回去相对而视。
说得也是,只要温婉依然住在家里,在所有家人的看顾之下,她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但是……
温大姊仍是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来。
为什么她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妥呢?
圣诞夜前两个星期,婚礼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只要再确认无误即可。
这天,尼可又被抓到大学去帮忙作研究,温婉单独一人坐柜台,电话铃一响,她顺手即接起来,嘴里说着公式化的招呼用句。
「温家旅馆,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
「上帝,幸好电话是-接的!」话筒那方传来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玛努?」
「小妹,看在我们十年好友份上,来帮帮我好吗?」
听出对方语声里的哀愁与焦虑,温婉不由得也跟着着急起来。
「什么事要我帮忙,-快说!」
「原以为搬到茂伊岛来对哈卡拉比较好,没想到他的qíng况不但没转好,还变本加厉喝得更烂醉,昨天他……」对方抽咽一下。「他竟然跑出去故意给车撞,幸好车子开得不快,能够及时煞住。小妹,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来帮我劝劝他好吗?好吗?」
撞车?
温婉听得心惊胆跳,连忙点头。「好好好,我立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