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以羚以调侃的眼神斜睨着迪卡斯,抿唇拉出揶揄的笑,后者尴尬地咳了咳,没说话。
「真不简单,我死劝活劝他都听不进去,-究竟是如何『救』活他的呢?」里维拉好奇地问龚以羚,故意的。
「简单啊!」
「嗄?」里维拉愣了一下,继而掩嘴轻咳,好笑地别开眼。「原来是这样。」
但见龚以羚踮高脚尖大剌剌地把双臂挂在迪卡斯的颈子上,红唇主动贴上他,将自己的热qíng一古脑儿全传送出去,狂放得迪卡斯几乎招架不住。
里维拉在一旁窃笑不已、直至龚以羚良心发现决定暂时放过迪卡斯一马,他才又问:「对了,你下个月真不去秘鲁吗?」
「我这边的行程都已经排好了不是?」迪卡斯奇怪地反问。
「可是利马那边一直打电话来拜托我,」里维拉无奈地说。「希望你至少能去一场。」
迪卡斯略一思索,然后转注龚以羚。「-想去秘鲁玩吗?」
龚以羚也想了一下,再点头。
「好,那就排给他们一场吧!」
「他们希望是两场。」
迪卡斯叹气。「好吧!两场就两场。」
「如果排给他们两场,明年哥伦比亚的斗牛季也得排给他们两场。」里维拉得寸进尺地再进一步。
迪卡斯翻了翻白眼。「你就不能一次说完吗?」
里维拉无辜地直眨眼。「还有委内瑞拉两场。」
「好吧!」迪卡斯没力的应允,旋即振作jīng神。「那从现在开始直到星期六,我可以自由活动了吧?」
「现在?等等,你不用吃晚餐了吗?」
迪卡斯与龚以羚相对一笑。「我们吃过了!」
「可是现在才八点呀!」现在应该是「来一杯」的时候,怎么可以说已经吃饱了呢!
不再理会他,迪卡斯径自牵着龚以羚走向大门。
「我带-去跳舞。」
「耶?不要!」
「放心,我这次一定教得会。」
「我听你在说!」
「我抱着-跳?」
「我踩在你肚子上跳!」
墨西哥市是世界上治安最败坏的城市之一,却也是最文雅风趣的都市之一,特别是他们的街道名,确实相当诙谐。
从贝多芬街到巴哈街只要几分钟,从茫然街直直走就会到达明天大道,了然街通到底是默然街,司法大街和人权大街居然在一个充满bào戾和罪恶的社区里,巴拿马运河街不足一百米,百米大街却长达一英里,还有灵魂街、细菌学街、心脏病学街、金鎗鱼大街、结构分析大街……
甚至还有一条「墨西哥国墨西哥城墨西哥大道」。
「我们现在要到哪里去?」
「五月五日街。」
「从哪边去?」
「妳说呢?」
两人身子一转,同时指向截然相反的方向,继而捧腹狂笑。
这种话拿去问一百个墨西哥城市民,保证会得到一百个不同的方向,因为墨西哥市里的五月五日街将近两百条,还有一百多条胡亚雷斯街。
墨西哥城市民真是太懒了!
这是龚以羚在墨西哥市逛了四天以来最大的感想。
「先生,请问一下,你是名人吗?」
逛街最讨厌的一件事就是常常有人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突然冒出来挡住他们的路,然后男人会握住迪卡斯的手拚命摇,女人则兴奋得快得脑中风,最后还拿出一大堆有的没有的东西请他签名,甚至还有个女孩子居然要迪卡斯签在她的胸脯上,说她一辈子都不洗澡了。
去长虫吧!
「在墨西哥,斗牛士都是英雄。」迪卡斯简单的解释。
「全都是?」被牛追的也是?
「呃,大部分吧!」
从他含蓄的语气里,龚以羚可以察觉到事实可能相差很多。
「好吧!大部分就大部分,那先生,再请问,这两天为什么到处都是『死人』呢?」她指着那些戴着面具,穿上印着白骨的鬼怪衣服在街上歌舞欢唱,招摇过市的男女老幼,满脸不解。
「明天就是亡灵节了。」
「亡灵节?啊!我知道,就跟我们中国人的中元节一样,要祭祀鬼灵嘛!可是……」龚以羚仍是一脸困惑。「这种日子不是应该很严肃又悲伤的吗?为什么大家都好像很开心的狂欢歌舞?」
迪卡斯探手将她护入怀中,以避开又跳又舞的人群。
「墨西哥人认为鬼魂和人一样需要及时行乐,所以这三天会如同嘉年华会一般热闹,欢迎死去的亲人回来一起欢乐。明天傍晚,大家还会到墓地去清扫、祈祷、欢唱。」
一想到墨西哥人在墓地狂欢的模样,龚以羚忍不住说:「到时候大概所有的死人都会被你们吵醒了。」然后停住脚步,好笑地望着糕饼店的橱窗。「拜托喔!连蛋糕、巧克力都要做成骷髅头的样子,谁敢吃啊?」
迪卡斯挤挤眼。「要吃吃看吗?」
「才不要!」龚以羚脱口道,忽又扬起狡黠的笑,「不过呢……」算计的眼神斜睨着他。「我倒是想跟他们一样戴面具装鬼怪。」
不疑有他,「好啊!」迪卡斯立刻同意了。「我们现在就去买两套……」
「一套。」
「呃?」
「我一套,你……」唇畔的笑意更诡谲。「只要那副样子就够了,保证没有人及得上你!」哪副样子不必讲太明,大家心知肚明。
迪卡斯不敢置信地瞪眼。「妳在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龚以羚娇嗔道,「好啦!我穿鬼怪服装,你就那样,到时候……嘻嘻!」她咬着手指头开始发挥高度想象力。「一定是全场最『迷人』的一个,如果有比赛的话,你肯定是第一名,啧啧!真可惜没……啊!对了,gān脆由我们来发起一项比赛好了,评分就以恐怖感、美感和真实感……」
眼见她自得其乐的愈说愈兴奋,迪卡斯简直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但另一方面,他的心却愈来愈温暖,愈来愈柔和,彷佛一片幽邃的海洋融化在灿烂的阳光底下,化成缕缕飞扬的氲雾,最后凝聚成一股激dàng的qíng自心头直涌而上,冲出他的口,附在她脸侧进入她的耳。
「我爱妳。」
她的表现很明显的全然不以他的另一种面貌为忤,甚至比他自己更能接受那种妖异面貌也是他的事实,没有害怕,没有拒绝,全心全意接纳全部的他,这原是他作梦也不敢奢望的妄想,她却毫不犹豫地双手奉送到他眼前来,教他怎能不为她感动,不为她倾心?
龚以羚双眸一亮,侧过眼来,诡异的笑。
「你是说你答应了?来一场比赛?」
「耶?」迪卡斯一脸错愕。
比赛?什么比赛?现在是说到哪里去了?
咦?不会吧!她真的要搞一场那种比赛?
「不是,不是,我是说……」明明是他在倾吐满怀qíng意,怎会变成这样?
「走吧!去买鬼怪服装。」
「两套?」
「一套!」
「但我……」
「你不必!」
「……以羚,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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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看过吗?」
里维拉在前面开车,后座的迪卡斯如此问龚以羚。
「有,电视上。」
「电视?现场和电视是全然不同的,不过……」迪卡斯犹豫一下。「妳觉得如何?」
「残酷。」龚以羚瞄他一眼,简洁地回道。
「外国人通常都这么认为。」迪卡斯喃喃道。「即使如此,妳还是要看吗?」
「我必须要看,我必须看清楚你究竟在gān什么。」
「好吧!不过……」迪卡斯再一次迟疑,「到时候如果有个女人死缠住我不放,希望妳不要在意,那是墨西哥市商会会主的女儿芙萝达,我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他扶起她的下颚,让一抹xing感邪魅的笑浮上唇。「Teamo,miquerido!」
里维拉自后视镜偷瞥一眼后座的限制级镜头,耸耸肩。
迪卡斯大概不会再坚持不结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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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牛起源于西班牙,但最大的斗牛场却不在西班牙,而是墨西哥的墨西哥纪念碑斗牛场,六万五千个座位一旦坐满是很惊人的。
龚以羚就被惊到了,放眼四顾巨形环状斗牛场,她的眼睛愈睁愈大,只见满山满谷的人海密密麻麻,像极了美国职棒冠军赛现场,从最高层往下看大约也只能看见一只只蚂蚁在地上爬,难怪大家都拿着望远镜。
没想到喜欢看斗牛的人这么多。
「迪卡斯先生会从那里出来。」
看了一下右边的通道,龚以羚这才知道她的座位紧挨着斗牛士的出口。
「牛呢?」她问身边的多雷欧,一个十五岁的墨西哥少年,信心满满地想成为最伟大的斗牛士之一,不过看样子还早得很,起码得先消除掉他脸上的稚气再说。「从哪边出来?」
多雷欧指着另一个出口。「那边。」他最崇拜仰慕的迪卡斯先生竟然开口要求他替他陪伴心爱的女人,并为她做详细的解释,他简直兴奋得不得了,头一次这么庆幸自己会说英文。
「多雷欧。」
「是,小姐?」
「那个……迪卡斯厉害吗?」他是资深斗牛士,想必不会太差劲吧?如果太差劲的话,她就要考虑考虑要不要换个男朋友试试看了。
「小姐,迪卡斯先生不仅是厉害,他好伟大的!」多雷欧的口气就像在谴责她竟敢侮rǔ上帝似的。「虽然才三十岁,但他却是有史以来最富传奇xing的斗牛士,因为他自八年前出场至今从不曾受过伤,那种胆敢向死亡正面挑战的无畏勇气更令人赞佩,我的目标便是成为像他那种伟大的斗牛士!」
向死亡正面挑战?
不是所有的斗牛士都是这样吗?
龚以羚奇怪地看他一眼,然后继续打量场内,三十分钟后才惊骇的了解多雷欧所说的话的含义。
终于,在号角声中,进场式开始了,斗牛士、执矛手、扎枪手、助手和牛马等陆续出场绕一圈,三位主斗牛士更摘下帽子向观众致意,观众们在欢呼,龚以羚可以感觉得到大部分女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迪卡斯身上。
英姿凛凛,修长挺拔,一身灿烂华丽的黑底绣金斗牛士装,他看上去是如此光芒四she,耀眼夺目,难怪女人们都对着他尖叫不已。
然后,他做了一件让那些女人几近癫狂的事。
他停在她的座位下方将帽子丢给她,她错愕地接住,然后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连摄影镜头都对准了她,在疯狂的尖叫声中,她差点把帽子扔回去还给他,也差点听不见多雷欧兴奋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