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规定的?」
「我父亲。他是个非常严肃的人,由于是军人出身,因此特别重视纪律,认为规律是生活最基本的原则。」
「他规定你一定要这么做?」
「不是,他规定我弟弟一定要这么做。」
「为什么你不用?」
「因为不需要他规定我,我已经那么做了。」
姬儿不可思议地瞪了半天眼,冷不防地,她猛然向后转。
「原来是『家传』,真倒楣,我怎么会有这样一个老土爹地呢?」她嘀嘀咕咕地抱着那一大碗没人动过的水果离去。
「看样子我们是白担心了,」郁漫依吃吃笑。「小鬼们好像比我们更能接受这种诡异的事呢!」
「或许就因为他们是小孩子吧!」步维竹状若有所思。「小孩子的想象力高,创造xingqiáng,对我们而言是不可思议又难以置信的事,对他们来讲可能是:啊!原来也有这种事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郁漫依大笑。「说的也是,想起我小时候,老是以为只要我很用力的去祈祷,总有一天会有个神仙教母跑来拯救我和爸爸脱离苦海,那时候如果出现某个神-在我面前,我一定不会太意外。」
「小孩子大部分都是这样。」
「你呢?你也是吗?」
「不,我小时候从来没有想象过任何事,只想要把身体练好,把书念好。」
「……真是老土!」
「我知道,你不喜欢老土的男人。」
郁漫依考虑一下。
「不,我想男人还是要有一点土比较好。」
「比较老实?」
「不,比较好欺负!」
「……」
杀了他!
拜托,你怎么又来了!
杀了他!
真烦耶你!
不杀他你一定会后悔!
少来,明明是你会后悔,别扯我下水。
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你!
听你在盖!
杀了他!
偏不,小姐我正好中意他这种型的男人,没兴趣拿他的老命当礼物送给你,OK!
杀了他!
你自己去吐口水吧!
杀了他!
我要睡觉了。
杀了他!杀了他!杀……
猛然睁眼,郁漫依徐徐坐起来。
记得了!
「唔……怎么了?」
闻声回眸,黑暗中,她隐约瞧见丈夫揉着惺忪的睡眼撑起上半身,困惑地端详她。
「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我作了一个梦。」
「哦。」丈夫又躺回去了。「噩梦吗?」
「……不太记得了。」
「既然不记得了,那就再睡吧,现在才两点多呢!」
「好。」郁漫依低应,朝丈夫的怀抱偎上去,并将耳朵贴在他心口处。
她喜欢聆听他的心跳,总能涤净她不安的心。
静静的,她的jīng神放松了,但是她的思绪仍在不停转动。
真是不死心啊!那家伙,居然跑到她梦里来命令她谋杀亲夫,它是不是吃饱饭没事gān呀它?
算了,反正不管是清醒或作梦,她都没兴趣换个老公试试看。
那家伙,叫它自己去死吧!
清晨六点半,如同在诺弗克的家中一样,步家四口都聚集在厨房里。
不同的是,以往都是步维竹帮忙郁漫依做早餐,两个孩子做上学前的准备;而这会儿则是姬儿在帮忙妈咪做早餐,步维竹在餐桌上自电脑中查资料,米克在他身后好奇地探头探脑。
「维竹,下次胡丽来的时候,请她带罐豆瓣酱来好吗?这样我才能做中国菜。」
「豆瓣酱?那要回本土去买,我会跟阿奈说。」
为了让一家人更亲密一点,步维竹请胡丽暂时回村落里去,只负责每三天带来一些蔬菜、日用品,如此一来,他们才能够回复普通一家人的生活。
毕竟他们都不是惯于被伺候的人。
「姬儿,这个切一下……米克,来把煎饼端过去……维竹,你查得如何了?」
「唔……qíng况不太妙……」步维竹继续盯着电脑萤幕,轻轻按下Enter键。「起码有三个国家在找我们,还有十一个国家在追查到底是谁得到了石盒里的东西。」
「还不算太多嘛!看来知道的人都想保密,不过……」郁漫依把芹菜递给姬儿。「查得到他们追到哪里了吗?你认为我们还能在这里躲多久?」
「两、三个月吧!我想。」步维竹沉吟道。「还有,他们是在找你和你的家人,没有人特地找我,所以他们想要查到这里并不容易。」
「咦?」郁漫依诧异地回过头来。「为什么?」老公有特权?
「胁迫外国人为他们工作,这种事向来是苏俄秘密特务的私自行为,除了他们自己以外,没有人知道究竟有谁替他们工作,他们也不做任何记录,如此一来,一旦被其他国家查获,苏俄政府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推得一乾二净……」
「真狡猾!」郁漫依嘟囔。话说回来,她自己不也是一样,要吃这行饭,不狡猾是不行的。
「我离开埃及之后,原想先行去bī迫那个和我接触的特务放了我弟弟,没想到她已经自杀死了,我想她大概是被人刑求,不得已在吐露实qíng之前先服下藏在牙齿中的氢酸钾自杀以免泄漏qíng报。所以……」步维竹抿了一下唇,面无表qíng。「除了你们之外,已经没有任何人知道我曾为苏俄工作过。」
「你工作的旅行社呢?」
「那只是一套类似空头公司的电脑系统,专门为苏俄在海外的特务人员掩护身分之用,只要有密码,随时可以把自己编造的资料记录上去,或者更改、取消,我已经把我的资料全部删除掉了。」
「难怪你们旅行社的电话从头到尾都是用语音按键查询。」郁漫依哭笑不得地抱怨。「啊!说到电话,你原来的手机呢?」
「我担心被追踪,扔了!」
「我也是。」所以她联络不上他,他也联络不上她。
十分钟后,夫妻俩并肩而坐,电脑两旁各放着一份早餐,两个小鬼各自捧着盘子一边吃一边继续探头探脑。
「孩子们快开学了。」
「暂时休学?」
一听,后面的两个小鬼立刻咧出欢天喜地的笑容,相对比了一下胜利的手势,再兴致勃勃地继续听下去,期待能听到更多有益身心健康的结论……
「嗯……在这种qíng况下,也不能不让他们休学,不过……」步维竹略一思索。「也不能因此让他们的学业半途中断,不然以后要继续上课时会很辛苦,所以我想,即使是在这里,我还是要替他们上课……」
听到这里,两颗火热的心顿时咚咚两下沉入千里冰封的北冰洋,嗤一声仅剩下两缕烟,不过飘摇几下随即烟消云散,那两张兴奋的小脸同时冻结成两张速成北极冰雕面具,滑溜溜,亮晶晶。
这哪里有益身心健康了,根本是致命xing的酷刑嘛!
爹地在教导他们为人处事原则时,毫无疑问是半世纪前的老骨董,不过那还能忍受,可是当爹地在指导他们的课业时,却不折不扣是个无血无泪、没心没人xing的魔鬼,那简直比在地狱里受煎熬更凄惨。
他们宁愿回学校去上课!
「……我担心的倒是你母亲和姊姊那边。」
「那就不必了,别忘了我姊夫是qíng报局的人,而且阿尔法一定会派人保护他们,这点你大可放心。」
「那就好。」说着,步维竹让开一些位置,拿起面包卷来咬一大口。「哪!让给你,你自己进你们的电脑系统里的电话通话记录档案查查,他们知道些什么?还有正在做什么?」
「但那并不是随便任何人都可以进去看的,我的保密阶级根本还不到那里呀!」郁漫依一边敲键盘进入阿尔法系统,一边很不以为然地嘟囔。「好了,这边需要密码才能进去,我没有密码,现在怎么办?」
「jiāo给我。」放下面包卷,步维竹将一片光碟放入电脑中。
「那是什么?」
「解码器,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系统密码是它解不开的。」
万能解码器?
「你怎么会有那种东西?」郁漫依惊呼。
「研究所同宿舍的朋友设计的,人家说他是白痴,因为他有点疯疯癫癫的,我说他是天才,因为他确实是个天才,他认为只有我了解他,就把这个送给我了。」
「那他现在呢?」
「死了,癌症。」步维竹按下Enter键开始跑系统解码。「这就是他在去世前给我的,事实上,他给我的不只这些,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我能顺利完成任务有一半因素要归功于他给我的这些东西……咦?好了?真快,我还以为会久一点呢!」又按了几下,他把电脑推向郁漫依那边。
「OK,-自己看吧!不过记住,这条网路线虽然转了许多接收站,但也只能给我们十五分钟,在这之前一定要出来,不然他们一定会追踪到我们。」
「酷!」后面的米克低呼。
这回姬儿没有敲他脑袋,因为她也觉得很酷……不,是帅呆了,于是两人开始讨论要如何把那片光碟「偷」去拷贝,而且讨论得很大声,步维竹回头瞪他们,他们还是继续讨论,步维竹不由得大声叹了口气。
「我实在很怀念以前他们时时刻刻忌惮我的时光。」他喃喃自语。
十二分钟后,郁漫依离开了阿尔法系统。
「我想我最好打电话和『老板』联络一下比较好,他们怀疑我要把石盒里的东西jiāo给中国大陆,因为……」郁漫依两手一摊。「我是中国人。」
「你是台湾人。」步维竹提出更正。
「对,可是对他们而言,中国大陆、台湾,两边都是中国人,而且……」郁漫依用嘴努努丈夫。「你是中国政府高gān的儿子,这没错吧?」
「前高gān,我父亲去世了,记得吗?」步维竹再一次提出纠正。「而且我父亲并不希望我参与政治,所以才要我出国念书。」
「可是你毕竟是在中国大陆长大的。」
步维竹了悟地颔首。「总之,他们硬扯上我了。」
「答对了!而且你说没有人在找你,但事实上中国大陆方面也在找你,因为我。」郁漫依歉然道。「我想他们大概是希望能透过你来得到我身上的东西。」
「Shit!」步维竹懊恼的低咒。
「ㄏㄡ~~爹地,你讲粗话!」米克幸灾乐祸地在父亲耳边大叫,浑然不觉自己在无意中点燃了一簇小火花。
「闭嘴!」
听到老人家带有警告xing外加一点威胁意味的怒吼,聪明的小孩应该懂得适可而止,偏偏某个迟钝的小女生还不知死活地在小火苗上泼上一大桶汽油。
「老羞成怒!」姬儿不屑地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