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啊,对了,说到保育生物,在小河谷山区时,你实在不应该在尚未确定那是否是保育生物之前就弄死那只山jī来吃……」
又来了!
「我饿了嘛!」
「那也不行,要知道,那里是国家保护区,有许多保育生物,是禁止打猎的地区……」
「谁打猎了?它『刚好』死掉,那我就捡来吃也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以后千万记住,在国家保护区里,千万不能弄死任何动物!」
对对对,人饿死没关系,保育生物绝不能死!
实在懒得再搭理他,郁漫依径自阖上眼去召唤周公,于是对话到此中断,步维竹继续凝望天空,微风仍然轻轻地飘,飘得人昏昏yù睡。
大半天过后,步维竹突然又出声。
「不知道孩子们怎样了?」
「呃?啊……那两个小鬼啊!安啦、安啦,他们很机灵的,我只担心他们会把整个村落闹翻天引起公愤,才不担心他们会出什么事。不过话说回来,村落里的老师还是会继续教他们功课,你留给他们的作业也足以让他们焦头烂额到公元三千年,我就不信他们还有多少时间作怪!」
「你不想念他们?」
「想啊!怎么不想,不过也没办法嘛!」
「我想……」步维竹沉吟。「再等两个星期,确定没有人追踪过来之后,我们再直接回去。」
打死他们也想不到,专业的猎人们并没有追踪到他们,反而是两个意想不到的人物追踪而至……
「老公!」
「我知道!」
黑暗中,睡chuáng上的夫妻俩很有默契地一左一右翻身下chuáng潜至屋角,静静地等待窗外的人悄悄爬进屋里来。
奇怪,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究竟是?
灯光乍现,步维竹与郁漫依错愕地打量那两个惊恐万分的孩子,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持着一把印地安猎刀,以及一个六、七岁的男孩──握着一把印地安小战斧,由他们的五官和肤色来判断,应该是印地安小孩。
「你们有什么事吗?」见他们惊吓得相互抱在一起,步维竹担心他们会不小心错手砍死对方,qíng不自禁把声音放到最柔和。
他们让他想到自己的孩子。
他一出声,那两个孩子终于又想起自己的任务,马上放开对方,各自把两支抖个不停的武器──猎刀和小斧头──对准他们的目标。
「一……一亿美金……呃,不对,你……你们跟……跟我们走!」少女挥舞着猎刀,色厉内荏地命令,大概连只老鼠都吓不倒。
真意外,连小鬼都如此贪婪吗?
「谁带你们来的?」
「没……没有人,我们……我们自己来的。」
步维竹惊讶地瞠大眼。「你们可以追踪到我们?」
「我们是印地安人!」少女骄傲的展示他们高贵的血统。
步维竹颔首。「好,那么,你们为什么需要钱?」
少女与小男孩相顾一眼,又迟疑一下,始——道:「我……我父亲需要手术费。」
步维竹皱眉。「你们没有社会保险……」
话还没听完,少女一时忘了要恐惧,迫不及待地爆出满腔愤怒。「吉姆叔叔说保险公司在拖延,等我父亲死去,他们就不必付这笔费用了。」
再拖也拖不了多久啊!除非……
「你父亲要动什么手术?」
「心脏移植。」
「那要排队等候吧?」
「可是如果保险公司不同意,医院就不肯把我父亲列入等候名单上啊!」
的确是这样,可是……
「医生说你父亲的病qíng如何?」
一提到父亲的病qíng,两个孩子瞬间又垮下两张小脸蛋,哭兮兮地抽着鼻子。
「吉姆叔叔说,医生和保险公司有勾结,一直在隐瞒父亲的病qíng,直到我父亲住院之后,医生才说我父亲随时都可能会……死……去……」说到最后,少女已经忍不住啜泣,勇敢的小男孩虽隐忍着不哭,但眼泪像下雨一样落个不停。
「所以,求求你们,跟我们一起去好吗?我不要一亿,我只要够我父亲动手术的费用就好了!」
真傻,她以为她真拿得到半毛钱吗?
「很抱歉,我们不能跟你们去,但是我可以给你们手术费。」
「耶?你要给我们?」少女惊喜yù狂地大叫。「为……为什么?」
「因为……」步维竹转注郁漫依微笑。
郁漫依回以顽皮的笑。「我们也有两个跟你们一样的孩子,虽然很可恶,但他们毕竟是我们的孩子。」
两个孩子又哭了,「谢谢!谢谢!」但这回是喜极而泣。
「你们等一下,我开支票,记住,千万不要给其他人,只能jiāo给吉姆叔叔。」
在等候步维竹开支票的时候,郁漫依带着两个孩子到厨房去倒了两杯果汁给他们。
「哪,坐下喝。」
「谢谢。」
餐桌旁,郁漫依双手撑着下巴喜爱地来回看──他们真勇敢又孝顺,看得两个孩子赧然的垂下头去,她不禁失笑。
「真可爱!来,告诉我,除了吉姆叔叔之外,你们家里还有别的亲人吗?」
「没有了。」少女摇摇头。「而且吉姆叔叔也不是我们的亲人,他是父亲的老板。」
「咦?是吗?那……」郁漫依意外地怔了一下。「他跟你父亲是好朋友?」
「不是,但起初我们去找保险公司的时候,他们说不是他们不给付,而是父亲的保险单有问题,叫我们回去找父亲的老板,所以我们就去找吉姆叔叔,吉姆叔叔才告诉我们说保险公司都是这么做事的,这样他们才能省钱。」
原来如此,看来不是医院和保险公司有勾结,而是那位「吉姆叔叔」和保险公司勾结。
「是喔?」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郁漫依慢条斯理地将视线投向厨房门口的步维竹,他手里拿着支票,眉峰紧蹙。「我想我们还是跟你们走一趟,一起去看看你父亲吧!」
如果她让死神除去这世上所有贪婪的人类,这个世界不晓得会不会变得美好一点呢?
他们迟了一步。
「很抱歉,你们的父亲半个多钟头前过世,刚刚送去太平间了。」
步维竹与郁漫依相对一眼,连忙跟着那对一边哭一边跑的姊弟俩身后追去。
太平间里,冷漠的医生指指刚送来的推chuáng后,随即径行离去──午餐时间到。姊弟俩掀开白布单,一人一边趴在冰冷的父亲身上绝望地嚎啕大哭,哭声说有多凄惨就有多凄惨,听得郁漫依都想哭了。
「维竹?」她推推步维竹,「我知道你不想破坏人类的自然淘汰循环,但……他们真的好可怜啊!」
步维竹叹息着点点头,然后上前一步,把少女拉开父亲的尸体。
「他还没死,快,快去叫医生来!」
「咦?可是……」父亲的身体都已经冰冷了呀!
「快去啊!再慢他就真的没救了。」
一听,少女马上慌慌张张的跑去叫医生。步维竹立刻上前一步占据她的位置,盯住尸体急切地低喃。
「快,让他复活过来呀!」
小男孩噙着泪眼怔楞地望他一眼,再看回父亲,两秒后,小男孩不敢置信地瞪大乌黑的瞳眸。
父亲静止的胸膛突然开始起伏了!
「父亲?」骇异的抬眸。「你……」
「嘘~~」食指比在嘴前,步维竹轻声道:「不要说,也不要告诉任何人,这是我们的小秘密,嗯?」
惊骇的目光霎时转为崇仰尊敬──如同尊崇部族里的大神一样,小男孩忙不迭地点头。
「现在,记住我告诉你的话,」步维竹严肃地看住小男孩。「七年之内一定要医好你父亲的病,否则七年后他还是会死,届时我也帮不上忙了,明白吗?」
「七年?」
「对,我无法医好你父亲的病,只能给他一个机会,希望你们能好好把握,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得到这种机会的。」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又点了点头。「我记住了,七年。」
「还有,记住,这是我们的秘密。」
小男孩突然比出一个奇特的手势,步维竹猜测那是他们部族人在发誓时所使用的手势。
「我以我的生命起誓,绝对不会把大神使我父亲复活的事告诉任何人!」
「好……咦?」
大神?!
你很高兴?
是的。
你并没有向他们索取报酬,但是你仍然很高兴?
没错。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你真是个奇特的人类,与我过去曾寄宿过的人类完全不同。
并不是所有的人类都相同的。
……说的也是,我想我也很高兴能寄宿在你身上。
你也很高兴我让他复活?
不,是……你的感觉我都能感受到。
所以?
你常常与你的女人做爱,那种感觉实在很好,是我感受过最棒的感觉!
……
不过真奇怪,过去我所寄宿过的人类也会做爱,但他们在做爱时为什么就没有那么棒的感觉呢?
也许过去你所寄宿过的人类并不爱和他们做爱的对象,而我,我碰巧很爱我的女人,所以感觉不一样。
原来如此,可是……爱究竟是什么?
……
那种抽象的字眼他要如何对一团烟解释呢?
「你在想什么?」
步维竹苦笑。「它刚刚问了我一个问题,我不知道如何向它解释。」
「什么问题?」郁漫依好奇地追问。
「『爱』是什么?」步维竹无奈地摇摇头。「我不明白,同样是抽象的名词,它明明知道『高兴』是什么意思,为何会不懂得『爱』的意义呢?」
郁漫依耸耸肩。「也许它以前的宿主根本就不懂得爱。」
步维竹想了一下。「也许吧!」
「啊,他们出来了!」
那对印地安姊弟一从病房里出来,便直接跑向他们。
「叔叔、阿姨!」
「你们父亲还好吧?」
「嗯!医生说他的qíng况仍不太好,但很稳定。」少女快乐地说。「医生还说这真是奇迹,父亲明明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连身体都冷了,这样居然还能再活回来,这必然是上帝的旨意,所以他一定会好好照顾我父亲。」
「是吗?」步维竹觑了一下小男孩,小男孩紧紧地闭住嘴巴,一声不吭,但眼神闪亮。「这就好。现在,跟我们来一下。」
在等待室里,步维竹先把一张收据jiāo给少女。
「哪!这是收据,收好,你父亲已排进等候名单上了。」
「谢……谢谢!」少女又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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