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慢着,你是说,死神不只是鼓励寄主杀生,它也能……也能取人生命?
现在你了解了,只要是宿主的希望,死神可以在三秒钟之内让任何生物死亡,一个人,千万人,甚至整个地球上的生物──除了同样身为宿主的生命之外,所以它没有办法取你的生命,只能鼓励它的宿主杀死你。
我……大概……有点懂了……
一般来讲,它并不喜欢鼓励寄主替它动手,它宁愿自己……
好好好,我懂了,我懂了!但,它为什么说你是它的敌人,非杀你不可?
我说过,我和他是不同族群,它们那一族群能够在三秒钟之内取去任何生物的生命,而我们这一族群则是能够在……
「嗄?!」
仿佛泥雕石像般的人骤然石破天惊地大叫一声,吓得趴在chuáng沿打瞌睡的姬儿连人带椅仰天栽倒,而守候在他身旁的郁漫依则猛一下跳开去摆出迎战的姿态。
「什么事?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
她紧张兮兮地环顾四周,姬儿扶着后脑勺呻吟不已,步维竹却依然捧着一张不可思议的表qíng自顾自喃喃自语。
「不……不是吧?这……这……不可能是真的吧……」这可真是远远超出他所能想象的范围以外,简直就是集天方夜谭、异形、大法师之大成,而这种事居然发生在他身上,他究竟是运气太好或太背?
「……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搞什么呀!原来是……
郁漫依哭笑不得地收回战斗姿态,先过去扶起姬儿,检视过她没事之后,再拖了一把椅子来到步维竹身后让他坐下,然后在他前面蹲下。
「你身上的它终于和你说话了对不对?好,请问你们到底说了些什么使你这么惊讶?它也要你杀了我吗?」
步维竹拧眉注视她好半天后才收回目光,慢吞吞地揉揉太阳xué,再做几次深呼吸,终于让自己回复冷静。
「对,它也要我杀了你,但不会bī我。」
「然后呢?它还说了什么令你这么惊讶?」郁漫依追问。
「它……它说它的名字叫……」顿住,摇摇头,「不,这个以后再说,现在更重要的是……」他又盯住她,眼神非常严肃。「漫依,不久前我们曾经讨论过,你身上的死神很可能是想控制你成为它的杀人凶器,还记得吗?」
郁漫依蓦而高高扬起双眉。「你不会是要告诉我说事实就是那样吧?」
「不,事实并非如我们所猜测,而是……」他再度停住,突然转开主题。「漫依,咬了米克那只蜥蜴,你是不是杀了它?」
「那个……」郁漫依犹豫一下。「我是想杀它啦!免得它再去咬别人嘛,但是我还没有动手,它自己就先嗝屁了呀!」
「果然!」步维竹叹了口气。「记住,漫依,以后你千万不能随便想说要什么人死,绝对不可以,懂吗?」
郁漫依两眼往上望,想了一下,再垂下来看回他。「不懂!」有内涵的人说话就是这么深奥,不能怪她听不懂。
步维竹又叹气。「虽然不是你亲手杀的,但当时你脑子里『想』要那只蜥蜴死,所以你身上的死神就立刻替你动手……」
「耶?」她还以为自己有超能力呢,原来……「是它?」
「所以你不能再随便乱想要哪个人死,一时冲动也不可以,否则那个人会被你害死,这样你明白了吗?」
「真的假的?」服务这么周到,她只要想一下就行了?「那如果我不小心想了一下──譬如说很生气的时候,然后再跟它说我后悔了行不行?」
「你只有三秒钟时间后悔。」步维竹面无表qíng地说。
郁漫依抽了口气。「三……三秒钟?!那……那……谁来得及呀!」
「所以你只能尽量控制自己不去想那种事。」
喂,这太过分了吧!居然把一切都推给她。
「可……可是……」她想抗议,但张着嘴与步维竹眼瞪眼半晌,终于还是泄了气。「好吧!」如果qíng况真如他所说,的确是要靠她来控制自己的脾气,别无他法,谁也帮不上忙。「不过你身上的它为什么肯告诉你这么多,我身上的死神却只会拚命叫我杀人?」
「因为死神的思考逻辑非常简单,也相当没有耐xing;至于我身上的它,不但很有耐xing,而且思考极为细腻。」
「那它有没有告诉你如何除去我身上的死神?」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我们现在的科技还没有办法。」步维竹歉然道。
郁漫依懊恼地-了一声。「除了仰赖科技之外,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有……」步维竹迟疑一下。「当你的生理出现老化现象到某个程度时,死神就会自动转移……」
「咦?它会自动离开我身上吗?」郁漫依兴奋得双眸一亮。「哪里?哪里?它会转移到哪里?」
步维竹苦笑。「你所孕育的胎儿身上。」
「耶?」郁漫依呆了呆。「开……开什么玩笑!」
「不是开玩笑。」步维竹正色道。
「那……那怎么可以?」郁漫依愤慨地跳起来来回踱步,「我怎么可以让我的孩子继承我的灾难,这……这……」
「漫依,-……」
「别吵!我得想想有什么办法,想想……想想……」她喃喃咕哝着,忽又停下来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笨蛋,我怎么会忘了,我都已经动过结扎手术了说,这样它就没辙了吧?」
「我就是想提醒你这件事,不过……」步维竹轻轻叹息。「如此一来,它就会一直待在你身上,直至你死亡。」
郁漫依皱了皱眉,旋即又舒展开来。「那也没办法-!」
「那么你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能再随便乱想要让谁死这种事。」步维竹不厌其烦地再一次叮咛。
这个男人真是有够guī毛啊!
郁漫依大大叹了口气。「记住了,我会尽我所能不去想这种事,可以了吧?」
「可以。」步维竹颔首。「至于其他的,等我们离开这里之后再说。」
「OK。」
「好,那么……」
「嗯?」
「继续我们刚刚说一半的……呃,刚刚说到哪里了?」
「咦?」
「啊!对了,再有,你不能……」
哦,饶了她吧!
两天后──
「爹……呃,爸爸,」米克不自觉地改了口,因为……「你为什么又变回以前的样子?」
一丝不苟的头发,规规矩矩的衬衫西裤,步维竹又回复往日那个高龄一百岁的老骨董,两眼有所警觉地迅速往窗外瞄了一下,再若无其事地继续把衣物塞进旅行袋内。
「你应该记得吧?有人在找我们?」
「记得啊!」米克说,并蹲下去绑鞋带。
「那么昨天下午爸爸jiāo代的事也记得吗?」
「昨天?」米克讶异地抬眸,继而恍然大悟地啊一声。「爸爸是说……」
「对,时候到了,」步维竹慢条斯理地点一下头。「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米克眨了眨眼,露出兴奋又顽皮的笑容。
「知道,知道,一听到爸爸的暗不,我就……」
「不必说,记得就好。」
片刻后,护士推着轮椅进病房里来,米克就像一般小孩一样,兴高采烈的跳上去,并吵着要自己推战车。不过才刚出病房,眼前便突然冒出好几个人挡住他们的去路,为首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
「步先生?」
「是,」步维竹斯文有礼地颔首。「请问几位是……」
「我们是尊夫人的同事,有急事想找尊夫人,不知道她在哪里呢?」
「她在饭店等我们,各位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那是最好。」
于是,米克坐轮椅在前面开路,为首的男人与步维竹并肩尾随于后,并不落痕迹地悄悄打量步维竹,内心感到诧异万分。
郁漫依那样火热劲爆的女人竟然会嫁给这种可笑的老土男人?
她是哪里想不开了?
「步先生,请问你们这几个月来都住在哪里?」
「也没有特别待在哪里,就是开车到处逛。」为了让对方继续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这是步维竹和郁漫依套好的说词。「虽然我觉得事前毫无计画便突然说要出来旅行,还要孩子们暂时休学,这样实在不太好,但我一向尊重她的意愿,也就没有反对。」
有那样劲爆的妻子,大概不管什么意愿都反对不了吧?
「她没有告诉你为什么吗?」为首的男人试探着又问。
「不是因为她工作太累了吗?」步维竹装出一脸狐疑之色。「难道还有其他原因?」
「呃……」为首的男人掩饰xing地轻咳两下。「没有,没有,就如同她所说的,她太累了,想休息一阵子,对,就是这么一回事。」
「但她并不是天天上班,怎会累呢?」
「嗄?」没想到步维竹会反过来问他,为首的男人不禁楞了一下。「呃……这……这个……啊,对了,她不喜欢出国!」
「是吗?那为什么她常常叫我陪她出国去玩?」
「呃?」为首的男人又一次楞住了,还冒出满头大汗。「这、这个……我……我猜想……呃,出国旅游和工作究竟是不一样的吧!」
步维竹想了一下。「嗯,说的也是。」
为首的男人不觉松了一大口气,决定不再多问。
多问多错,这个木头似的丈夫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嘛!
「……对,她丈夫确实什么都不知道……没错,她丈夫的确是那种一本正经的严肃男人,我想就算告诉他所有事实,他也不容易了解……不必怀疑,她丈夫真的是那种男人,比资料上的相片更矬……我知道,这点正可以好好利用……不,帕斯理可以,但千万不要让裘安娜过来,她跟郁不对盘,我不想节外生枝……好,那就这样了。」
收好手机,穆拉急步向前赶上刚打开饭店房门的步维竹,头一个冲进去的是米克,顺便带进去一串兴奋的大叫。
「妈咪,妈咪,我出院了!姊姊,你在哪里?」
这小子还真会演戏!
步维竹暗忖,也跟着叫,「漫依,我带米克回来了!」当然,没有人回答,这是预料中的事,然后,他装模作样的打电话到柜台问:「我是309号房,请问我太太是否有留言?」
听了一会儿,「好,谢谢。」他搁下话筒,转注穆拉。「我太太带我女儿去买球鞋,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请你们稍坐等一下。」再瞥向米克。「米克,你知道妈咪不喜欢医院的味道,还不快去洗澡!」
「好麻烦喔!」米克咕哝,一见父亲瞪眼,马上改口。「好啦、好啦,那爸爸你也要洗,因为你也是刚从医院里回来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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