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中,最夸张的是紫萝衣,她竟然跑到厉千魂面前扑通一声跪下,还把额头磕到地上去。
“老大,我诚心诚意拜你为师,请收我为徒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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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嘛,为什么不能教我嘛?”
“我没说不教你,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再教。”
“但那还要好几个月耶!”
“很快就过去了。”
“是喔,你的时间是很快就过去了,但我抱著这个愈来愈大的肚子,时间过得才慢呢,哼,都是你‘害’的!”
“……我先教你一些口诀吧!”
“好好好,先背口诀也可以,走走走,现在就回房背口诀去!”
望著转怒为喜的紫萝衣又拉又扯地硬拖著无奈的厉千魂回房,紫夫人不由得吁了口气,感慨的,也是宽慰的。
“五个女儿里,我最担心的是她,没想到最幸运的也是她。”
紫采衣噗哧一笑。“就像爹说的,她是走了狗屎运!”
紫晨衣也抿唇笑了。“这么一来,娘可以安心了吧?”
“还有采衣呢,”紫醒衣轻声提醒。“别忘了血虎会的潘寿长尚未解决。”
“那有什么问题,有三姊夫在,谁怕他呀!”紫秀衣安慰地拍拍紫采衣。
紫夫人忧心忡忡地摇摇头。“他的问题才大呢,你们可知道为什么楚无极一心想称霸武林,却迟迟不去找潘寿长比个高下呢?”
四姊妹狐疑地相视一眼。
“难不成,楚无极知道自己打不过潘寿长?”
“正是,潘寿长是四十年前的武林三霸天之一,当年无论是黑白两道或南七省、北六省,对武林三霸天无不俯首称臣,一听到他们的名号,没有一个不心胆yù裂、魂飞魄散的。如今武林三霸天只剩下他一人,他就像唯我独尊般地高高在上,你们想,又有谁敢捋其虎须?”
“可是……可是楚无极不也说,潘寿长由他来打发吗?”
“不然你要他怎样?还没开打就先认输?不,他丢不起这个脸!”
一听紫夫人说的,四姊妹不禁面面相觑,脸色一张比一张难看,紫采衣更是神qíng惨澹、黯然qíng伤。
幸运逃过了这一关,却还是逃不过另一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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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雨季里难得的好天气,阳光灿烂、温暖和煦,紫家的人却心qíng一个比一个沉重,因为这天是潘寿长带孙子来下聘的日子。
原以为潘寿长要来的话也会一大早就到,于是所有人也在一大早就在马场大门口等待,可是等呀等的却等不到人,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紫家的人不由开始兴起侥幸的想法;也许潘寿长不会来了。
然而正午前,就在紫老爷正打算叫大家回马场之际,马路尽头处出现了一队人马。
可恶,潘寿长还是来了。
“老大。”望著逐渐接近的人马,紫萝衣轻唤。
“嗯?”厉千魂低应,有点漫不经心。
“我爹说,如果打不过就不要勉qiáng。”
“……那你呢?你的想法又是如何?”
“照爹的话做!”紫萝衣毫不迟疑地说。“明明打不过还要拿命去拚,那是笨蛋才会做的事。”
但她自己不就是一个笨蛋吗?
倘若是她,她一定会卯起来先拚个你死我活再说,管他是笨蛋还是傻蛋,然而一旦换上他,她却一再要他认输,不允许他学她一样拿命去拚,只要他好好保住自己的老命。
厉千魂深深凝视著身畔的小妻子。“那你妹妹又该怎么办?”
“订亲不是成亲,在成亲之前还有时间可以另外想办法。所以……”紫萝衣紧紧揪住他的衣袖。“别跟他拚!”
厉千魂慢条斯理的点了点头。“我知道,放心,我不会跟他拚的。”
话落,他大步走到紫老爷前面三尺站定,独自面对即将到来的冲突,片刻后,队伍停下来了,就在他的正前方,当先一骑上的人先看看他后面的紫老爷,又拉回眼来盯著他看了好一会儿,再慢吞吞地偏腿下马。
“你是谁?”
乍见长须漆黑,气韵高雅的潘寿长,根本没有人相信他就是当年的武林三霸天之一,怎么看都只不过是个归隐山林、澹泊名利的老书生罢了,但他的眼神却又那样倨傲狂妄,表qíng更是蛮横霸道,让人一眼就可以确定他必然就是当年武林中高高在上的三霸天之一无疑了。
“厉千魂,紫家的女婿。”
“那么,你用这副姿势挡在这里又是为何?”
“想请教前辈到此何事?”
“替老夫孙儿订亲。”
“但紫家并未同意令孙的求亲。”
潘寿长哼了哼。“毋需任何人同意,老夫说了话,谁敢反对?”
厉千魂眼眸半垂。“我。”
潘寿长双眼倏睁,似乎有点惊讶。“小辈,你可知老夫是谁?”
“当年武林三霸天之一的屠手书生潘寿长。”
“而你仍然要与老夫为敌?”潘寿长皮笑ròu不笑的颔首。“倒是很有勇气,不过匹夫之勇总是成不了事,反倒会让你悔之不及,甚至要拿你的命来做代价,你可曾考虑过了?”
“即便胜算微乎其微,人总要争一口气,求个心安理得。”厉千魂回道,态度不卑不亢、夷然无惧。“倘若我今天为了求得一时安乐,任凭我小姨子嫁给不想嫁的人而痛苦一生,那才会让我后悔莫及。”
潘寿长睁大著眼,深深注视他片刻。
“老夫在来的路上听见一件事,说是南枪栽跟头栽在北索手上……”
“没有那种事,我们只是相互切磋一番而已。”
潘寿长挑了一下眉。“那么,你就是北霸厉阎王了?”
厉千魂微微颔首。“我是。”
“果然是个人物,难怪有这种胆识敢向老夫挑衅。”
“并非挑衅,只是想请前辈收回qiáng人所难的意图。”
“倘若老夫说不呢?”
“那么我只好尽全力请前辈改变主意。”
潘寿长双目倏寒,脸颊一紧,众人都以为他要生气了,除了厉千魂,各个心腔子不由猛烈收缩了好几下,脚底下也qíng不自禁的退了好几步,没想到就在大家开始冷汗涔涔的时候,潘寿长却出人意料之外的大笑了起来。
“好,有种,老夫就欣赏你这种有胆识的后生!那么,就让老夫看看北霸厉阎王有几分实力吧!”
于是,他扬手一挥,身后的人马便各自退到十尺外,然后,他就大刺刺地背负著两手站在那里,那样倨傲的姿势,流露著极度qiáng烈的压迫戚,令人不由自主地窒住了呼吸,连心跳都差点忘了。
唯有厉千魂依然故我,型态间毫无半点变化,他稳若山岳般地与此生最大的qiáng敌相对而立,神色显得异常冷静严穆,是那样高大健硕、伟岸不凡,看在紫萝衣眼里,原已为他深深折服的心顿时彻底沦陷了。
这就是她的男人啊!
无论他是擎北马场场主,或者是北地霸主阎王索,亦或是她紫萝衣的丈夫厉千魂,他都是个魄力十足的男人,无比坚毅又稳健,虽然他并不是毫无缺点,譬如在面对老是惹是生非的妹妹时,他也会失去冷静,特别容易bào怒,因为他妹妹实在太可恶了。
而他那豪迈威势的气魄,在他得知自己犯下大错,还有新婚那一夜面对她时,也曾经消失得dàng然无存,因为他理亏、因为他愧疚,因为他无地自容,因为他无颜面对她的愤怒与谴责。
然而,人谁能无过,她自己不也犯过错,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完美呢?
重要的是,要能知错,并努力修正自己的错误,而他,已经完全做到了,对一个人类而言,这已经够完美了。
而今,为了她,向来不爱动武的他义无反顾的担负起原不属于他的责任,毫无怨言、毫无惧意的独自面对一个比一个qiáng势的qiáng敌,就算他不幸输了,她还是会认为他是最厉害、最有气魄的男人,因为他勇于面对男人必须面对的一切困难。
想到这里,她不由深深感到无比庆幸,庆幸她没有嫁给笨蛋读书人,也庆幸秦娟娟耍了她哥哥,更庆幸她能嫁给他,因为……
这个北方汉子,她真是爱死他了!
“萝衣,三妹夫好像不打算使黑索呢!”
“胡说,他的招牌武器就是黑索,他怎么可能不用!”
“那你不会自己看!”
“……咦?”
紫晨衣说对了,厉千魂确实没有动用黑索,但并不是因为潘寿长不用武器,他才不好意思用武器,而是……
潘寿长尔雅的一拂袖。“后生小子,就让你先攻吧!”
厉千魂抱拳拱了一下。“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声一落,周遭立刻陷入一片无比紧张与寒酷的气氛中,每个人的心弦全被扯紧了,每个人的血液也都凝固了……
蓦地,bào叱声有如一记惊雷般突兀又响亮,厉千魂的身形以快得难以言喻的速度扑向潘寿长,根本看不清他的移动过程,几乎像是才刚看他在动,他便已到了潘寿长头顶上方,双掌挟著排山倒海、撼天动地的威势罩定潘寿长全身。
“来得好!”
潘寿长大声赞叹,身形如行云流水般飘然旋开,双掌猝合又分,两股无形罡气汇合成一道浩dàng无比的劲力狂卷向厉千魂。
半空中,厉千魂修伟的身躯不慌不忙地以匪夷所思的姿势横移三尺,右掌倏沉猛翻,左掌却划起千百道掌影,有如千万流星jiāo相闪泻,剽悍地迎上潘寿长那两道刚猛无比的罡气。
但闻轰然一声bào响,一道人影落地后踉跄退了三、四步,另一道人影也退了两步,然后,两人对视片刻。
“看来……”潘寿长已收起轻忽的心qíng,脸色凝重的眯著眼。“如果我不谨慎一点,说不准会yīn沟里翻大船呢!”
厉千魂默然无语。
潘寿长皮笑ròu不笑地撩了一下嘴角。“那么,接下来该换我先……”话还没说完,他的人已笔直的she向厉千魂……
“也许,”紫老爷心qíng沉重地目注对战的双方。“这一战会比上一战更久!”
“不是也许,是一定!”紫承尧的岳父赞同道。
“也更困难!”紫晨衣的公公。
“胜利的希望更渺茫!”紫醒衣的公公。
“他为何不用黑索呢,否则希望会大点呀!”紫秀衣的公公。
他们全都错了!
这一战只用了七招就结束了,而且……
厉千魂嘴角挂著一丝血丝,脸色也有点苍白,毫无疑问受伤了,虽然伤得应该不重;反观潘寿长全身毫发无损,甚至连衣裳也是整整齐齐的,但那张苍老的脸上却是一片宝刀老去的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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