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该死!」再次狠狠地瞪琥珀一眼,嘉珲猛然转身离去,并咆哮,「苏勒,看住夫人!阿克敦,叫女人们也武装起来!」
女人也要武装?
这一刻,琥珀才真正地感到惶恐了。
她并不知道事qíng会演变成这样呀!她更无意引起战争,只不过……只不过收留两位朋友,为什么会搞成这样呢?
「你想gān什么,夫人?」苏勒挡住她的去路。
「这件事是我惹出来的,我要去……」
「无论你想gān什么都不可以,夫人,」苏勒坚决地反对。「嘉珲会先和他们谈谈,想办法免除这场战争。」
「是吗?」琥珀突然伸直腰把高耸的肚子挺出去,苏勒不得不退后一步。「那么你打算如何阻止我?」说完,再前进一步。
苏勒不知所措地又退了一步。「夫人……」
「苏勒,他是我的夫君,至少我要站在他身后支持他,这是我的责任嘛!」琥珀理直气壮地说。
苏勒注视她半晌。
「好吧!不过请先戴上面纱。」
「啊,对喔!我这么丑出现在他们面前,说不定会提高他们的战斗qíng绪,没错,最好遮掩起来比较好。」
苏勒真的快哭了!
她来了!
嘉珲没有回头,但他感觉得到她已经来到他背后,不要问他如何知道,他就是知道。
他决定这件事解决之后,要直接把苏勒大卸八块扔给狗吃!
然后,他集中jīng神在眼前的敌人身上。「我的妻子只是接待两位朋友来访,应该不值得两位大动gān戈吧?」
「那女人是从我那里逃走的!」裴满酋长指责。
「没错,」拿懒部酋长附和道。「我那女人也是从我那里逃走的,你的妻子应该马上把她们送回我们那里,不应该未经我们允许就收留她们!」
「她是汉人,」嘉珲冷静地说。「不太了解我们这里的规矩。」
「你不是这么无能吧?」裴满酋长恶意地嘲讽。「你的妻子嫁给你快一年了,你还教不会她我们这里的规矩吗?」
「那么两位的妻子又该如何说?」嘉珲淡淡反问。
裴满酋长窒了窒。「总之,如果你不把她们两个立刻jiāo出来,并且为你的妻子向我们道歉,就休怪我们动武!」
嘉珲感觉到身后有一只小手蓦然揪紧了他的衣角,但是她没有出声。
他应该立刻把那两个女人jiāo出去尽快解决这件事,这是他的职责,避免战事发生,可是……
他暗暗叹息。「如果你们坚持要我为我妻子向你们道歉,那么我也必须要求你们为你们的妻子向我道歉。」
「为什么?」
「因为她们也未经我的允许就跑来要求我妻子收留她们。」
裴满酋长与拿懒部酋长相互使了一下眼色。
「好吧!我们不要求你向我们道歉了,但你得马上把那两个女人jiāo出来,我们要好好修理她们一顿。」最后一句话说得既重又狠──好像他们一看到那两个女人就会当场把她们剁成碎ròu似的,而且是对着嘉珲身后的女人说的。
他们认定他们的汉女妻子会反抗他们,嘉珲的汉女妻子也必然会反抗他,他们倒要看看他又是如何应付反抗他的妻子。
「没错,」拿懒部酋长及时应和。「非狠狠惩罚她们不可!」
小手揪得更紧,但她依然没有吭声。
「什么时候我们女真人会做出殴打女人这种窝囊事了?而且你们竟然把这种可笑的家务事拿出来摊在众人面前。」嘉珲故意掀起讥讪的笑。「难道你们没有足够的威严去压制她们吗?或者是,除了殴打她们之外,你们没有其他办法让她们心服口服地诚服于你们?」
两位酋长的脸色难堪地变黑了。
「难道你就有办法?」
嘉珲淡淡一哂,「琥珀!」他头也不回地沉声召唤。
「是,夫君。」
「如果我说要把她们两人立时jiāo出去,你不会反对吧?」
要相信他!
琥珀告诉自己。她听得出来嘉珲正在想办法说服他们放弃以蛮力惩罚妻子的行为,即使在这种恶劣的状况下,对方的上千人马以压倒xing的姿态兵临村寨前,而己方的族人包括女人都出动了却只有四百人上下,因为有部分人马被调到劾里钵那里帮忙,还有部分族人出去狩猎,所以他们是处于极端劣势的qíng况,但即使如此,他仍然甘冒触怒对方,引起即刻xing战争的危险,想尽办法要说服他们。
为了她。
她知道,他会这么做只为了她,因为他是她的纸老虎,无论他再凶再狠,他依然是她的纸老虎。
「是,夫君,琥珀绝不会反对夫君所做的任何决定。」
嘉珲暗暗松了口气,庆幸琥珀能够配合他。
「如何,两位?」他再次故意弯起一道傲然的笑,轻蔑的两眼依序扫过裴满部酋长和拿懒部酋长。「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我是从不殴打女人的吧?」
裴满部酋长与拿懒部酋长很明显的同样颇意外于琥珀的温驯顺从,不约而同瞪大两眼盯住嘉珲身后的小女人上下打量,想看清楚嘉珲的汉女妻子究竟和他们的汉女妻子有何不同?
但是他们看不穿面纱,于是两人再次jiāo换一眼,然后粗声粗气地半命令道:「既然你的妻子不反对,那就快把我们的女人jiāo出来!」
嘉珲两眉一耸,立刻明白了。
他们避重就轻不提殴打女人的事,只要他把人快快jiāo出去,猜想得到下一步他们必然会当场殴打他们的妻子试图激怒他的妻子,如果成功的话,他们便可以藉此发动战争,这才是他们来此最主要的目的。
现在他该怎么办?
就在他迟疑不决之际,突然感到苏勒弯肘顶了顶他,他侧过视线,再循着苏勒的目光移向裴满部与拿懒部大军的左侧后方糙坡,并徐徐转至右侧后方的丘陵,紧绷的下颚亦随之悄然松懈下来。
苏勒微微勾了一下嘴角,相当得意地。
未雨先绸缪,在派人通知嘉珲的同时,他也派人去通知涅剌古部其他氏族,以防范有此刻这种紧急状况发生,事实证明他担心的果然没错,而涅剌古部其他八个氏族也及时赶到了。
涅剌古部各氏族的向心力果然够qiáng悍!
在那两位酋长惊觉异状而回首遥望缓缓包围过来的涅剌古部其他氏族人马时,嘉珲乘机附嘴过去对苏勒低语几句,后者当即点头离去,然后嘉珲泰然自若地对那两位酋长绽开毫无笑意的笑容。
「我自然会把两位的妻子请出来jiāo给两位,不过……」他慢条斯理地说。「请两位别忘了,这里是涅剌古部的领地,而在涅剌古部里,男人是不允许殴打女人的,希望两位不要犯了涅剌古部的忌讳。」
那两位酋长面面相觑,qíng况直转而下,原先是大军压境的他们,现在反被团团包围,显然他们已经开始畏缩了。
片刻后,当廖映雪和韩梅随在苏勒身后出现时,琥珀依然紧揪住嘉珲的衣角,也仍旧闷不吭声,任由她们回到各自夫婿身边,然后听她们先后向自己的夫婿提出请求。
「如果涅剌古酋长同意的话,请夫君同意我在涅剌古夫人这儿盘桓几天。」
「我同意!」抢在那两位酋长反对之前,嘉珲欣然应允。「毕竟是两位酋长夫人的请求,如果我不同意的话,那就是瞧不起两位酋长了,对不?」言下之意很明显,如果他们不同意的话,就是瞧不起他涅剌古部酋长。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两位酋长只好心不甘qíng不愿地同意,灰头土脸的离去了。
「好厉害!」
嘉珲听到身后传来低声赞叹,下颚绷了一下。「苏勒,请夫人回去,我要亲自招待辛苦赶来的各位族长。」
之后,他再来好好「招待」他的妻子。
她已经准备好了。
琥珀知道嘉珲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不过既然他是纸老虎,她自然有最好的对策应付他,所以当他进寝室里来时,她已经准备好了。
「琥珀,-今天……」
「啊!夫君,我想请问一下,难道我要出门都得经过你的同意吗?」
望着琥珀那一脸做作的无知与无辜,嘉珲心里明白她是想藉此逃避他的责骂与训话,不过他仍顺着她的问题回答她,打算看看她能逃避到几时。
「不,你可以自由行动,除非是要到其他部落联盟的领地,为免引起不必要的冲突,这就必须先经过双方酋长的同意。」
「原来如此。」
「琥珀,-今……」
「啊!夫君,再请问一下,咱们族人为何诚心服从你的领导,这点我很了解,可是那些氏族族长们又为何那样忠心于你呢?」
「因为当他们有危险时,我会保护他们;当他们缺粮时,我会把我们的食物分给他们;当他们有任何困难时,我都会设法替他们解决问题;除了我族人的福祉,我以他们的福祉为第二要务,所以他们以他们的忠心来回报我。」
「夫君确实是个好酋长。」
「琥珀,-……」
「啊!夫君,还有一个问题,请问既然你们都是女真人,为何要相互战争?」
「理念不同。劾里钵的父亲是为了统一女真对抗大辽的欺凌,所以我父亲才会加入生女真部落联盟,其他人大都只是为了私yù,我无法苟同。」
「果然是有正确目标。」
「琥珀……」
「啊!夫君,最后一个问题,请问夫君想要儿子或女儿?」
「……都可以。」
「真好,那我就不会有压力了。」
「琥……」
「啊!夫……」
她想问到明天早上吗?
「琥珀!」嘉珲脱口沉喝。他快累死了,可不想陪她如此胡闹。
琥珀吃了一惊噎住了口,一双惊疑的大眼睛眨呀眨地瞅定他,这一瞅,瞅得他忘了累,忘了不耐烦,不由自主地放软了心,也放软了声音。
「你刚刚说是最后一个问题了。」
「啊,对喔!」琥珀更做作地装出一副恍然大悟之状。「好吧!虽然我还有好多好多问题想问,不过既然夫君急着有话要说,那琥珀当然要乖乖聆听,好,夫君请说吧!」
嘉珲蹙眉,狐疑地打量她那一副温驯的乖乖聆听指教状,实在不敢相信她的反抗只有这种程度而已。
片刻后,他决定她必然是已经省悟自己犯下多大的错误,所以才会如此顺从地接受他的责备,这倒令他颇为安慰,不枉他费尽心思为她留下她的朋友,果然她并不是太任xing,也懂得反省自己的错误。
不过,该警告的话还是得说。
「嗯,好,那么,我要告诉你,琥珀,今天……」但当他一眼瞧见她仿佛很辛苦似的捶着后腰时,立刻忘了他要说什么。「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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