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丝泪(下)_古灵【完结】(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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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商勾结。

 想安安稳稳地吃定八方做大生意赚大钱,非得有靠山不可,而最好的靠山莫过于「官商勾结」,只要能踏实这一步棋,往后他就不必担心任何人来找他的碴,挡他的财路了!

 也是他运气好,人还没到京城,就不小心给他从虎口下救了一位贵人——当今皇上的皇弟襄王,而那位想猎虎剥虎皮,反倒差点被虎猎去吃人皮的襄王,当下就千恩万谢的请杭傲到他家作客去,在厮混了三个月之后,这两个年岁相同、个xing相当的年轻人,便烧香磕头成了拜把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虽然官商勾结不成,但有襄王做靠山,成绩更好,所以,他可以回家了。

 于是,不再làng费时间,他立刻以妻子即将生产为由告辞离去,匆匆往回家的路上赶。

 老婆就要生了,那是实qíng,但最重要的是……

 离家三个多月,没有他在老婆身边守着,会不会让那个觊觎他老婆二十多年的家伙有机可乘呢?

 虽然曾应允韩长钰,倘若女儿又被休回娘家来,便同意让女儿嫁给外甥为妾,结果女儿非但没有被休离,更被宠得有点离谱,在这种qíng况下,琴老先生自然不可能要女儿改嫁给外甥为妾。

 要真是,他就真的是老糊涂了!

 可是,韩长钰对琴思泪的痴心,琴老先生也是很了解的,为免引起莫须有的事端,他决定将杭傲带着琴思泪搬到扬州来的事隐瞒下来,希望借着时光的流逝,韩长钰也会逐渐淡忘那份不该有的qíng意。

 然而,实际上的演变偏偏是往另一个令人困扰的方向跑。

 虽然不住扬州,但韩府所在的建阳离琴府也不算太远,琴思泪业已搬到扬州的事,终究还是传到韩长钰耳里了,当下,韩长钰就气急败坏的赶往扬州,要找琴老先生理论。

 当时,杭傲离家还不到一个月。

 「姨父,您不是答应过我,要让表妹嫁给我的吗?」一进琴家,韩长钰直接跳过最基本的请安,劈头便气势汹汹地提出质诘。

 他这是在做什么,要债?

 琴家欠了他什么了?

 琴老先生两道灰眉甫一纠结起来,琴伯渊眼见表弟的态度竟是如此不敬,便也不悦地抢先反驳回去了。

 「表弟,请搞清楚,我爹允诺的是,倘若妹妹被杭家休离,而她又首肯,我爹就不再反对让妹妹嫁与你为妾了。可是……」他的口气也很生硬。「我妹妹并没有被休,没道理要她改嫁给你吧?」

 琴伯渊说的是事实,也是理,韩长钰不由窒住了,气势马上流失了一大半。

 「但……但……表妹搬回南方来了,你们不该没通知我!」

 不该?

 琴伯渊双眉挑高,神色更是不以为然。

 「请问表弟,虽说是亲戚,但你姓韩,我们姓琴,琴家出嫁的女儿回门也只是我们琴家的事,与你们韩家何gān,你又凭什么道理非要我们通知你不可?」

 「凭……凭……」凭了老半天,韩长钰终究凭不出半个说得出口的道理来,因为,他本来就无理。

 他没道理可说,琴伯渊可有很多道理要讲。

 「不过,你来这一趟也好,趁这机会,我不得不告诫你几句……」他的表qíng和语气都隐隐透着几分严厉。「无论如何,我妹妹已是杭家的媳妇儿了,生是杭家的人,死是杭家的鬼,你不能再对她存有任何非分之想了,你自幼饱读圣贤书,这点道理应该懂吧?」

 懂,懂,他当然懂!

 可是,他就是放不下呀!

 一次又一次,他错失了她两次,在何家蹉跎了八年青chūn之后,金媒婆又以谎言玩弄了琴思泪第二次得到幸福的机会,够了,他不想再错失她第三次了。

 她有权利得到幸福。

 而他也有权利追求至爱。

 但双方家长却无视小辈的痛苦,一再横手加以阻碍,说他们是出于疼爱子女的心,谁会信!

 不了,再也不了,既然表妹搬回南方来了,无论原因是为何,他都认定是天意要再给他一次机会,而这一回,拚着背上满身骂名,就算要他带着表妹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不要再任由双方家长摆布了!

 这回机会,他一定要牢牢把握住!

 「对我而言,再是天大地大的道理,都比不上表妹的一生幸福重要!」韩长钰愤怒地辩驳。「难道你们都没听说过吗?杭家那位三少爷年少气盛,是个任xing跋扈的小霸王,表妹嫁给他绝不可能得到幸福的!」

 「那你就错了!」琴伯渊摇摇头。「确实,妹夫年少气盛,也相当任xing,但他却十分的疼爱妹妹,两者并不相冲突,事实上,我爹还曾经劝诫过妹夫,说他不应该太宠溺妹妹,却被妹夫一句话顶回来,还顶得我爹哑口无言,心服口服。」

 「什么话?」韩长钰脱口问。

 「妹夫说,妹妹已经是杭家的媳妇儿,不再是琴家的女儿了,就算他要宠坏妹妹,那也是他们杭家的事,琴家的人已经管不着了!虽然话说得很冲,语气也相当不敬,可是……」琴伯渊感慨地笑叹。「单凭这句话,就可体会到妹夫对妹妹的深爱,而在他的呵护下,妹妹也确实十分幸福……」

 「不可能!」韩长钰再次冲口而出,很有自信地断然否决。「或许她看上去很幸福,但那只是她硬装出来要安慰你们的,对,一定是!」

 一定是?

 听他那种「不管你们怎么说,我只相信我自己愿意相信的」的语气,琴伯渊不禁直皱眉头。

 表弟没发现自己偏执得有点昏头了吗?

 「你……」

 他正想点醒韩长钰,要韩长钰理智一点,忽尔又顿住,略一思索,视线悄悄移向琴老先生,透出询问的眼色,后者会意,也偏头想了一下,颔首,于是他收回目光,对着韩长钰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毕竟你们是表兄妹,也许久没见了,我想让你们见个面聊聊,于qíng于理也是说得过去的。」

 毕竟,杭傲并没有说不准妹妹见任何人,只要多陪上几个丫鬟,应该无妨吧?

 「好好好!」原以为要见到琴思泪比登天还难,没想到琴伯渊竟主动提出要让他和表妹见面,韩长钰不由喜出望外,拉腿就自动自发的领前「带路」。

 「走,我们现在就去!」

 目注韩长钰雀跃的背影,琴伯渊摇摇头,随即举步跟上去。

 为了琴思泪,韩长钰已然失去读书人的自持与自律了,希望在他亲眼见到琴思泪,理解到她根本不需要他之后,能够及时省悟并摆脱那种偏离正轨的执着。

 因为,琴思泪已经得到她的幸福了!

 ******

 远远一瞧见琴思泪纤细修雅的身影,韩长钰先是狂喜得几乎无法自制,差点失控地吼过去。

 两年未见,原来思念之qíng竟比他自以为的更深刻啊!

 然而下一刻,喜悦开始流失,疾快的步伐也跟着减缓,而后,他怔仲地停下了步履,目光定定地望住那个他深爱了多少年的女人。

 那是……她吗?

 琴家并不是有钱人,琴宅也就不可能大到哪里去,琴思泪未嫁前的绣楼自然也是小小巧巧的,矮矮的砖墙围着一楝小小的楼,加上一座小小的院子,反正就住上琴思泪和她的贴身婢女两人而已,也不需要太大。

 那是之前。

 此刻,韩长钰所见到的是,矮墙已被拆除,小楼后多了一座大大的花园,在高耸的围墙内,有假山,有小桥,有荷池,还有一座jīng致舒适的亭台。

 琴思泪就斜倚在亭台内的长榻上看书。

 「这是妹夫坚持的,」身后,琴伯渊悄声解释。「他说之前的绣楼太狭窄,住起来局促不舒适,非得花大钱买下后面那块地加盖一座花园不可,虽然妹妹只是偶尔才会回来住几天。」

 「……」韩长钰没吭声,依然怔着眼,不言不语。

 绣楼是大是小,有没有花园,那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此刻他眼里所瞧见的琴思泪,不一样了。

 并非说是她挺着大肚子,模样不一样了,而是她的神态……

 「小姐,您看书看好久了耶,要不要瞇一下眼?」

 「我不累。」

 「可是小姐,姑爷吩咐过,无论您做什么,都得时不时地歇会儿,不许您太辛苦了。」

 「看书并不辛苦。」

 「但姑爷……」

 「好好好,我瞇一下眼,瞇一下眼!」

 无奈地,琴思泪搁下书本,深吸一口沁着淡淡荷花香的空气,满足的叹息,螓首往后靠,明眸悄悄阖上。

 「对嘛,小姐您乖乖听话,碧香才好对姑爷jiāo代嘛!」碧香咕哝着上前为琴思泪盖上一条薄毯子。「就算打个盹儿也好,醒来再用上一些点心,之后,您要看书做女红都随您了!」

 「是是是,都听妳的,行了吧?」

 不管是在看书,或是闭目休憩,抑或吐出无奈的回应,琴思泪的唇畔始终都挂着一弯浅浅淡淡的笑,不是有意带出笑容,而是自然而然抹现,让人一眼就可以感受到她的心境。

 自在,闲适。

 这不奇怪,琴思泪原就是个清静淡泊的女人,环境再是困顿、再是贫瘠,她也能自得其乐地在平静中找到她的愉逸。

 她就是那样容易满足的女人。

 不同的是,此际的她,在自然抹现的笑靥中,除了自在闲适之外,又多出一种以往不曾见过的意味。

 幸福。

 这就是韩长钰所见到的不一样,琴思泪不仅仅是满足,更幸福,幸福得时时刻刻都散发出一种近似甜蜜的气息。

 「为什么?」韩长钰低喃。

 没头没尾,没有主题也没有任何提示,连他到底是在问他自己还是问谁都不知道,但是,琴伯渊很能理解他的困惑。

 很好,他看见了。

 琴伯渊松了口气。「因为妹夫真的十分娇宠妹妹,娇宠得我爹都忍不住提出劝诫,而我呢,倘若妹夫疼爱的不是我自己的亲妹妹,我想我也会看不过去,多半也要给他来上一顿长篇大论吧!」

 「为什么?」韩长钰又呢喃,同样的三个字,依旧没头没尾。

 「这个嘛……」琴伯渊仔细思索。「我想,是妹夫的眼光够厉害吧!没相处过一段时间,一般人是看不出妹妹有何特别之处的,但妹夫却一眼就窥见了妹妹包裹在平凡外表下的美好,无论如何,我佩服他,也感激他!」

 「但,他明明那么年轻……」韩长钰不甘心地低语。

 「说得也是,妹夫还比妹妹小上五岁呢!」琴伯渊颇为感慨。「可是,你、我都是读书人,别太肤浅了,外表不重要,年岁大小也不能做准的,这世间多得是幼龄神童,可也有一生到老都是胡涂人的,单凭他能珍惜妹妹的眼光,我就不敢轻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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