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相思苦_古灵【完结】(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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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非常轻柔地,笑阎罗说道:「小六没有死。」

 哭声骤然噎住,又静了好一会儿,聂冬雁方始猛然瞪大眼,怔愣地一脸茫然。

 「你……你说什么?」

 「小六没有死。」笑阎罗重复了一遍。「我并不是今年才出来找小六的,那一年,因为小六业已两年没有回去过年,我很担心,所以出来找他,从法海寺那儿得知-是聂府么小姐,于是专程赶到苏州去,但尚未到苏州便因碰上大雨而在一处河边的凉亭避雨,不经意瞧见河中有人载浮载沉,便顺手救了那人上来……」

 他犹有余悸地摇摇头。

 「当时可真是吓坏我了,没想到我救上来的人竟然是浑身伤痕累累,气息奄奄的小六。我看小六身上的伤受创未久,为免伤他的人再追下来,于是在附近的新坟里挖了一具尸首出来,把小六的衣裳给他穿上,并在尸首身上做出同样的伤,再把尸首扔进河里……」

 轻轻地,他把聂冬雁揪住衣襟的手掰开。

 「之后,我立刻急召二弟赶来,但二弟虽治得了小六的外伤,却解不了小六的毒,至多只能压抑毒xing不让它发作,所以小六整整昏迷了三年多,直至二弟做出千魂绝的解药,小六才得以清醒过来……」

 然后,他把她扶到椅前按下。

 「自然,他一清醒,我马上追问到底是谁伤了他,无论是谁,我非替他报仇不可。可是小六却恁是什么也不肯透露,只坚持说他不需要我替他报仇……」

 他自己则在另一张椅上落坐。

 「但就算他这么说,我也忍不下这口气,在所有弟妹中,小六是最温驯乖巧的弟弟,我怎能忍受他受到这种重创而不闻不问……」

 摇着头,他深长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他的外伤毒伤虽然都已痊愈,但内伤却沉重到现在还躺在chuáng上起不来,整个人瘦得仅剩一层薄皮包着几根骨头,我看着实在心疼,所以借口有事出门,瞒着他到苏州继续追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笑笑。「后来-大概都知道了,我得知-发疯,而且发疯的日子恰好是我发现小六的隔天,很显然的必定跟小六受伤的事有关联,所以再次把二弟召来为-看病,二弟却告诉我-根本没疯,还有一个容貌和小六一模一样的儿子,我简直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想到自己当时的失措模样一定很可笑,他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即又吞回去,故作正经地咳了咳。

 「总之,既然-是小六的妻子,我们自然要去接-回阎罗谷,只是不知-的心意如何,所以没有坦诚告诉-小六没有死。但现在,我了解-对小六是真心真意,故也不需要再隐瞒-了。这样,-明白了吗?」

 聂冬雁呆怔地倾听着,表qíng是不可思议、喟叹、惊喜,还有想相信又不太敢相信的畏惧与迟疑。

 「但……但……那断臂……」

 惯常挂在笑阎罗唇边的笑容骤而消失,「小六的左臂没了。」语气有点yīn森。

 左臂没了?

 只是左臂没了?

 聂久、雁窒噎一声,捂住嘴。「你……你是说……说慕白……慕白真的还……还活着?」

 笑阎罗颔首。「活着。」

 「没……没有语我?」聂冬雁抖着唇颤声问。

 笑阎罗摇头。「没有。」

 脸上陡然绽放出狂喜的光彩,那几乎令她无法承受的狂喜,聂冬雁的娇躯微微晃了一下,然后,慢慢地,慢慢地俯下脸去用双手蒙住。

 「天可怜见!天可怜见!」

 喃喃絮语着,瘦削纤细的肩开始剧烈的抖颤起来,狂溢的泪水不住从十指中渗出,无声地表达她无尽的感恩与喜悦。

 默默地,笑阎罗起身离去。

 他不再需要担心这位痴心的弟妹了,所以,他要去敲二弟的门要回小六的儿子--管他们是否已经睡了,然后好好和那个可爱的小子亲热亲热。

 那小子,可真是像极了小六呢!

 胡笳凄婉,驼铃清脆,huáng沙漫漫的戈壁一眼望不到尽头,粗犷豪迈,远处的雪峰是祁连山脉,而地平在线是灰蓝的苍穹,苍凉又辽远。

 敦煌不但浩瀚辽阔,连天接地,而且冬天又gān又冷,少雪,但天寒地冻,风沙依然那么大,还有尘bào,在这种天气来到这种地方还真是折磨人,幸好他们只是经过,而非逗留。

 不过他们却意外地碰上了一个人,一个纯粹跑来看「热闹」的家伙。

 「嘿嘿嘿,大哥、二哥,我来『接』你们了!」

 那是一个古灵jīng怪的男人,明明都有二十六、七的岁数了,却还一脸刁钻顽皮,像个小顽童似的。

 「接?」笑阎罗冷笑。「我是你儿子,用得着你来接?」

 「哈哈哈,别这样嘛!大哥,」那男人挤眉又弄眼地凑上来耳语。「我是想先来瞧瞧六嫂和小侄子,听说,咳咳,六嫂是江南出了名的大美人儿,多少男人抢着要她作老婆,是不是真的?」

 笑阎罗翻翻白眼。「无聊,给我滚回去!」早知道就不写信通知他们了。

 「真是,大哥,让人家先瞧瞧又怎样嘛!」那男人咕哝着转向毒阎罗。「哪!快告诉我,二哥,到底哪位是六嫂呀?」

 毒阎罗没有理睬他,径自向聂冬雁介绍。

 「弟妹,这家伙是老么鬼阎罗,叫他小七行了。」

 聂冬雁尚未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那男人--鬼阎罗只一眼便冲口而出,

 「咦?怎么这么丑?不是江南出名的美……啊!」一声痛呼,他马上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揉着被敲一记的脑袋,——低头认错。「对不起。」

 淡淡一笑,聂冬雁看似毫不在意。「不要紧。」

 但翌日,当他们要启程时,聂冬雁却把儿子往笑阎罗怀里一塞。

 「你们先去吧!我……我有点不舒服,等你们有空时再来接我就可以了。」

 话落,笑阎罗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门扇就在他眼前砰一声阖上,如果不是他反应够快,还差点被夹住鼻子,愣了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回眸,满眼困惑。

 「她又怎么了?」

 毒阎罗与鬼阎罗相顾一眼,不约而同的两手一摊--谁知道?

 抓抓头发,笑阎罗叹口气,正待把孩子jiāo给毒阎罗,却被鬼阎罗抢先一把抱过去。

 「我带他买糖葫芦去!」

 「别去太久。」

 「知道了。」

 然后,笑阎罗敲敲门,房内没反应,他只好出声打招呼。

 「弟妹,我有事和-说。」

 还是没声音。

 「弟妹,倘若-没空开门,我自个儿进来,行吧?」

 无声无息。

 「我进来了,弟妹。」语毕,又等了一会儿,笑阎罗才自行推门而入,见聂冬雁坐在铜镜前一动不动。「怎么了,弟妹,先前-不是急着见小六吗?怎么这会儿又不急了?」

 聂冬雁依然不吭声,直到笑阎罗以为她不打算回答他,正想再问一次时,她才幽幽地开了口。

 「以前我好美,但慕白还是不喜欢我,不过起码他不讨厌我,可是现在我这么丑……」对着铜镜,她摸着自己的脸颊,悲哀地别开眼。「他一定会讨厌我了!」

 眉梢子一扬,「弟妹怎会认为小六不喜欢-?」笑阎罗问。

 「成亲前他就不喜欢我,所以我才会要我外公bī他娶我,当时他也不乐意,虽然成亲后他说不讨厌我,但也没说喜欢我,之后……」聂冬雁黯然垂下螓首。「我又害得他那么惨,他一定很讨厌……不,说不定他恨我,是的,我想他必然很恨我,现在我又这么丑,他一定不想再见到我了。」

 凝住那副落寞又悲哀的纤瘦背影片刻,笑阎罗转身在窗傍的圈椅上坐下,神qíng转正。

 「我说弟妹,-自己也很清楚不是吗?-并不是真变丑了呀!只是因心力jiāo瘁而憔悴,因痛苦悲伤而消瘦,最多调养个三、两个月便可以恢复过去的花容月貌。更何况……」

 他自行倒了一杯茶,啜饮几口,放下。

 「倘若-了解小六的话,-应该知道他最不在意女人美丑,他看的从来不是外表,而是女人的心。至于-说他是被bī娶-,我认为只说对了一半,以我对小六的了解,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没有人bī得了他……」

 聂冬雁回过身来,要反驳他。「但……」

 笑阎罗立刻打断她的话头,不让她说下去。

 「弟妹,别以为小六真有那么温驯,其实他只是不爱计较而已,但某些事,特别是男女之间的感qíng,有他父母作榜样,他对女人的要求是很高的,这点他非常坚持,绝不会随随便便就成亲,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后悔不得。所以他是自愿让-外公bī他成亲,而不是真让-外公bī得他不得下答应娶。想想,他是恶阎罗,怎么可能真被人bī着做他不愿意做的事,对吧?」

 「可是他那时不……」

 「当时他之所以不愿意,我认为是为-着想,他是阎罗谷的人,而-是苏州聂府的人,他可以不在意,-却不行,他不希望-被夹在两边为难。另外,-应该知道他最不愿意帮助人,但他帮-了,我想他当时就有被-父亲背叛的准备,明知会被背叛,他还是帮了-,-以为这是为什么?」

 聂冬雁沉默了,好半天后,她才——道:「他……他从来没说过他……他对我是……是……」

 笑阎罗摇摇头,轻笑。「我说弟妹-真是不够了解小六,他那人生xing内敛,不习惯把自己的感受说出口,尤其像那种qíng呀爱呀喜欢呀的字眼,我想他一辈子都不可能说出来吧!换句话说,可能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甚至爱上-的。」

 清瘦的脸颊红了一下。「大哥……大哥怎会认为他……他爱我?」

 「很简单,他要求-为他保存李家的血脉。」

 聂冬雁困惑地眨了眨眼。「我……我不懂。」

 「我想弟妹应该知道他父母的事吧?」聂冬雁颔首,笑阎罗很高兴自己的猜测没有错。「除了我们七阎罗和师父们之外,没有任何其它人知道他父母的事,但是他告诉-了,这是其一……」

 「他在成亲前就告诉我了呀!」聂冬雁脱口道。

 笑阎罗猛拍一下大腿,啊哈一声。「看吧!这就证明我说的果然没错,他是自愿被-外公bī他成亲的,因为他早已对-心动,但碍于彼此间的对立立场,他不敢存任何妄想,直到-外公bī他,他也就顺水推舟答应了这门亲事。」

 聂冬雁看似很惊讶。「是……是这样吗?」

 「当然是。」笑阎罗不假思索地说。「更有可能是他原本只是对-心动,但还克制得住自己,能够保持理智为-着想,可是当他知道-竟然那样不在意他的身分,不顾一切执意要嫁给他,在深刻的感动之下,他沉沦了,沉沦得再也没有足够的理智去为-着想,只想着既然-愿意嫁给他,为何他不能娶-?于是便应允了-的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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