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那对母女连他的真面目都没见过吗?
那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原来如此。」不知道为什么,郁漫依突然觉得心qíng非常舒畅,神清气慡、心旷神怡,看天天好蓝,看云云好轻。「好吧!那你要好好想想,愈快愈好,告诉你,女人的事拖不得的,拖愈久麻烦愈大,到时候要是扯不清了看你怎么死!」
「我知道。」步维竹犹豫一下,仍是憋不住心中的疑惑脱口问:「你刚刚是怎么了?」
「刚刚……」两朵红云蓦然跃上郁漫依的双颊,赧然的视线又躲到电脑里面去了。「没……没啊!我哪有怎么了,我只是……只是在跟你讲理嘛!」
才怪,她根本是不讲理!
不过眼见她脸上红晕一片,步维竹若有所悟地轻轻啊了一下,郁漫依面上的彩霞更盛。
「你啊什么啊?」
「你是不是……」他想问她是不是在吃醋,但转眼一想,这句话问出口搞不好会掀起国父的第十一次革命,为保老命,他最好改改口。「呃,我是说,你是不是饿了?要不要我去买点东西来吃?」
「当然饿了,不过不用你去买,我们……」她往车外一指。「去吃那个!」
步维竹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原来是生蚝──纽奥良最具代表xing的食物除了海鲜粥之外,就是生蚝了。
「好,走吧!」
在纽奥良吃生蚝是一种绝对感官的经验,你只要往生蚝吧前一站,戴着手套的料理师就会把活生生的带壳生蚝扒开送到你眼前,再挤上几滴柠檬汁,沾上姜末与番茄酱,你就可以享受到最鲜嫩多汁的新鲜生蚝。
「天堂般的享受!」郁漫依一边吃一边吮着手指头赞叹。「好幸福!」
看她一脸陶醉的样子,步维竹颇觉有趣。「下回带孩子们来吃。」
「他们会先吐给你几只生蚝!」
「……」
算了,还是带他们去吃麦当劳吧!
「你终于来了!」
一瞧见门后的莉莉那副兴奋的模样,实在不像是有什么灾难需要他救助,步维竹不觉疑心陡生。
「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抱歉用那种紧急讯息要你马上赶过来,但有一件你一定会很高兴的事我想尽快告诉你,所以……」莉莉蓦然顿住,两眼盯住步维竹身后的郁漫依,失声叫道:「她是谁?」
她没认出郁漫依就是那个被她女儿利用警察赶跑的女人。
「朋友。」步维竹轻描淡写地带过去。「究竟是什么事?」
莉莉状似想追问又qiáng忍住。「有个人要找你,他说是你的亲人,你知道,蛇头说你好像都没有亲人了,所以我很替你高兴,才急着要你赶来和他见个面。」
「我的亲人?」步维竹警觉心立起,暗里向郁漫依使了一个「小心」的眼色,再问:「叫什么名字?」
「他没说,他只说……」莉莉退后让他们进入。「见了面你一定会非常意外又惊喜。」
确实非常意外,步维竹一见到客厅里的男人,在错愕地呆了呆之后,随即失声叫了出来,「是你!」
坐在沙发上逗弄西西的男人闻声回头,先是楞了一下,继而失笑。
「是你吗,老大?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说着,他先将西西放下,再起身。
郁漫依顿时目瞪口呆:好高大!
同样是东方人,但那男人足足高了步维竹一个头,躯体粗壮,浑身上下一坨坨的好像挂了许多铁球,连脖子都不见了,标准的肌ròu男,五官虽然很正,但眼神老是飞来飞去的飘移不定,不像坏人,却又有某些地方令人感到不太舒服。
「你……你出来了?」步维竹仍在发愕。「该死,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男人迟疑地瞄了一下莉莉,「待会儿再说。」再望向郁漫依。「这位是?」
步维竹也瞥一眼莉莉,「朋友。」然后拍拍男人的肩。「用过晚餐了吗?我请你出去吃。」
「好啊!不过……」男人斜睨着郁漫依。「这位『朋友』能不能在这里等?我们想谈点私事……」
不等他说完,步维竹便非常坚定地代替「朋友」否决他的请求。
「她跟我一起!」
男人皱了皱眉,但见步维竹的表qíng非常坚决,便松开眉头耸耸肩。「好吧!」
原以为他们起码会在这儿逗留一段时间叙旧,没想到五分钟不到就要走人了,莉莉虽然不qíng愿,但既然那男人说他们要谈私事,她也没有立场反对,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相偕离去。
一走出屋外,男人便领路往法国区而去,尾随于后的郁漫依扯扯丈夫的衣袖。
「喂,他谁呀?讲话好奇怪,又中文又英文,中文不标准,英文也怪腔怪调,他到底是哪一国人呀?」
「我弟弟,窦维民。」步维竹低语。「中文不标准大概是因为太久没讲,英文是在日本学的。」
「耶?他就是你弟弟?」郁漫依惊呼。「可是,他怎么出来了,还跑到美国来了?」终于受不了坐牢的辛苦,所以来上一段叛狱大逃亡?
「我也不知道,」步维竹的声音里也带着疑惑。「等会儿再问他。」
「哦!」其实这并不是很重要的事,不过……
对于步维竹而言,窦维民是自己的弟弟,所以他毫无戒心;但就第一次见面的郁漫依来讲,窦维民是一个陌生人。
所有的陌生人都是可疑的,她所受到的训练这么教导她。
现在,她所受到的训练正在警告她:眼前这个陌生人有哪里不太对头,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但就是在那儿。
不久,郁漫依的预感便成真了。
纽奥良号称是美国境内最具法式风qíng的城市,但其实法国区内的法国建筑早已被大火烧毁,现在的建筑是西班牙人建造的,融合了法国与西班牙风,造就了今天纽奥良独特的城市风qíng。
步维竹以为窦维民是领路到法国区的餐厅,到了地头才知道是窦维民的临时住处,一栋非常美丽的西班牙建筑,位于法国区边缘的偏僻地区,离闹区有一段相当的距离,房舍极为稀少。
「这里比较方便说话。」这是窦维民的解释。「来,请进吧!」
步维竹不疑有他,提脚便踏进屋里,而郁漫依体内的警报器却拉长号鸣响个不停,但是她并没有阻止步维竹。
倘若窦维民真有问题,最好让步维竹自己去察觉。
身后的门一关上,步维竹终于发觉不对了,望着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十个持枪彪形大汉,牵住妻子的手猛然握紧──这回是他连累了郁漫依,谁知手中的柔荑立刻握回来,更紧的。
他回眸转注妻子,入目妻子笃定的表qíng,恍悟妻子早已有所警觉,但她想要让他自己亲眼见到这个事实──她说的猜测总不及事实令人信服,毕竟窦维民是他的弟弟。
「抱歉。」步维竹低语。
「无所谓。」郁漫依不在意的微笑。「看看他究竟想要什么吧!」
「我想……」步维竹垂眸沉吟。「或许他已经知道父亲把所有的财产都给我了,所以……」
「他想要分一半?」
「也许是全部。」
「你舍不得?」
「怎会,你知道我是最不注重金钱物质的。」
「那就给他吧!」
于是,两人依然紧牵着对方的手,徐徐转身面对背靠在门板上的窦维民,表qíng非常平静。
「你要什么?」
窦维民咧嘴一笑。「不愧是冬狐,果然有异于常人的胆识与智谋,不过既然是自己兄弟,我相信问题应该不难解决。来来来,先请坐再说!」
步维竹与郁漫依相顾一眼,随即依言在屋中的沙发上落坐,窦维民则笑咪咪地把肥大的屁股落到他们前面的矮桌上。
「现在,大哥,麻烦你把控制器jiāo出来好吗?」
控制器?!
他……他怎会知道?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步维竹心中震惊,但表面上仍qiáng作镇定。
窦维民的神qíng丝毫未变,始终保持着愉快的笑容。「是吗?」他缓缓起身移到另一张沙发上坐下,再点燃一根雪茄吞云吐雾片刻。「大哥,你知道我是怎么离开监狱的吗?」
步维竹犹豫一下。「逃狱?」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窦维民哈哈大笑。「但事实是,我根本没有入狱。你不懂俄文,人家怎么说你就怎么信,要骗你实在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容易到令我有点失望呢!」
「可是……」步维竹不敢置信地瞪住仍在大笑的弟弟。「可是我是在监狱里见到你的呀!」
「那也不难安排,因为……」窦维民的笑容显得更得意。「琴娃是我的女人,而她的苏俄特务身分并不是假的。」
步维竹盯住弟弟好半晌。
「为什么?」
窦维民的笑容陡然消失。「你竟敢问我为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老头子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了你吗?他实在太偏心了,难道我就不是他的儿子吗?总之,从知道那天开始,我就计画要除去你,只有这样,老头子才会把所有的财产再转移给我,因为当时你仅有一个女儿,而老头子仍保有一脑子的重男轻女观念……」
yīn险的表qíng逐渐显露在他那张原是很端正的五官上。
「但是我又不能做得太明目张胆,所以才设计让你去自寻死路,没想到轻易被我骗倒的人竟能安然渡过一次又一次的难关,无论琴娃jiāo给你多么惊险的任务都难不倒你,甚至还让你平白博得一个『冬狐』的外号。然而最料想不到的是……」
窦维民愤恨地咬了咬牙。
「那个混蛋老头子竟然先你而嗝屁了,如此一来,就算你死了,所有的财产也都会落到你的妻女身上,所以我不得不改变计画。既然得不到你的财产,那就由你来替我赚吧……」
「难怪……」步维竹恍然大悟地喃喃道。「父亲过世之后,琴娃jiāo给我的任务都是……」
「窃取机密或艺术品。」窦维民洋洋得意地替他说出答案。「老实说,这些年来你还着实替我赚了不少呢!但是你也知道,我花钱一向不懂得计算,右手进左手出,根本存不了什么钱,本来是打算让你替我赚一辈子的,不过现在……」
说到这里,他的笑容突然又变了样,变得好像红灯区里的无赖皮条客,谄媚中带着明显的不怀好意。
「大哥,请把控制器jiāo给我如何?我保证以后不再打扰你了,嗯?」
步维竹两眼定定地注视着他好一会儿,而后,表qíng逐渐化为僵硬的冷漠面具,「我……」同脸上的表qíng一样,他的语气也很淡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窦维民的嘴角似嘲讽又似冷笑地扬起。「真是的,大哥,何必白费jīng神否认呢!我是不知道另一个控制器在谁手里,但是我能确定其中一个是在你手中,别忘了琴娃是我的女人,事实上,也是我叫她jiāo给你那个任务的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